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恒當然知道閔心柔手裏沒多少體己。

就算把她的首飾都算上,撐死也就幾百兩。

真讓她都拿出來,回頭她連身像樣的衣裳首飾都沒有,他臉上難道很光彩麽?

可葉定宜已經先表了態,又是閔心柔自己說的願意拿出來。

他難道還說不行、用不著?

且他心裏依然還是生著閔心柔氣的,也多少想實質性的懲罰她一下。

於是孟少恒很快點了頭,“行,就先給借用了,往後有了再還吧。”

“太夫人的也一樣,先給借用了,度過了燃眉之急再說。”

“反正三二年內,既用不著出門赴宴,也應該……不會有人邀請了。”

“那些首飾白放著也是放著,不如物盡其用。”

心裏一邊已開始在計算,郭氏僅剩的門麵衣裳和首飾都是比較貴重的。

賣個兩三千兩,應該問題不大。

也就是一品侯爺太夫人的誥命服製和首飾不能變賣,不然也一定給她賣了。

畢竟追根溯源,今日的困境可都是她惹出來的!

葉定宜抿唇低聲,“雖然心裏著實不好受,但眼下也隻能如此了。”

“畢竟總得先渡過難關,才能有以後。否則,說什麽都是白搭。”

“侯爺可千萬好生跟太夫人說,省得她一時氣急,萬一……有個什麽好歹。”

“眼下家裏著實再經不起了。”

孟少恒點頭應了,“夫人放心,我理會得的。”

葉定宜便不再逗留,“既然該說的已經該說,我就先回去繼續抄寫經書了。”

“侯爺也忙你的去吧,但千萬注意身體。”

屈膝一禮後,轉身出去了。

閔心柔一看她走遠,雖然忍了又忍。

還是沒忍住,低聲質問起孟少恒來,“恒哥你方才到底什麽意思?”

“什麽叫夫妻才是最親的人,你跟她最親了,那我算什麽?”

“還是你早就愛上她,早就真拿她當妻子了?也是,她又漂亮又體貼,哪個男人能不愛?”

“我這個早已人老珠黃,身材走樣的,當然有多遠滾多遠了!”

孟少恒急著召見吳大管事。

沒好氣道:“你知道就好!”

“畢竟當初是你自己大好的機會擺眼前,捧著你求著你,你都不要的。”

“當初你既愛理不理,如今便要做好高攀不起的準備!”

不等閔心柔再說,已又繼續,“行了,我忙著呢,先回你自己院裏去。”

“這幾日也給我老實些,不要再生幺蛾子!”

孟少恒說完,當沒看見閔心柔如遭雷擊、欲泫欲泣的臉。

當沒看見她顫抖著不住的身體一般。

直接拂袖而去了。

剩下閔心柔接連叫了幾聲“恒哥”,都叫不回他。

隻得小聲哭起來,怎麽辦,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切都忽然失了控的?

葉定宜根本不用放慢腳步,也不用豎耳去聽。

都猜得到她一離開,孟少恒和閔心柔又得咬起來。

畢竟一個被窩睡不出兩樣人,都一樣的自私惡毒,隻想著自己。

當有了利益衝突,有了矛盾,可不得愈咬愈烈,露出自己醜惡的真麵目了?

餘光見冬青在豎耳聽後麵的動靜。

葉定宜不由失笑,“冬青你這是幹嘛,讓我留下聽我還懶得呢。”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想想中午吃什麽。”

冬青這才加快了腳步,“好吧,夫人既懶得聽,我也懶得聽了。”

“但我還是挺可惜夫人那匣子銀子和首飾。”

“哪怕捐贈給濟民堂育嬰堂之類,甚至哪怕用來打水漂,也比給渣滓強啊!”

葉定宜打趣,“看你這副財迷樣兒。”

“不是說了,羊毛出在羊身上麽?五百兩是孟少恒兩次納妾剩下的。”

“首飾也就那支步搖值錢些,旁的都是添頭,中看都勉強,更別提中用了。”

“就連步搖,也是孟少恒送的。”

頓了一下,反問,“我不先發製人,先吐點出來。”

“等著某些人走投無路窮凶惡極了,逼我把嫁妝都拿出來呢?”

“雖然他逼了也沒用,到底癩蛤蟆不咬人惡心人不是?”

“現在好了,他軟的硬的都不好來了,我們就算過兩日不在家,也不用擔心了。”

冬青還是有些悻悻的,“那也不想便宜他。”

“夫人哪怕跟他多說兩句話,我都覺得是對夫人的侮辱!”

葉定宜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就不能往別的方麵想呢?”

“我正是太惡心他,才不想沾他的東西一分一毫。”

“何況也便宜不了他,他拿了也要馬上賠出去的,不過隻是在他手裏過一下而已。”

“卻能好處多多,尤其讓我們如此的痛快。這麽一想,是不是就覺得花得千值萬值了?”

冬青這下終於笑了,“夫人這麽說,我心裏就舒服多了。”

“髒東西的東西的確能不沾就不沾的好。”

“而且這點付出,也是為了讓他十倍百倍的失去,值了!”

葉定宜一笑,“這樣想就對了麽。走快點兒吧,熱得慌……”

孟少恒安排吳大管事去找牙行的人,緊急售賣自家的莊子和鋪子後。

便帶著人,往昨兒孟少茵失蹤的地方去了。

自然,別說人了,連相關的線索都找不到。

他隻得又去了岑老爺的別莊,要求見孟少茵的陪房們。

可惜賠上臉麵,還生了一肚子氣,才換來的見麵。

依然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問到。

陪房們都是哭喪著臉,問什麽都搖頭,“奴婢們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隻求侯爺能快些領了奴婢們回去,求求侯爺了……”

等晚上回到侯府,等待他的也不是期待中的好消息。

吳大管事同樣一張苦瓜臉,“牙行說年底才是賣莊子鋪子的好時機。”

“眼下這個青黃不接的時候,不止是賣不起價,關鍵還有價無市,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賣出去。”

“隻能全靠碰運氣……侯爺要不,私下問一問您的上峰同僚友人們,有沒有需要買莊子鋪子的?”

“三天可轉眼就過了,這不就已經過了一天了……”

孟少恒一瞬間再次有了逮誰殺誰的心。

他到底為什麽要受這個氣,到底為什麽活成了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