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葉定宜笑起來,“說冬青你怕熱倒是真的,就沒見過你這麽怕熱的人。”

“但說你吃不下飯,你是不讓別人吃吧?”

白蘭也笑,“就是,有些人的胃口不要太好,一個人都快能吃三個人的量了。”

“但竟然吃這麽多也不胖,真是有夠氣人的!”

冬青則不好意思了,“我好歹也是習武之人,胃口大些本來就是正常的。”

“可胃口大消耗也大,所以才不胖呀……再說我說的是飯‘都要吃不下了’,又不是已經吃不下。”

“區別可大了。現在也不用擔心吃不下了呀,夫人這不是帶我們避暑來了?”

葉定宜失笑,“可不是來避暑,是去拜見淨塵師太的,避暑隻是順帶。”

“不過七八日肯定是要住的,不然幹嘛箱籠都收拾幾個?”

“師太那裏的確不便多打擾,旁邊大佛寺的禪房卻想住多久住多久。”

“還涼快清幽,管保你晚上再不會熱醒幾次了。”

頓了一下,“再說不多住幾日,回去怎麽好看戲?”

“就算要亂,也總要給點時間不是?”

白蘭笑道:“虧得夫人有先見之明,早早就找好了借口,什麽都能避開。”

“不然現在這爛攤子,夫人少不得也要跟著一起收了。”

“現在且看誰收,又要怎麽收吧!”

葉定宜扯唇,“我一手弄出來的,還要我去收,我瘋了不成?”

“至於現在誰來收,不還有寶姨娘麽?”

“現在闔府也就她有銀子了,她又出身大家,也隻能她能者多勞了。”

孟少恒反正也早已碰過葉寶宜了。

一次跟無數次有區別麽?

沒有。

那為了讓葉寶宜出錢出力,孟少恒去找葉寶宜“賣身”的可能性不要太大。

畢竟,眼下擺在孟少恒麵前的,也隻有這一條路了。

他走得走,不走也得走。

就是不知道,閔心柔會氣成什麽樣了,這下可是真在她眼皮子底下了!

白蘭和冬青便都促狹的笑起來,“也是,還有寶姨娘呢。”

“隻能辛苦她能者多勞了。說來本來她就比文姨娘早進門,就該她為大才是……”

主仆仨說著閑話兒,於巳正時分,順利抵達了寶華寺。

淨塵師太正在大殿跪經祝禱。

聽得永寧侯夫人到訪,直接讓人把葉定宜迎到了大殿去。

就見淨塵師太雙手合十,滿臉虔誠的跪在蒲團上。

嘴裏也一直念念有詞。

葉定宜不敢打擾,隻輕手輕腳的上前,跪到淨塵師太身後。

再雙手合十,也在心裏默默的祝禱起來,為自己,也為自己……在意的人。

如此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淨塵師太跪經完畢,讓左右小心翼翼給攙了起來。

這才看向葉定宜,笑道:“你還跪著做什麽,也起來吧。”

“隻要心足夠虔誠,旁的我覺得都是次要的,菩薩心若明鏡,也自會辨別的。”

等葉定宜依言起來後,又問她,“你今兒怎麽想起自己來了?”

“之前不都隻是打發人來拜見,生恐沾了我的光去麽?”

葉定宜忙笑道:“不是怕沾師太您老人家的光,是怕打擾了您的清淨。”

“今兒之所以來,是因為這些日子親手抄寫了一些經書。”

“上次冬青來時,不是聽您跟前兒的師父說了,您看重觀音菩薩的生辰嗎?”

“就想著親自把經書送來,聊表一下心意,還請您老人家千萬別嫌棄。”

一旁白蘭和冬青便忙雙手奉上了她抄寫好的經書。

淨塵師太接過大概一看,見每一頁都字跡工整娟秀。

從頭到尾的字跡也明顯都是出於一人。

眼角的笑紋就更深了,道:“難為你有這份心。圓真,給供到菩薩寶座下吧!”

圓真師父——也就是當初給葉定宜送謝禮到大佛寺的那位師太便笑著應了“是”。

帶人把葉定宜抄寫的經書,都供到了香案上。

葉定宜方又笑著問候起淨塵師太的身體來,“看您老人家麵色紅潤,氣色極佳。”

“應該身體都已大好,沒留下任何後遺症吧?那我也能安心了。”

“隻是……跪經到底傷身,夏日還稍微好些,冬日就真難受了。”

“您老人家往後最好還是少跪,隻要您的心足夠虔誠,菩薩一定都明白的。”

淨塵師太嗬嗬笑道:“你這是現學現賣我的話呢?”

“放心,我一直都是這樣想,也在這樣做的。所以每日也就過來上柱香,作個揖。”

“再就是特殊的日子,跪上個把時辰也就罷了。”

“旁的時候,我可比誰都自由,都受用。不然你以為你上次能遇上我?”

說完還衝葉定宜眨了下眼睛。

非常的俏皮可愛,一點都不像年已花甲的人。

難怪都說歲月不敗美人兒呢……

葉定宜一邊暗暗感歎著,一邊笑道:“您自己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當然再好不過了。”

“我還帶了些新鮮的雞頭米和菱角來,也不知道您愛不愛吃?”

“要是愛吃,我莊子上還有,回頭再打發人給您送來啊。”

淨塵師太失笑,“果然是個傻的。”

“旁人給我送禮,哪個不是撿最好最貴的送,生怕禮太輕了,不能表達心意。更不會送吃的,生怕有個萬一說不清擔不起。”

“你倒好,不是瓜果就是菜蔬,生怕送貴了,也從來不會去管那些萬一。”

“還生怕沾了我的光,大好的機會擺眼前,都不知道趕緊抓住了。你說上哪兒再找你這麽傻的人去?”

葉定宜幹笑,“我、我也是想著您老人家什麽都不缺,我能送的,其實說到底隻有心意。”

“也不是怕沾您的光,而是真怕擾了您清淨。確實也沒必要,就舉手之勞而已,哪還能真拿了雞毛當令箭。”

淨塵師太嗔道:“舉手之勞當時別人怎麽不舉?”

“沒那個本事是一方麵,就算有,隻怕也不敢吧?萬一我有個好歹,可就引火燒身了。”

“你卻既有本事,也有膽量站出來,事後還不居功。這還是雞毛麽,分明就是雪中送炭了!”

頓了頓,“要不說傻人有傻福呢?”

“我還就喜歡你這樣的,你的這份‘傻’,還真就入了我的眼,投了我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