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 百裏淩空的野心

““齊王殿下。”秋葉白睨著幾乎快貼到自己鼻尖上的這張臉,微微挑了下眉:“您到底想要說什麽。”

“本王想說什麽……嗬嗬。”百裏淩空輕歎了一聲,稍微收回了身子,坐在凳子上,看著窗外的焰火:“本王若說本王也很想哥哥,你可相信?”

各種顏色的焰火在天空中爆開,五彩流麗,在他的眼瞳裏映照出詭異的流光。

“然後呢?”她看著他那模樣,淡淡地道。

這位齊王殿下,一向讓人不太能琢磨透,態度曖昧,對待百裏初既不像是老三定王那樣又恨又懼又愛,也不像老八百裏淩風那樣雖然對百裏初退避三舍,但是心中無懼……好罷,也許是百裏淩風掩飾得比較好,畢竟百裏初那魔頭,要讓人不怕他,還是有點難。

你越是不怕他,他便越有興趣‘征服’你,磋磨你。

這位齊王給她的感覺就是對百裏初仿佛有一種詭異的喜歡,夾雜著畏懼與厭惡的喜歡,甚至……崇敬。

她總覺得她在有意無意地模仿百裏初,雖然穿的衣服和百裏初偏陰柔的不同,他的衣服到底多是男裝。

而此刻,她暫時沒有辦法給出確切的結論,這是種極為矛盾的情緒,讓他行事說話看起來極為莫測而怪異。

但是百裏淩空的莫測是一種行為上的莫測,而不像百裏初,從裏到外都是個徹底的……非人。

“哥哥從來都對老八才青睞有加,本王一開始並不知道你一個區區大族庶子,到底憑什麽得到他的青眼,不過這些天,你確實讓我刮目相看。”百裏淩空看著她輕笑了一聲,眸光幽亮,直勾勾地盯著她。

百裏淩空的那種目光,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仿佛她是一塊待價而沽的肉一般。

“多謝殿下誇獎,若是您沒有什麽事,本座還是先回前廳了。”她站了起來,淡淡地道,說完,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殿下與本座並不算相熟,還是請稱呼本座為秋首輔或者秋大人都可以。”

隻是,她才要要離開,百裏淩空卻快了她一步,動作極快地擋在她麵前,一手按在牆壁上,將她半禁錮在牆壁、桌子和他的胸膛之間。

“四少,何必急著走呢,哥哥如今不在,你看見我不就像看見他一樣麽,何苦這般不近人情。”他半真半假地輕笑了一聲,低頭看著矮了自己一個頭的‘他’。

這麽低頭看著‘他’才覺得原本看著清秀高挑的首輔大人,如今看著竟頗為嬌小。

秋葉白瞬間顰眉,習武之人,最忌諱陌生人突然如此靠近,尤其是對方身上的氣息讓她很不舒服,帶著一種惡意的挑釁和刺探。

她就不該給這個家夥廢話帶她來這裏廢話的機會。

她眸光一寒,忽然抬手直接一點一拂:“齊王,請自重。”

秋葉白手上力道自然不小,百裏淩空也是會武的,兩人早早在秋家後花園交過手,他當時就不敵,此刻沒有想到她會忽然出手,閃避更是慢了一拍,一下子就被她拂開,踉蹌地退了好幾布,直到腳下絆到了凳子,方才‘砰’地一聲跌坐在凳子上。

胸口的氣血翻湧讓他隻覺得喉頭外腥甜,他臉色微青地坐在凳子上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抬頭看向秋葉白,倒是也不惱,隻按著胸口,輕笑了起來:“四少,還真是夠無情的,和哥哥很像呢,所以這是他選擇你的緣故麽?”

居然敢對身為皇子的他動手……還真是百裏初的人的作風,也不知是不怕死,還是有恃無恐。

秋葉白見他那模樣,便知道他腦子裏在想什麽,她伸手拍了拍袖子:“很好,看來攝國殿下也沒有少對齊王殿下出手,您倒是享受得很,綠竹樓裏也有招待過您這樣‘有趣’的客人,您若有需要,綠竹樓雖然不在了,但本座倒是可以聯係以前的嬤嬤,替您牽個線。”

這齊王殿下的表現也像個變態,也不知是受虐還是施虐狂。

這皇家裏頭就沒有幾個正常的貨色!

她這頭有一個大魔頭就夠喝一壺的了,除了本身在皇家這種爭權奪利的鬥獸場長大,她家那隻魔頭估計沒少在自己這些兄弟身上作惡,加上這一個個都扭曲成什麽樣子了。

說罷,她搖搖頭,轉身就施施然準備離開。

卻不想他溫柔含笑的聲音再次在她身後響起:“四少,本王用一個人,還與你做個交易,這個人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他篤定的話語讓秋葉白的腳步一頓,她轉過臉,淡漠地看向他:“什麽人?”

百裏淩空笑著伸出手,將一塊玉佩擱在桌麵上。

此時窗外正巧爆開一朵燦爛的焰火,金燦燦的光芒照耀得大地一片亮堂,也讓她清楚地看見了那一枚瑩潤翡翠的上圖案——氣勢威武的青龍自大海中攀爬而起,嘴裏叼著一支素梅。

突然栩栩如生,翡翠水頭上好,綠得像一汪水,價值連城。

她眼瞳梭然微微縮緊,忽然抬頭看向百裏淩空:“是你,將他藏了起來?”

“嘖,四少不要著急,您怎麽就能斷定是本王藏起來了呢?”他輕笑了起來。

“齊王殿下,您待如何?”她冷冷地挑眉看著麵前的男人。

百裏淩空微微彎起唇角,伸出戴著華麗紅寶石的指尖輕敲了下桌麵:“四少,本王筵席之上可沒有用過什麽東西,此刻餓著,可沒有力氣談論正事兒。”

秋葉白聞言,走了過來,幹脆利落地落座,隨後她看了眼他麵前的各色精致點心和小菜,全部都是鹹的,在這一點上,他倒是和阿初口味完全不同,沒有再‘抄襲’阿初的口味。

百裏淩空見她落座,便含笑半支起身子,倒了兩杯酒:“請。”

她看了眼自己麵前的酒水,淡淡地道:“殿下,不好意思,本座不太信任您,這酒您就自己喝罷,喝完了、吃好了,咱們談正事兒。”

說著,她將幾盤點心和小菜推到了他的麵前。

百裏淩空一愣,像是沒有想到她這般不客氣,甚至沒有任何遮掩。

隨後又見她將東西推到自己麵前,他眼底閃過一絲幽暗莫測的詭光,輕笑了起來:“四少果然是個爽快人,夠坦白。”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您不是餓了麽,那就請快點用膳罷。”她也微微一笑,點了點他桌麵上的東西。百裏淩空原本打算敬她的酒便隻能收了回來,他眯起冰冷的眼眸,笑容依舊地一口將酒水咽下:“在首輔眼裏,隻怕本王是個鬼了罷?”

“殿下不要太自我謙虛了。”她冷淡地道。

待他準備客氣一番回話的時候,便看見她忽然又彎起唇角,繼續道:“在本座眼裏有些人就是個無惡不作的惡鬼,偏生又沒有能達到惡神的水準,這才是真可憐。”

百裏淩空聽著她這一番指桑罵槐的話,頓時人忍不住笑出聲:“哈哈……四少果然是客氣了。”

百裏淩空這一回倒是沒有再折騰社麽幺蛾子,他一口氣將杯子裏的美酒喝完,方才悠悠道:“四少說得沒有錯,本王是大約知道梅蘇的下落,也知道四少對此人是深惡痛絕,恨不能除之後快,本王可以將他的下落交給您。”

秋葉白看著他,單刀直入地問:“殿下想要什麽?”

她有想過梅蘇在他的手上,也著司禮監的紈絝們查了他許久,但是這隻狐狸沒有露出過尾巴,卻不想他會出賣梅蘇來換取利益。

梅蘇如果是真打算效忠這位薄情寡義的齊王,聽到他現在說的話,會不會驚訝或者後悔?

“本王想要什麽,四少不知道?”他撫摸著手上的空酒杯似笑非笑地道。

“齊王殿下,你知道本座出身江湖草莽,最不喜歡打啞謎,想要交易,就做個痛快人。”她看著齊王冷淡地道。

百裏淩空看著她,慢慢地俯過身子去,又幾乎湊近到快貼上她鼻子的距離,目光幽幽:“本王要登上太子之位,要在父皇殯天之後,成為這天極帝國的下一任帝王!”

又一道煙火在天空爆開七彩流光。

這一次,他毫不吝嗇地讓她看見他曳麗眼眸裏倒映了滿天的冰冷繁華的焰火光芒和洶湧的野心!

兩人同樣銳利的眸子在冰涼的空氣裏碰撞出冰冷的火光。

許久,秋葉白才向椅背靠去,輕笑:“齊王殿下果然是直言不諱,是個爽快人,連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也能說出口,但本座哪裏來的這樣大的能耐,您怕是找錯人了罷?”

百裏淩空看著她,眸光依舊熾烈:“首輔大人是個能耐人,這幾年的作為,本王全部都看在眼裏,是個能臣,否則哥哥不會選擇你。”

他頓了頓,又勾起唇角:“父皇也不會想讓你暗中幫著老八登位,你在南疆一行之中,幫著老八立下了汗馬功勞,朝野上下有目共睹。”

“看來齊王殿下真是個能耐人,陛下身邊都有了眼線。”她垂下眸子,掩去眼底森然的冷光,唇角彎起笑容:“本座很想知道,既然您知道陛下選擇的太子是八皇子,憑什麽認為我會選擇出身杜家的您,而不八皇子,襄國公恨本座欲死,等您登基後,我還有什麽好果子?”

聽著秋葉白這麽說,百裏淩空慢慢地收斂了笑容,譏誚地道:“本王當然知道首輔大人的顧慮,你以為本王不知道父皇為什麽選擇老八,不選擇我和淩宇麽,人人都以為我們出身嫡出皇子,有無人可比的優勢,但是父皇如今落得如此處境,皆是杜家尾大不掉所致。”

“父皇心中恨極了杜家,這份仇恨連與皇祖母的母子情分都可以拋去,何況我們父子情。”他轉臉看向窗外,臉上露出森然冰冷的神色:“但是這根本不公平,本王哪裏就比老八差,老八自請帶兵鎮守南疆十幾載,本王難道就沒有自請鎮守北疆麽,赫赫人、犬戎人、漠北人的彪悍、情勢之複雜,豈是南疆蠻子可比!”

“嗯,八殿下在南疆勵精圖治,平複因杜家派出的貪官汙吏的民怨之時,您在北疆也靠著販賣人口、走私兵器、糧草維持了北方一時間的安寧。”秋葉白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懶懶的話打斷他。

百裏淩空聞言,卻沒有任何惱色,隻是看著她,唇角譏誚的弧度漸深:“世人多偏見,老八能保住一方平安,難不成本王就沒有保住北疆這些年沒有戰事了麽,北疆勢力更複雜,你見見本王為錢財傷天害理,卻又怎知赫赫人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內部爭權奪利,為了錢連自己的女人都能賣。”

他頓了頓,冷冷地道:“本王賣茶葉絲綢利潤都高於賣一個女子,不過是各方利益的一個妥協罷了,其中赫赫的內情不足為外人道,本王不費一兵一卒,也能將我北疆律方治理的風調雨順。”

秋葉白看著他,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冰涼銳色,隻回道:“嗯,所以殿下有了極好的理由,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做這些擄掠良家女子為奴的‘販奴’的傷天害理的事了。”

老皇帝算是有眼光的,這齊王手段不必百裏淩風差,差的隻是他的‘道’——歪門邪道!

百裏淩空笑容微微斂了一些,眯起眸子看著秋葉白:“原本以為首輔大人跟著哥哥那麽些時間,好歹也明白什麽叫做行事不拘一格,隻要能完美地完成任務便是真正的強者!”

她挑了挑眉,沒有說什麽。

百裏淩空看著她,輕嗤笑了一聲,又看向窗外:“本王隻崇敬強者,弱肉強食,乃是世間守則,隻是奈何我那父皇早早就眷顧老八,讓他早早去了南疆,脫離宮中是非,早年本王還以為父皇不喜歡老八,將他扔到那麽遠的地方去,後來才明白那是父皇良苦用心地要保住老八,就連哥哥都允他進了明光殿當差……嗬。”

他頓了頓,轉過臉看向秋葉白,譏誚地道:“如果老八是個你說的正人君子,他會勾得連哥哥都偏寵他,嗯?”

秋葉白看著他,淡漠地道:“八皇子不是正人君子,他曾經試圖要過我的命,至於你說的偏寵,如今攝國殿下身邊的人是本首輔,照您的說法,本首輔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盜亦有道,這是江湖上的一句話,轉送齊王殿下。”

說罷,她再次一次起身:“告辭。”

看著秋葉白離開,百裏淩空也伸手就擋住了她的去路:“秋首輔,這交易你是不打算做了?”

“本座很想要梅蘇的命,俺本座也說了本座沒有能讓您為太子的能耐,不送。”她冷冷地道。

她不想和他再廢話,道不同不相為謀。

但是下一刻,百裏淩空忽然身形一動,直接自己擋在了她麵前,又一次見她擋在自己、牆壁和桌子間,低頭睨著她,眸色幽幽莫測:“您就算沒有這個能耐,但是哥哥卻是有的。”

“那就等攝國殿下醒來,你親自問問他。”她雙手環胸,有些譏誚地彎起了唇角。

這位是忘記了方才才被她揍得吐血的樣子麽?

百裏淩空低頭看著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四少,你呢,你想要什麽,或者你怕什麽,杜家麽……若是如此,本王可以現在就告訴您,本王登基之後絕對不會走上父皇那種老路,他太心軟,有些東西,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都舍得下母子情分,甥舅之情緒於千秋帝業、國祚綿延算什麽,除舊革新就要有所犧牲!”

這是要弑殺母族麽?

這位說得這般大義淩然還真是夠心狠手辣的。

她譏誚地眯起眸子道:“你就不怕本座將這些事情告訴襄國公?”

百裏淩空聞言,大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首輔大人隻管去說,舅公一定會相信你的,嗬嗬……。”

他忽然又收斂了笑容,低頭睨著她,聲音變得異常溫柔:“哥哥或者老八登基以後能給你的,本王也一樣能給你,除了替你除掉梅蘇、杜家,還能給你不管是榮華富貴或者……。”

他低下頭,眯起曳麗的眸子,手擱在她肩頭:“你想要的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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