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住了兩日,長樂縣主便向淨塵師太辭行了,“一是已經擾了您老人家的清靜這麽久。”

“二來晚上睡覺時沒注意,鼻子有點塞。怕回頭嚴重了,會過了病氣給您老,那就罪過大了。”

“所以打算今兒就回去了,等過些日子涼快了,再來給您請安。”

“還望您千萬保重身體,每日都歡喜順心。”

淨塵師太也不留她,笑眯眯道:“是該回去陪陪你母親了,她肯定想你了。”

“往後也不必來請安,你這回去就得開始備嫁了,可別白白浪費時間。”

“心意到了就夠了。”

隨後還吩咐圓真師父備一些藥材補品並衣料。

讓長樂縣主帶回去,“來看我老家夥一趟,總不能讓你空手回去不是?”

“反正我庫裏要什麽有什麽,都多的是,這個散財童子也當得我高興。”

葉定宜便也趁機提出告辭,“我也該回去了,到底是有家室的人,家裏還一攤子的事兒。”

“我也望師太務必保重身體,越活越年輕,日日都高高興興。”

心知長樂縣主主動辭行,是因為這兩日都憋著氣的,再不回去,指不定就要憋不住了。

那她們母女此番這樣大費周章,卻不但沒能讓皇上惱了貴妃母子。

沒讓貴妃母子和皇後母子鬥起來,還讓淨塵師太煩了她。

豈不成偷雞不成,倒蝕把米了?

可見到底還是年輕,養氣功夫尚不到家呀!

淨塵師太既沒留長樂縣主,自然也不好留葉定宜。

點頭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雖然一走都走了,我這兒肯定得冷清了。”

“但都有家有口,各人有各人的事。”

“那……圓真,也給定宜備一些補品衣料吧。”

圓真師父便帶人一番收拾後,先送走了長樂縣主。

長樂縣主還邀請了葉定宜往後要常來常往,“方不辜負了這些日子同住一個屋簷、同吃同樂的情意。”

葉定宜自然是笑著應了,“承蒙縣主不棄,一定常來常往。”

雖然彼此心裏都知道,這不過是場麵話罷了,往後兩人應該不會再有交集。

隨後,圓真師父給葉定宜備的禮品,更要厚多了。

一麵還低笑著跟葉定宜說,“師太說夫人既不肯沾她的光,也隻能送您這些身外之物了。”

“應該還是都能派上用場的。”

“另外,讓您回頭有困難了,一定要開口,別跟她老人家客氣。”

“她既已拿您當小輩,那當長輩的替小輩平事兒,又確定做得到,不是應該的?”

等終於把葉定宜送到外麵上車時,又叮囑了一番,“師太還讓夫人往後想來就來。”

“隻避著點兒人就是了,省得又橫生枝節,惹來麻煩。”

“隻是您的話,師太隨時都盼您來的。”

葉定宜自是都應了。

又由衷感激了圓真師父連日的關照一番,“請您也務必保重身體。”

“您好了,師太才能更好不是?……我不會客氣,往後定會再來的。”

方帶著白蘭冬青上了車,緩緩出了寺門,踏上了回去的路。

並於午後,順利抵達了侯府。

青書和綠枝見主仆仨都熱得臉通紅。

忙讓人備了熱水來,又備了涼麵、冷淘並幾樣清淡爽口的小菜。

如此等葉定宜沐浴更衣後,再吃飽喝足,總算覺得渾身都舒坦了。

方問起青書綠枝這些日子侯府裏的情況來,“……沒發生什麽大事,不相幹的人也沒進過咱們院子吧?”

青書先笑道:“有奴婢和綠枝在,連隻蒼蠅都別想飛進咱們院裏,夫人就放心吧。”

綠枝也笑,“知道夫人喜歡清爽幹淨,當然不能讓髒東西汙了夫人的地方才是。”

等葉定宜點頭後,“不錯,你倆都做得好,回頭找你們白蘭姐姐討賞去。”

青書又笑道:“至於府裏,也沒發生什麽大事。”

“畢竟就沒太平過,大家都看習慣了,除非真是天大的事,否則那都不叫事兒了。”

“不過就是發賣了一批人,再就是給大小姐二小姐辦了‘喪事’而已。”

“所以如今府裏好像隻剩二三十號人了?還把大小姐二小姐屋裏僅剩能賣的都賣了。”

“但就這樣,聽說賬上也精窮了,反正已經接連啃了幾天饅頭就鹹菜了。”

綠枝笑著接話,“虧得夫人給我們留了銀子,每日還能開開小灶。”

“不然您這會兒看到的,就不是白白胖胖的我們,而是麵黃肌瘦的我們了。”

“剩下的人都怨言很大呢,還有人說怎麽就不把他們一塊兒給賣了?”

“都生怕再過幾日,連饅頭都沒的吃,隻能吃粗糧,甚至喝風了呢!”

葉定宜扯唇,“好歹也是堂堂侯府,幾代勳貴,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也真是可憐哪。”

“還從人到物,連個可以再賣的都沒有了,嘖……那侯爺這些日子豈不是頭發都快愁白了?”

青書道:“這就不知道了,我們無事肯定不會往侯爺跟前兒湊。”

“但確實聽說侯爺脾氣大得很,連太夫人和文姨娘都罵了幾次。”

“前兒因為大哥兒又無故發脾氣,還差點兒打了大哥兒。”

葉定宜嗤笑,“這就叫窩裏橫,隻會衝自己最親近的人發脾氣,算什麽本事?”

“不過他好像也隻能在家裏發發狠了,在外麵是既不敢,也確實發了也沒用。”

“但凡有用,他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了。”

頓了一下,“兩位小姐的喪事豈不是辦得也很寒酸了?”

“應該也沒人來吊唁吧?倒是正好省銀子了。”

綠枝道:“幾乎沒人來吊唁,畢竟以兩位小姐的年紀,算是‘夭折’。”

“再說大家都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不過是掩耳盜鈴的遮羞布而已。”

葉定宜“嗯”了一聲,“那文姨娘和寶姨娘連日都怎麽過的?”

“文姨娘沒動胎氣嗎?寶姨娘呢,不會無事都躲在自己院子裏,閉門不出吧?”

青書道:“聽說文姨娘讓侯爺罵了後,又氣又傷心,的確動了胎氣。”

“但沒請過大夫,隻她跟前兒的白媽媽在她們的小廚房日日替她熬湯滋補著。”

“就這樣,好像也見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