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滾熱的鮮血噴湧出來,染紅了她本就汙髒的衣裳。

幾步之處的冷燁華眸光微閃,嗓音溫沉如水的吩咐道:“傳太醫。”

未幾,太醫便匆匆而來,小心翼翼的替她把了脈,隨後臉上一驚,跪下堪堪道:“太子殿下,娘娘……娘娘有喜了。”

此話一出,他的目光宛如刀子,旋即冷嘲熱諷道:“先皇才剛剛故去,你就有了孩子?”

溫扶染心下一驚,下意識的護住自己的肚子,心裏頓時百感交集,目光有些呆滯的呢喃道:“孩子……”

待太醫出去,她方才回過神來,滿臉殘淚,眼裏帶著隱隱約約的希冀:“燁華,我……我懷了你的孩子了。”

“住嘴!”冷燁華猛的喝住,雙眸狠狠地瞪著她。

“你可以不要我,但他……他是你的親骨肉啊!”溫扶染踉蹌著站起來,撕心裂肺的說道。

他冷哼一聲,滿麵嘲諷,“我的親骨肉,溫扶染,為了榮華富貴,你竟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想憑借這個孩子坐上後位?你便死了這條心。”

他緊緊的盯著她,宛如地獄裏走出來的修羅,渾身帶著嗜血的煞氣。

她撲通一聲跪下來,有什麽一下又一下的紮在她心頭,痛不欲生,“我沒有騙你,他真的……真的是你的骨肉。”

冷燁華忽的笑了,諷刺至極,“這孩子來的倒也及時,若非這個孩子,你便要給先皇陪葬!”

聞言,她嘴角邊的淒涼一點一點劃開來。

晚間,涼意習習。

溫扶染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三日後,周圍已然換了光景,再不是那陰暗潮濕的地牢,取而代之的卻是淒涼的宮殿。

“醒了?”清麗的聲音傳來,伴著輕微的淺笑。

**的人兒一驚,在看到沈漁霜時心下一沉,“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她如今有了孩子,決計不能硬碰硬。

一身鳳服的沈漁霜輕嗬一聲,悠然自得的抿了口茶,放下茶盞後緩緩道:“溫扶染,本宮真是沒想到你竟然有了身孕,還真是福大命大。”

她不自覺的護住肚子,有些驚恐的看著沈漁霜:“你想做什麽?”

皇後輕輕的喟歎,臉上浮起一抹嬌色,“還真是巧,本宮也有了身孕。”

溫扶染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心下隱隱不安,“你究竟要做什麽?”

仔細端詳著茶盞,沈漁霜緩緩勾唇,像是妖冶的血花,“本宮想知道,你的孩子和本宮的孩兒,究竟誰能夠平安活下來。”

“你瘋了?!”她聲嘶力竭,雙目衝紅。

“為了能夠穩固後位,本宮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哪怕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溫扶染緊緊的握著拳頭,咬著牙看著沈漁霜的身影消失在冷宮裏。

一連幾十日,冷燁華都未曾來過,先皇駕崩,她又不曾追封,儼然成了這宮裏的笑話。

冷宮裏沒有宮人伺候,她做什麽都是親力親為,卻仍舊吃糠咽菜,一段日子下來,整個人消瘦了一圈。

上元十五夜。

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蓉之肆意的推門而入,言辭間毫無恭敬之意:“晚間皇後娘娘要舉行宮宴,請娘娘也一同過去。”

溫扶染從**爬起來,眼下轉了一圈,“還請告訴皇後娘娘,臣妾身子不適。”

宮女不屑的目光毫不掩飾的落在她身上:“皇後娘娘說了,若是娘娘今晚不去赴宴,那麽所有的後果都請娘娘自個兒受著。”

這分明就是在威脅她!溫扶染雙手緊緊的攥著被褥,眼眶恨得泛紅。

可終究,為了能護住肚子裏的孩子,她還是收整了衣裳去了。

到琴湘園時,沈漁霜竟鳳冠霞帔的迎過來,她當下就蹙了蹙眉。

“快,裏頭都好了,隻等你了。”沈漁霜忽然的熱情叫她心裏直打鼓。

她想不動聲色的將手抽出來,卻被沈漁霜拽的死死的,心裏一驚,怔愣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心裏哪怕有萬般言語,此刻也是一句也不得說,溫扶染被硬生生拽著往琴湘園裏頭去。

“你有身孕,上台階可要小心些。”沈漁霜拍了拍她的手,眼底的笑意不斷地劃開來。

抬眸間看見那熟悉的身影,她雙手緊緊揪在一起,麵上裝作不在意,心裏卻疼的厲害,若不是死咬著嘴唇,怕是眼淚就要掉下來。

便是這一不留神的間隙,溫扶染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不受控製的往後倒,骨碌碌的滾了下去,連同沈漁霜一起。

那一瞬間,一陣絕望衝上頭腦,她死死的護著肚子。

“皇後——”

冷燁華猛的衝過來,慌亂的將沈漁霜抱在懷裏,臉上盡是急切:“皇後,你如何了?”

下身撕裂般的絞痛叫溫扶染整個人都生不如死,額頭冷汗涔涔,酸苦的淚從眼窩裏淌出來。

她顫抖著蜷縮在一起,指甲深深的陷進手心裏,一絲一絲的滲出血色來,聲音沙啞無力:“孩子……我的孩子……”

一旁的冷燁華見狀隻是深深的吸了口氣,一字一頓道:“傳太醫。”

再醒來時,溫扶染怔怔的看著暖色的帷帳,目光很是呆滯。

“娘娘,孩子沒了您也不要過於傷心,身子要緊,還是好好將養著。”太醫歎了口氣,拿著醫箱走出門去。

她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淚珠一滴一滴的落下來,“孩子……我的孩子沒了……”

溫扶染顫抖著手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眼裏的寂滅死灰一般散開來。

她的第一個孩子啊……

沒有了……

都沒有了……

忽的,她轉過身去,用被褥將自己生生悶住,淒涼的嗚咽聲從裏麵傳出來,寒潭般的淚悉數糊在了被褥上。

“砰——”

屋門倏地被踹開,冷燁華一身戾氣的衝進來,一把掀開她的被子,滿臉怒意道:“你還有臉哭?”

凶狠的聲音叫她渾身一震,側過身坐起來,她彎了彎唇角,幾分嘲諷掛在邊上:“孩子沒了,你該是高興的睡不著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