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定宜見石青雲的開場白跟前世差不多。

笑道:“我也不怕你笑話兒,隻要是賺錢的生意,我都感興趣。”

“不然也不會那樣辛苦如夢了,就是我自己確實不那麽方便。”

“當然,也是想讓如夢知道,她有她獨一無二的存在價值,省得她妄自菲薄。”

頓了一下,“你真確定種煙烤煙能賺銀子麽?”

“我倒是也知道,京城不少人抽水煙的,隻要能弄出來,銷路應該不愁。”

“但都是人家的獨門技藝,你又是在福建學的,就怕橘生南為橘橘生北為枳啊!”

石青雲笑道:“我雖是在福建學的,但這些技藝本來就是萬變不離其宗的。”

“我既敢對夫人說,自然就有把握。”

“要沒有夫人,雖然我還是可能會找到蓮花兒,但她絕不會像現在這麽好。”

聲音忽然低沉下來,“她……她跟我說,這些年她不知道見了多少姐妹今日還好好的,明日就忽然染上了髒病。”

“然後被趕出去,不知道落得什麽淒慘下場的。”

“若不是夫人當日救下了她,可能她如今也已……夫人還特意請大夫為她調養身體,真正是恩重如山。”

“那我當然也要竭盡所能,報答夫人了。”

“所以夫人隻管放心,我定不會讓您虧銀子的,您隻消等著數銀子即可!”

葉定宜點頭,“既然石大哥有把握,我當然相信你。”

“我之前不是說,你可以去幫我管莊子嗎?我有兩個莊子,都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好處是離得近,方便打理;壞處則是都挺貧瘠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種出煙來?”

“要不我讓周大叔明兒就帶你先去看一看?”

石青雲忙道:“可以的,那就明兒先去看。”

“隻不知兩個莊子大概有多大,周圍有水源嗎?”

“種煙的話,就是水源特別重要。”

葉定宜道:“一個二百畝,一個六十畝。”

“聽說那地也曾經肥過的,不然當年我外祖家也不會特意給我母親做嫁妝了。”

“可惜沒兩年我外祖就過世了,之後舅舅也外放了。”

“到我母親去世後,就更沒人安心打理,於是旁邊的人家便把水源漸漸都給截走了。”

“你去看過後,若因為水源問題不宜種植,我們再想辦法吧。”

石青雲擺手一笑,“水源既是被截走的,那就說明本來是有的。”

“隻要有就能想辦法,夫人就不必操心了,交給我即可。”

“夫人不是誇我一看就沉穩能幹麽,我當然不能讓夫人看走了眼才是。”

葉定宜也笑起來,“看來我是真撿到寶了。”

“那你需要銀子,就是找如夢支。也別太儉省,都知道萬事開頭難,豈有不花銀子的?”

“往後加倍的賺回來便是了。”

又笑著補充,“正好也可以給你製造機會,多見她幾次,多跟她說說話兒。”

“我雖然這些日子沒出來,也知道她在躲著你,不肯接受你。”

“你也別急,她這一路走來,確實太難太苦了。”

“就像你剛才說的,若我當日沒帶她回來,可能如今她也已經……”

“她又把你看得太珍貴,於是越發嫌棄自己,越發不敢踏出那一步了。”

石青雲苦澀道:“我都明白。我也壓根兒不嫌棄她,現在不會,將來不會,到死都不會!”

“可她還是逃避我,說自己……髒。她這樣貶低自己,隻會讓我更心疼,更難受……”

“夫人若得閑,能去見一見她,幫我勸一勸她麽?”

“我們已經錯過這麽多年了,更該珍惜現在的每一天,把錯過的都補回來才是!”

葉定宜應了,“我待會兒就去見她。反正也出來了,就別耽誤時間了。”

“但我也沒把握,隻能說盡力而為。”

“你也別逼她太緊,給她一點時間吧。說不定時間長了,她自己就想通了呢?”

石青雲忙道:“我知道,不會逼她的。”

“我請夫人去勸她,也隻是希望她心裏能好受些。”

“我多的都等過來了,沒道理最後關頭,反倒等不得了。”

“且就算她一直不接受我,能經常見到她,我也已經很知足了。”

葉定宜笑著點頭,“有石大哥這話,我都替如夢高興。”

“相信她的心結也遲早會消的,因為有石大哥這味最好的心藥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

石青雲這些天已經走訪過一些京城的煙絲煙壺鋪子了。

今天打算繼續走訪剩下的。

便先辭別葉定宜,忙自己的去了。

葉定宜遂也不再耽擱,去了作坊找如夢。

如夢看起來精氣神兒就要比石青雲差多了。

雖然她一直在笑,也看得出極力在靠妝麵遮掩,還是能看得出她眼瞼下淡淡的青影。

以及眼裏根本掩飾不住的哀傷和無力。

葉定宜看在眼裏,歎在心裏,等她忙完拉了她坐下。

便直接開門見山道:“如夢,你可是在為石大哥一心與你再續前緣傷神?”

“你們本來就有婚約的,隻是這些年不幸走散了而已。”

“萬幸如今重逢了,又男未婚女未嫁,對彼此也仍有情。”

“那為什麽不能再續前緣?你們已經錯過了太多,不是嗎,就該更加珍惜眼下,更要過好將來才是!”

“你這麽聰明通透的人,怎麽會偏在這上頭,鑽了牛角尖?”

如夢等葉定宜說完了,方低聲苦笑,“夫人明知道,不是您說的這般簡單。”

“我們這些年哪隻是走散了,又哪是男未婚女未嫁?”

“我、我都一雙玉臂萬人枕,半顆朱唇萬人嚐,經曆過的男人少的老的香的臭的……自己都數不過來了。”

“怎麽可能還‘女未嫁’,又哪來的臉說自己‘女未嫁’?”

頓了一下,艱難繼續,“表哥卻是真個一直潔身自好,幹幹淨淨,清清白白。”

“他現在還沉穩能幹,又才剛滿而立,正是年富力強,前途無量的時候。”

“我怎麽能拖累他,又怎麽忍心拖累他?我不能這麽自私的,我也……不敢。”

“不然現在還能做親人,將來,沒準兒可就連親人都沒的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