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崗岩村說到這裏,歎了一口氣,“這事已經傳開,本莊司令官已全部知曉了,大為震怒,你想逃避是不可能的,還是認真考慮如何盡快破案,捉獲凶手吧。”說完抓起桌案上的軍帽戴好,就要揚長而去。
小犬三郎連忙喊道:“花崗將軍,我聽說昨晚你曾想調動一支秘密訓練的精銳部隊,卻沒有成行,不知能否配合我的調查?”
花崗岩村滿臉怒容地轉過身,沒好氣地說道:“他們是精英特戰隊,擔負的都是極為艱巨危險的任務。不是治安警察,更不是私家偵探,怎麽會幹這種無聊的事呢?你不覺得你的建議很可笑嗎?”說完,再也不理小犬三郎,走了。
小犬三郎滿臉尷尬,冷汗直流,站在那裏呆若木雞,他是愁容滿麵哦,他對鬼魂一說還是相信的,當時就是他指揮那幾個中隊虐殺中國的土匪的,那簡直就不算是部隊,而是穿著雜七雜八服裝的老百姓,武器也是亂七八糟的,根本沒有戰鬥力。是他下令懸首示眾的,並且不準當地人收屍。
這件事之後,他也覺得有點做過頭了,佛曰:種孽因必有孽果。而今他的部下都是如此死法,死的一個比一個難看,怎麽能說不是報應呢?但是當時確實為了殺一儆百,要從精神上對中國老百姓進行鎮壓。
小犬三郎還不算太糊塗,他知道像這種來去如風,刺殺日軍軍官的刺客絕對不可能呆在原地束手就擒的。這會兒早不知跑到哪裏去快活逍遙了,還找個毛啊?上麵也是昏了頭,怎麽可能抓得住呢?不過是讓自己做替罪羊罷了。
他猜的並不完全正確,林瀟現在遇上大麻煩了,不是來自日本人,而是來自真正的土匪。他離開了那座山之後,迅速逃逸到附近的城鎮桑羅鎮,這座城鎮正在大連市郊,也算是繁華之地,有著便利的交通運輸條件,還有鐵路通往沈陽,那裏有林瀟的第一個落腳點——南滿鐵路株式會社。
由於東北軍一路狂奔進入了關內,關外隻有土匪和義勇軍在抗日,而他們的活動範圍都還隻是山野,除了馬占山領導的江橋抗日,大戰基本沒有。而日軍比較注重交通線的安全,公路上常年有軍車巡邏,倒顯得挺平靜的。
林瀟也買了一張票,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走上了長途汽車,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乘車的旅客都帶著大包小包的,車廂很擠,不過林瀟卻隻有兩隻箱子,一隻放在頭頂的貨架上,一隻放在腳下,倒顯得寬鬆很多。
他坐下沒多久,就有一個戴著黑色柔軟的寬邊帽,一身天藍色連衣洋裝,腳蹬高跟鞋的女子走到了他的身邊,“先生,不好意思,我的位置在您的旁邊,能否請您讓讓?”
林瀟這時正在閉目養神呢,聽到喊話,張開眼睛。哦,好清秀靚麗的一個妙齡女子,大概隻有十七八歲出頭吧,皮膚潔白,眼睫毛很長,嘴唇紅潤,眼睛很明亮,一笑腮邊還一個小酒窩。看著林瀟正視著她,她顯得有些拘謹,也不好意思。
“啊,是嗎?那你請進吧。”林瀟說著站起身來,讓出來空擋,讓女孩子進去,這種時候能有美少女陪伴,嗬嗬,旅途不會寂寞啊。不過林瀟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他聽得出這女孩說的中國話帶著日本的口音,不由得微微皺了眉頭。女孩點點頭,擠進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來了。還掏出潔白的手絹擦汗。
林瀟不由地稍稍瞄向了這女孩一眼,這女孩帶著那種美女不喜歡男人注視的神情,側過臉向著窗外望去,百無聊賴地望著那川流不息的人群。林瀟有些尷尬,他不是喜歡盯著美女看,而是因為這是日本女孩,不由得有幾分警覺,他可是剛剛對日本人痛下殺手的人哪。
汽車在車廂上乘客還在打著哈欠中,緩緩駛出了車站,向著公路開去。這時,坐在林瀟前邊的一個穿著商人服飾,神情猥瑣的中年男人轉過頭來,向著林瀟打哈哈道:“老弟,我看你也是商人吧,這年頭要想賺錢真不容易哦,兵荒馬亂,誰知道有沒有命賺錢,卻沒有命花錢呢,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啊。”
林瀟厭惡地扭過頭去,不想理睬這家夥,說的是
什麽屁話!根本不關心國家大事嘛。不過這男人本就不是想找林瀟聊天,他盯上了林瀟身邊的這美少女,“這位姑娘還是大學生吧,聽說你們學生也不安穩,到處惹是生非,這有什麽好,日本人那是可以得罪的嗎?”
那姑娘也不理他,完全當他是空氣,他卻一點不在乎,還厚著臉皮說道:“姑娘,你這是上哪兒去啊?你們那些學生娃兒不是都去了北平、上海嗎?你是不是也要去那裏呢?嗬嗬,沒關係,如果你想去啊,可以跟咱老胡說一聲,我會為你聯係好的。”
女孩還沒有答話,林瀟卻把眼睛一瞪說:“清談莫論國事,別人沒有那個心思,你這麽說什麽意思,是不是對皇軍不滿意啊?你要記得這裏是滿洲,不是內地。你要想去自己去得啦,幹嘛要拉人上道?”
那男人登時麵色大變,幹笑道:“隨便說說,隨便說說,何必當真呢?不就是路上無聊,找個樂子嘛。”說著就急忙轉過頭去了。在當時,反滿可是重罪,殺無赦的。
那女孩這時有意無意地向著林瀟扭過頭來,不過對林瀟卻沒有半分的感激,而是鄙夷,“我不需要你來替我說話,你是什麽身份?知道我想什麽,能代表我說話嗎?”林瀟沒想到這女孩如此不通情達理,如此驕橫,隻有苦笑著不再言語。那女子哼了一聲,又轉過頭去了。
真是好心沒好報,我才懶得搭理你呢?你既然有身份有地位,為何自己一人出外,難道你不知道世上還不太平嗎?林瀟不是想幫她,而是前麵那男人像隻大蒼蠅,所以才出言恫嚇。沒想到別人並不領情,還諷刺挖苦一頓。鬱悶啊,找誰傾訴呢?
那男人扭過頭來,朝著林瀟呲牙一笑,那神情更加得意,更加猥瑣了,順便還朝美少女多瞄上幾眼,但是看到的隻是女孩的冷冰冰的側臉。
這時汽車停了下來,中途又上來了幾個中年男人,個個體格彪悍,神情凶猛,上來之後就左瞄右瞄,最後盯上了林瀟和他身邊的這位不講理的女孩,他們穿的都很不錯,和車箱裏的人一比,簡直是鶴立雞群哦。
這些男人撥開擋路的乘客,徑直走到林瀟的麵前,最前麵的一個橫目豎目的說道:“喂,小子,識趣點,給大爺讓讓位置。這麽漂亮的小妞也是你可以挨著坐的嗎?快滾到那邊去!”說著不屑地把手一指旁邊。
“等等,我說哥幾個,大家都是出門在外的,可犯不上以眾淩寡,仗勢欺人哪,人家嬌滴滴的女孩子可別被你們幾個嚇壞了。”林瀟前麵的那個男人這時還硬充著好漢,不過一看到惡狠狠的目光掃過來,立刻扭過頭去。
“嗬嗬,你算個老幾啊?怎麽著,嫌骨頭癢癢,要大爺給鬆鬆?”其中一個大漢伸手就把他拎了起來,那男人臉色頓時煞白,“啊,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說不是?用不著動粗的。我不說了還不成嗎?”
男人冷哼一聲,隨手將他往地上一擲,那男人就像攤爛泥一樣,喉嚨裏呻吟一聲,軟癱在地。可是林瀟卻坐著動也沒動,還閉目養神,似乎不是在對他說話。這引起了男人的極大不滿。
“喂,小子,你聾了還是傻了,快給大爺讓位,趁著大爺心情好,趕緊滾蛋。”聲音像炸雷一樣,在林瀟的耳邊震響。他們沒有直接動手,還是因為林瀟的穿著,使他們摸不清行情,不敢貿然下手。
林瀟這才睜開眼睛,似乎這時才看清了麵前的一觸即發的險惡,他裝著驚訝的神情說道:“幾位爺,是想坐我這裏嗎?我可是憑票入座的,請問你們有票嗎?”這話說得文鄒鄒的,幾個男人哈哈大笑。當前一個伸手抓住了林瀟的衣襟。
林瀟笑笑在他的手背上輕輕一拂,“別動粗,不就是坐個位置嗎?有啥了不得的,行,我這就讓給你坐,可是我坐哪兒呢?”他這麽說著,滿車廂的人都向他投來鄙夷的目光。
可是那大漢的臉色卻變了,因為他吃驚地看到手背上頓時紅腫起來,被林瀟劃過的地方就像被刀割一樣疼痛無比。壞了,遇上了高手,不管是武林高手還是用毒高手,反正這手可是遭了秧了。他像被燙著
一樣收回了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驚愕地望著林瀟。
林瀟卻站了起來,微笑著:“請為我找個位置好嗎?我的路程還遠,可不想站著哦。”笑容中帶著人畜無害的親和藹,可是在那大漢看來,無疑像見了鬼魅,他連退兩步,“你,你想幹什麽?”
林瀟伸伸懶腰,“我本來就不想坐在這裏,正好你來了,那麽請為我指點一處座位吧。”那男人後麵的幫手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還在那裏咋呼著:“你小子真是吃了豹子膽了,你以為你是誰,還要我們給你找位置,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林瀟微微地皺著眉頭,眼神犀利地掃視一眼那些男人,當先的男子猛地轉過身去,給他的兄弟們每人一個巴掌,“你們亂說些什麽,怎麽能對這位先生如此無禮?”說完,轉身對著林瀟點頭哈腰,“先生,請恕我們眼拙,打擾之處還請多包涵。咱們自個找位置坐就行了。”
林瀟笑笑,“不用客氣,這位小姐可是大家閨秀哦,溫文爾雅,你們一定要懂得禮貌,不得粗魯,記住了嗎?”說著自己就提著皮箱走到後麵去坐了,也不顧那女子向他投來厭惡的眼光。
那男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咬牙就坐在那女子身邊。不過卻老實了很多,他手下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見大哥如此,也不敢造次,個個小聲議論著。車上的乘客也在議論,看著林瀟的神情是形形色色,有厭惡的,有鄙視的,有理解的,也有歎息的。林瀟卻不管這麽多,拿箱子當椅子,坐在過道上,把帽子拉下來,閉目養神。
這趟車做的很沉悶,有這麽一些人上來攪局,乘客心理都是惴惴不安的,這年頭兵荒馬亂,土匪多如牛毛,誰能預料到會發生什麽事呢?車子拐上了公路,向山區駛去。車身搖晃的很厲害,乘客們漸漸地昏昏欲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聽見一聲“嘎吱——”的急刹車聲,車廂內的乘客向前倒下了一片,發生什麽事了,難道是車胎爆了嗎?
就在大家暈頭轉向的時候,緊接著就聽見車廂內有人高喊一聲:“都別動,‘老北風’大王劫票來了,父老鄉親坐著別動,把錢都拿出來,花錢免災吧。如若反抗,我們哥幾個就對不住了。”原來正是上來的那幾個大漢喊著,他們手裏都拿著左輪、駁殼槍和匕首,個個神情凶悍。
林瀟還沒睜眼,就有那個漢子將匕首抵住了他的肚腹,“小子,你算是肥羊了,還挺神氣的不是。老子那算是忍得**之辱了,你把老子傷了,老子就要你抵命。下車!還有那漂亮的小妞,你這身打扮就是大富大貴,又是美人,我們大王沒準就收你做壓寨夫人了。”
那女子被兩個男人拉拉扯扯地往車下拖,還在那裏大喊大叫:“你們放開我,放開你們的髒手。你們不要胡來,你們會後悔的。”可是那些家夥誰也不聽她說些什麽,還是拖著她往車下走。
那女子急了,奮力掙開,一掌劈向一個家夥的脖頸,那家夥”哎呀——“一聲倒下了,她轉身又是抬膝蓋一頂,正頂在一個家夥的**,那家夥也慘叫一聲,緊捂著**搖搖欲墜。旁邊一個家夥亮出匕首抵在她的後背,“媽的,小妞挺辣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再要反抗,就殺了你!”
林瀟懶懶地站了起來,“小姐,反抗是沒用的,還是認命吧,你還年輕啊。”這句話幾乎讓這女孩氣暈過去,她狠狠地大罵林瀟:“你這沒種的男人,還不如我們女子。”她是見過林瀟的手段的。可是林瀟卻充耳不聞,拎著兩個皮箱隨著有錢的肉票被趕下車來。
車下就是十來個圍著汽車的土匪,個個荷槍實彈,女子終於明白了,反抗隻會死得更快。土匪們沒有動其他人,單單把這女子和林瀟都綁了起來,因為這車上就是這兩個人會打,不能不防範。林瀟卻默不作聲,任由他們捆綁。
一行人冒著凜冽的寒風,向著茫茫的原始森林而去。林瀟在想些什麽呢?這些人顯然是土匪,先上車的是眼線,後麵才是綁票的土匪。可是這些人都是中國的土匪,如果是抗日的,該怎麽對待他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