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老師說著,長歎一聲:“自從你離開之後,我們的族長和幾位長老相繼過世,他們臨終前還是相信你不會騙他們的,你會回到日本迎娶清子的。卻沒想到清子先你一步香消玉殞了。可惜,在你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像你這麽優秀的學員了,你白白送死就太可惜了,到時我也保護不了你的。”
林瀟苦笑一聲:“千裏老師,你知道我無懼生死,清子生前沒有和我結成夫妻,卻是為我而死,我不能對不起她。她是這場戰爭的犧牲品,我不忍心她孤獨地長埋異國他鄉,我至少要再次見見她的遺容。請老師恩準。”
千裏老師忽然勃然大怒,走上前來,照著林瀟的臉上掄開來巴掌,“你這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的東西,你練成這一身武功為了什麽,難道我不知道嗎?你是為了你的祖國,現在你卻這麽輕身犯險,難道你從此意誌消沉,想要找死嗎?”
千裏老師的巴掌很厲害,把林瀟打的飛出了一丈開外,臉頰腫起,滿嘴流血,都快被扁成豬頭了。但是林瀟爬起來,還是想要懇請千裏老師恩準。千裏老師這次沒有廢話,再次向林瀟飛起一腿,直接把林瀟踢得飛出老遠,昏死過去。
那被林瀟抓住的家夥大叫著:“總教官,快救救我!我不想落在俄國佬的手裏,我還有父母,還有年幼的妹妹呢。我還能戰鬥,別把我一個人丟下。”說著涕淚橫流,泣不成聲。
千裏老師皺著眉頭說道:“你真是給大和民族丟臉!你看看這個中國人,為了愛情可以視死如歸,可以不顧一切地深入龍潭虎穴,隻為了再見愛人最後一麵。而你卻想著自己的家人痛哭流涕。你就不配做大日本特工,日本男人沒有孬種,你卻是例外!”
他說著轉過身去,“難道你猜不出剛才就是我想要你的命嗎?你已是身負重傷,已是廢人,我們幹的都是刀尖上行走的買賣,你這麽怕死怎麽能跟著我們?你即使回去也會被處理掉的,這裏是異國他鄉,我們沒有能力保護你,你還是自己解決吧。”
說著將一柄沾滿灰土的斬馬刀踢到了他的身邊,那家夥頓時癱倒在地,他也知道千裏老師說的不錯,自己這些人身負絕密使命,絕不能讓蘇蒙軍抓了活口,即使回去也是死。他流著眼淚,撿起身旁的斬馬刀,一橫心劃開了自己的頸動脈,鮮血像箭一般地飆射出來,頓時摔倒在塵埃裏。
千裏老師愣愣地站立了一會兒,望著昏迷的林瀟自言自語地說道:“林瀟,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不能親眼見著你死去,你要死就要死的有價值。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我希望你留下有用之身報效國家吧。”
他說完之後,向著還俯伏在地的林瀟深深地看了一眼,歎了一口氣,像陣輕煙一樣向著遠處飄去。林瀟從地上微微地抬起頭來,他看清了千裏老師的去向,但是覺得頭暈眼花,但卻不至於昏迷,千裏老師不會要他的命,而林瀟也不是紙糊的,抗擊打能力強著呢。作為忍者接受過地獄般的訓練,皮肉之苦算的了什麽!
林瀟難道會輕身犯險嗎,難道不知道這種冒險是不值得的嗎?他確實很想再見清子最後一麵,隻是林瀟也知道這次
來的日本特工都是高手,這批人有千裏老師做教練,個個武藝高強,這些人來到這不毛之地,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刺殺蘇蒙軍最高指揮官。林瀟更想鏟除這些隱患。
千裏老師武藝超絕,但沒有經過戰火的曆練,沒經曆過那種勾心鬥角,鬥智鬥勇的特工戰,戰鬥經驗比不上無數次血雨腥風、刀光劍影中走過來的林瀟,而且千裏老師是個仁慈的人,沒有對林瀟趕盡殺絕。他對林瀟懷著深厚的師生情,視如己出。
林瀟等著千裏老師走遠之後,趴在地上,仰起頭來眺望了好一陣子,接著爬到摩托車旁取出步話機,對自己帶到蒙古來的女子刺殺隊發出了命令,這些姑娘已經和他分開了好一陣子,雖是接受飛行訓練,卻在李月如的帶領下,每天進行嚴酷的訓練。林瀟現在用得上她們了,林瀟就在步話機裏簡短地發布了命令。
這時遠處來了幾輛軍用卡車,這是蘇軍警衛部隊的,其中就有這次隨同林瀟扮作戰俘,從國境線的另一頭浴血奮戰回來的抗聯戰士。他們是不放心林瀟,央求著瓦連科夫讓空軍基地司令官派出軍車送他們前來的。
這些東北的漢子都很質樸,勇猛,他們在戰鬥中見識了林瀟的指揮才能,也見識了林瀟超凡的武藝,對他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他們和林瀟已經結下了鮮血凝成的友誼。林瀟為了救助他們,險些搭上自己的性命,這些人都是親眼目睹的,所有人都銘記在心。
“頭兒,你沒事吧,看來這裏已經發生了戰鬥,這些人都是你殺的嗎?還好,我們沒有來遲。”當先一個剽悍的,身材不高卻很壯實的白先勇走上前來說道。“怎麽,頭兒,你也負傷了嗎?”林瀟的嘴角流著血,身子有些虛浮。
林瀟沒立即答話,而是站立不穩地像要摔倒在地,被幾個抗聯戰士扶上了軍用卡車,那焦慮萬分的白先勇正要招呼卡車回去,卻被林瀟揮手製止了,林瀟是裝出來的。開始時白先勇還是滿臉的憂色,這時卻是又驚又喜。
“我沒事,但是我們遇上了強大的敵人,其中就有我的老師竹下千裏,這次死的竹下蕙蘭,就是那用毒鏢的日軍官是他的獨子,我的老師赫赫有名的忍者,這次派出的日軍特工都是他的學生,都是我的師弟。如果不是因為時間倉促,他們會更加難以對付。”林瀟若有所思地說道。
難怪清子見到這些人會一眼看出他們的武功路數的熟悉,她還問了這些人是誰教出來的,林瀟見著也是似曾相識。這些人用斬馬刀是為了掩蓋自己的來曆,茫茫大草原上,如果使用招牌的武士劍,不是太一目了然了嗎?
“頭兒,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白先勇驚訝地問道,林瀟的武功他們見識過,就連美麗動人的嬌小清子也遠遠超過了他們,如果是他們的師弟出馬,估計自己這些抗聯中千挑萬選出來的偵察兵都會是白給的。
“沒什麽,他們雖然不是一般人,但你們這些精英偵察兵也不是吃素的。你們還是照著原路回去,不過要繞個大彎再回來,我會隨時和你們聯係的,這次我們要追蹤他們到老巢,一網打盡他們。這些人在這時出現,隻會有一個目的,就是刺殺我們的高級指揮官,攪亂我
們的兵力部署,進而一舉取勝。”林瀟說的很堅定。目光中閃爍著堅毅。
白先勇被林瀟的這次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的作風感染了,這些抗聯戰士都從胸中湧起了無限的豪情,增添了勝利的信心。一個優秀的指揮官能時刻用自己的言行感染者部下,林瀟不僅是以自己的武功征服了部下,更多的是藐視敵人的信心。這就是一頭猛虎統帥一群綿羊也能打敗一隻綿羊統帥的一群猛虎。
看著林瀟就要翻身下車,白先勇拉住了林瀟的衣服下擺,“頭兒,你先別忙,臨來時,瓦連科夫給我一支信號槍,他說憑這隻信號槍,你無論在何時發射信號,他都會立即趕到來支援你的。”說著遞上了一支雙管信號槍。
林瀟心頭一熱,這朱可夫的兒子果然是重情重義的好漢子。他默默地接過了這支信號槍,像一陣風似地從抗聯戰士的眼前消失了,這讓每個人都是驚訝不已。這種隻有俠客小說中才會出現的人物就活生生地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大家都嘖嘖稱奇。
“排長,如果我們什麽時候也有了頭兒這種功夫,殺小鬼子可不就是如同砍瓜切菜嗎?娘的,來無影去無蹤,神出鬼沒啊。太讓人驚訝了!我們也不至於被小鬼子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還跑到了這兔子不拉屎的大草原上來了。”這不是一個人這麽想,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白先勇更是連連感歎。
再說清子的遺體確實是被日軍特工劫持了,他們第一步就是將清子的遺體抬上馬背,用快馬加鞭送到老巢,那裏有人正等著她呢。
竹下千裏老師隻是擔任掩護任務的,他不是在明處指揮,而是在暗處,當他看清來者是林瀟時,已經來不及阻攔那些馬賊打扮的特工了。那眼鏡軍官是親自護送的,如果換做是他在場,林瀟的裝死是混不過去的。
竹下千裏老師對林瀟師生情重,不忍心下死手,隻想打昏林瀟足矣,但是林瀟已不是他當初傳授忍者功夫的那個青澀的留學生了,而是磨練成鋼筋鐵骨的硬漢了。戰爭中可以使一個人迅速地成長,從身心到體質。戰場是大熔爐,也是課堂。
竹下千裏老師騎著藏在遠處的快馬,飛奔向總部所在地,他也想再次見到清子,哪怕她已是香消玉殞了。他在出發之前,也在遠處的土丘上用望遠鏡觀察著,親眼看到林瀟搖晃著身子,被攙扶上了卡車,卷起一路風塵而去,卻沒有看到林瀟藏在摩托車下,用步話機後方聯係的鏡頭。
他一回到那座深山中的荒廢古廟時,就被這裏的壓抑氣氛震撼了,一進古廟的那座荒涼的古塔的地宮時,就聽到裏麵傳來哀哀切切的哭聲,這哭聲像是要痛斷肝腸,像是具有極大的殺傷力,使得周圍的那些蒙麵人全都敬而遠之,即便如此,還是人人臉上掛著哀痛的神色,悲傷是有感染力的。
千裏老師一走進去,就看到清子麵如白紙,身子僵硬地躺在石榻上,在她的身上伏趴著一個身材苗條的姑娘,滿頭的黑亮長發直鋪到腰間,肋下的腰帶上還插著長短兩柄武士劍。這姑娘肩頭聳動,哭得梨花帶雨,簡直是要哭斷氣了。千裏老師心中大慟,也跪倒在清子的遺體前,哭著不斷叩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