宋溫聽攥緊那薄薄的卡片, 眉間的褶皺更深了些。
夏喃正從門外闖入，宋溫聽接過花束反手就塞到正懵的夏喃懷裏。
“溫聽姐，這是季總送過來的嗎？”她眼底滿是羨慕, 看著那束花, 溫婉雅靜, 和宋溫聽正相配。
可下一秒女人紅唇微掀, 直直落下兩個字“不是。”
夏喃：“嗯？”
宋溫聽接受過的示好不少，她心緒平靜，僅僅是好奇。
指尖從粉色卡片翻到背麵, 果然靠近邊緣的地方藏著一個小小的字“Yan”。
宋溫聽自認為不認識名字裏有這個讀音的人。
於是她不再糾結，收起卡片和那束花放在桌板上，一直到晚會結束，她視線沒再移過去一眼。
有工作人員推開休息室大門, 招呼著一群演奏者紛紛上台。
宋溫聽跟著人群移動，夏喃幫她提著包包跟在身後。
有人在這間隙，正巧走到她身邊, 女生明眸皓齒的模樣，她一開口就是：“宋老師, 你好美。”
本是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讚美，但宋溫聽一下想到了剛才卡片上那句“你很美。”莫名涼了眼，但禮貌的笑意還是送了過去：“謝謝。”
女生遲她一步走出房間門, 她繼續道：“剛才那束花，是喜歡的人送的嗎？”
這明顯超出了熟悉範圍, 有種界限感被觸摸的不適。
宋溫聽收起了笑意：“抱歉。”
表情是無可奉告的漠然, 女生臉上的笑容也掛不住了, 她嘟囔著一聲：“就好奇一下, 你清高個什麽勁兒。”
她說完直接提速, 擠到了前麵。
宋溫聽表情沒變，夏喃從後麵竄了過來，把手裏的手機遞到她眼下：“你家季總剛打來的電話，我沒接到。”
宋溫聽在人來人往中，接過手機，是有一個幾分鍾前的未接來電。
她拉出聊天框，現在接近八點，距離音樂會結束應該快了。
本想跟他說明情況，但兩人的對話框裏已經有了一條他發過來的消息。
【魚餓了。】
莫名的三個字，宋溫聽在一瞬間還以為他發錯了消息，把“我”發成了“魚”。
她回的很簡潔，單單一個問號。
那邊回的極快，手心震動，又一條新消息躍然眼前：【所以，你的鉤子呢？】
肩膀不知被誰輕撞了一下，手機顫了顫，下一秒，又一條消息闖了進來：【宋老師，鉤子都不給，魚兒又怎麽會上鉤？】
唇瓣輕抿，宋溫聽佯裝正經的反撩回去：【宋老師嗎？你昨晚明明叫我‘聽聽’的。】
指腹輕敲：【還不止一次。】
那一聲聲暗啞情動至極時地輕喚，像每一聲都喊到了她的心尖尖上，引起陣陣地情.動難已。
對話框裏上麵一排“正在輸入”突然歸為平靜。
唇邊泛起笑意，直接甜進了心裏。
耳邊有人輕微提醒，“注意腳下。”
在宋溫聽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一隻修長的手臂伸了過來。
下意識抬眼，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映入眼底，狹長的眼眸在近距離下更顯妖氣，隨著靠近濃烈地男士香水味侵入鼻尖。
宋溫聽回神，抽回手臂，淡淡道謝。
男人笑著回應：“不客氣。”
說完他走到了前麵，在偌大的台上站到了最前麵那排。
耳邊有人壓低聲音八卦：“剛剛那位就是剛拿獎回國的穆雲衍嗎？好帥啊！！”
幾聲附和聲後，有人問：“他怎麽在這兒？”
“他是音樂世家，父母一個學國樂琵琶，一個學西洋樂長笛，再往上兩代，都是國內最早一批公費出國學音樂的留學生。知道國樂大師方真勻老師嗎，那是她外婆。”
“啊，真的假的？”
“...”
宋溫聽倒是聽了個全，直到會場負責人指揮他們站上台，後安排人拍了幾張合影留戀。
第一排都是民樂圈內數一數二的大師們。
宋溫聽透過射燈暖暖的光線，看向那一排西裝別領的男人。
穆雲衍。
機場遇到過的那個歸國小提琴家，以及季晏舟口裏那個高中時與她同台表演過的同學。
宋溫聽記憶不深，但現在也被迫想起了些他高中時的模樣。
很瘦很高，溫柔愛笑，禮貌得體，在一中的音樂廳後台他幫她搬過古琴。
除此之外，便沒了什麽印象。
很快晚會在底下觀眾的熱切掌聲中落下帷幕。
宋溫聽順著人群往後台走，正要下台時，於峰在後麵喊了她一聲：“溫聽。”
宋溫聽回眸看過去，幾個熟悉的人湊在一起，自然也包括穆雲衍，他跟著大家的視線一起落到宋溫聽身上。
挪著步子走近，宋溫聽依次和幾個認識的大師們打招呼，最後她隻對著男人點了點頭。
“這是方老師親外孫，剛回國的小提琴家穆雲衍。”於峰笑的一臉褶子，眼光裏滿是對年輕人的讚賞。
方真勻可是國樂大家，圈裏無論誰都要對她多幾分尊敬。
眼下對著她外孫，自然也堆滿了笑臉。
一陣寒暄吹捧過後，穆雲衍主動和宋溫聽打招呼：“宋老師，是我哦高中同學。”
他猝不及防提起，讓一眾人愣神片刻，後有人感歎：“宋老師是顧吟最得意的門生，也是古琴大家，你們兩位年輕人可謂稱得上後生可畏了，哈哈，一傳統一西洋，可多交流交流，讓傳統融入新潮流，走向世界。”
“？”
話落，幾人開始順著民樂怎麽打破傳統的話題，越走越遠。
最後隻剩下他們兩人尷尬相對。
可能穆雲衍感覺不到尷尬，他依舊自然地向她問好：“宋溫聽，好久不見。”
宋溫聽輕笑：“好久不見。”
“還記得我嗎？”
宋溫聽誠實：“有點忘了。”
“...”
穆雲衍沒受影響，他抬手理了理的袖口，手腕上一圈手鏈露了出來。
他笑：“猜你也忘了，不過，沒關係，以後見麵機會多。”
他語氣有種勝券在握的自信，莫名讓宋溫聽不適。
她禮貌道：“我不太喜歡和不熟的人多見麵，抱歉，那，我就先走了。”
說著，背影一轉，毫不留情的轉身而去。
行走間，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晃進他眼底，穆雲衍笑的更深了。
他沒被女人的冷漠勸退，反而有種越挫越勇的衝動，於是抬腳便跟了過去。
-
偌大的落地窗前，季宴舟剛打完一個電話，隨後長腿一跨，坐到電腦前發了一個郵件。
長指隨即捏上眉峰，終於在奮戰後，塌方男星參演的所有影視全部刪除的幹幹淨淨。
各部門還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抬手看了眼腕表，卻早已經過了正常下班時間。
他起身往沙發上癱坐著的何俊朗腳上微踹：“安排晚餐，好點的。”
“哦。”何俊朗坐直了些，後撥通電話，給後勤部門負責人傳達精神：“你們季總說，隨便點，多貴都行，反正他有的是錢。”
季晏舟眼神堪堪看過來，何俊朗便笑嘻嘻補充一句：“別浪費就行。”
“還有，別點我們的份兒，我們要去單獨約會！”
“...”
季晏舟長身往軟皮上一靠，沒理他賤兮兮的語氣。
摸出手機，消息框裏很多消息擠進眼球，幾分鍾前許欣檸發來消息，問他有沒有時間回老宅吃飯，她剛從榆市拍完廣告回來，家裏給她做了好吃的。
長睫微垂，季晏舟冷淡回了兩個字：【不回。】
視線跟著落到熟悉的頭像上，靜了幾乎一天的對話框裏，依舊沒收到任何來自宋溫聽的消息。
他冷哼了聲，直接拉出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但直到自動掛斷，都沒人接聽。
何俊朗在覷了眼他的表情，打趣道：“今早不還是一副春光滿麵的模樣，現在什麽情況？”
他湊近：“小學妹沒理你？”
話落，季晏舟桃花眼冷冷睨過來，他語氣一點即炸：“你想死？叫誰小學妹？”
何俊朗縮了縮脖子，不滿的反駁:“本來就是學妹，怎麽，連這個你都容不得？”
“你這什麽占有欲。”他故意挑眉繼續，“那我還挺好奇，要是哪天她身邊出現了一個男的，追求者，你能做出什麽事來？”
冷白側臉低垂，季晏舟在長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終於發出那句“魚餓了。”
發完之後，他才認真想了想何俊朗話語裏的假設，眼底的暴烈冷意毫不掩飾，他冷笑：“那他可以試試。”
“...”
冷風肆虐而過，何俊朗嘖了兩聲，後頻頻搖頭：“季總，你這渾身的匪氣能不能收點，不然你家那小姑娘能受得了麽？”
麵前就算隨意坐著也一身肆意氣息的季晏舟，端著手機，指節翻飛，很快又一條接一條消息發了過去。
他緊盯著屏幕，表情突然一軟，眉間鬆了的情緒，瞬間染上濃重的欲念，那雙黏在手機上的黑眸在任何人看不見的地方邪念叢生，至黑穠稠。
“受得了。”
語調嘶啞低沉，想起女人眼底瀲灩的欲色，以及那一聲聲在耳畔輾轉的嬌軟。
何俊朗瞬間明白了什麽，一臉被他炫到的表情。
心裏暗罵幾聲，正想轉移視線，卻在下一秒，看到季晏舟那張冷白的臉皮上快速閃過一抹不自在的神色，後那隱匿在黑發下的耳根迅速泛紅。
薄唇緊抿，冷寂地表情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崩析解。
臥槽！
大白天見鬼了，這天天傲上天的男人會害羞！！
他立馬摸出手機，正打算在大學室友群裏發消息。
那邊季晏舟已經恢複了冷眼，他威脅道：“想明天一早許欣檸助理就被調走，你就發。”
“？？”
何俊朗：真TM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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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暗下，那輛純黑轎車緩緩停在劇院門口，流暢型的車身像與夜色完美融合在一起。
前排周辰再給季晏舟匯報姚晴的行蹤：“她和季太太有在聯係，但不頻繁。”
“她想要錢。沒要到錢，她可能不會離開江欒。”
周辰試探：“所以，要不要告訴季太太，姚晴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畢竟，王至垣已經被我們送出了國。”
季晏舟聽了幾句便不想再聽了，他嗓音清冷：“她這邊我來決定，你負責送走姚晴，就按照上次計劃的來。”
周辰默默點頭，知道了他的意思：不給一分錢，但也要弄走姚晴。
無邊暗色侵襲，劇院門口人流湧動。
外麵空氣要低幾度，宋溫聽沒換表演旗袍，她直接在外麵套上了一件杏色大衣。
卻依舊遮不住身姿綽約的模樣。
她手裏隻提了個手提包，旁邊夏喃抱著那束花跟在她旁邊：“溫聽姐，這花你真不要？”
“嗯。”宋溫聽溫柔的看她，“就麻煩你幫我處理了，好不好？”
夏喃被她這樣看著，是說不說拒絕的話來的，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不麻煩，我明天帶到團裏，找個瓶子插上。”
“好。”宋溫聽抬手牽著小姑娘下台階，她因為那束花所以視線有些受阻。
還沒等下到最後一個階梯，後麵傳來一個男聲：“宋溫聽，等等。”
宋溫聽回眸，在看清來人時，臉上的表情更淡了。
穆雲衍長身林立，幾步跨到她們麵前，他視線在夏喃捧著的花上略過，沒等宋溫聽那句“有什麽事嗎？”出口，他開門見山：“送的花，喜歡嗎？”
眼眸一動，宋溫聽恍然間，想到了卡片上的“Yan”，原來是他名字裏的“衍”字。
“謝謝。”宋溫聽端著點不過心的禮貌，語氣卻沒多少客氣，“但我花粉過敏。”
穆雲衍和旁邊的夏喃紛紛一愣。
前者短暫的失態後，又牽起笑意來：“那抱歉。”
後者夏喃抱著那捧花，一時不知如何處置。
糾結後，就在男人想再開口時，她往前一伸，直接把花塞到了他懷裏。
小姑娘的聲線清淩淩的：“這花沒動過，還是新的，你可以換個人再送送？”
“...”
“...”
穆雲衍視線落到小姑娘的臉上，想起她剛才抱著花滿心的歡喜，於是單手抱著那捧花又塞了回去：“那麻煩了，你幫我送人吧。”
夏喃：“？？”
“嗡嗡嗡”的手機震動響起，宋溫聽拉出屏幕，看到了熟悉的備注“季晏舟”，端端正正的三個字，卻讓她忍不住嘴角上揚。
她邊接聽邊往外走，熟悉的聲線裏壓著滿夜地暗：“斜前方。”
下意識抬眼，那道身影果然站在斜前方不遠處的距離，心莫名快了幾分，宋溫聽按捺著悸動，腳步加快起來。
身後穆雲衍不明所以的追上，問她：“去哪兒？我送你。”
話落，一道昕長的身影壓了過來。
穆雲衍在看清來人時，不由眉峰一擰。
季晏舟收起手機走近，長臂很快拉過宋溫聽，眼神定在她白淨的小臉上，拉著她的指腹輕磨，他問：“餓不餓？”
宋溫聽對上那雙黑眸，剛才撩過他的話語浮現出來，頓時有種羞赧的感覺：“剛吃過工作餐，不餓。”
“嗯，那回家。”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往她旁邊的穆雲衍看過去半點，像是他不存在。
但穆雲衍很快出聲，喊住他:“學長。”
季晏舟腳步微頓，眼神輕掃過來：“嗯？”
穆雲衍試探：“你們...是男女朋友嗎？”
他是覺得奇怪，明明高中時，這兩人明顯不熟啊，甚至宋溫聽對他還挺冷的，怎麽就談上了。
“不是。”他很快反駁，但就在穆雲衍一顆心沒落下時，他又繼續，“我們是合法夫妻。”
穆雲衍怔愣。
很久都沒反應過來，直到男人一聲冷嗤響起：“怎麽？學弟喜歡我妻子？”
他話語直截了當，不給他任何曖昧搪塞。
雖然穆雲衍的行為挺明顯，但宋溫聽還是忍不住拉了拉他手臂。
季晏舟黑墨般的瞳子裏情緒收斂了些，但語氣還是帶刺的，他宣誓主權：“再喜歡也沒用，她是我的。”
直到他們走遠，穆雲衍才回過神來。
他拉出手機，調出和季晏舟的對話框，發了一句：【學長，做人不能太霸道。現在這個世界結了婚，也可以離。況且，宋溫聽心裏一直有一個喜歡的人，從高中就喜歡了，直到現在。所以，你確定她是你的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