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芝惠本來沒打算動裴鶴輕的手機,直到冷不防看見“阿璃”兩個字。

阿璃?

這麽親密的稱呼……難道是衛璃?

她掃了一眼隱約傳出動靜的衣帽間,做賊似的將裴鶴輕的手機從包裏捏出來,點開未讀消息。

阿璃:對了。

阿璃:你那天在視頻裏問我卻被電話打斷的問題,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答案。

阿璃:我崇拜司雨蛟,可是我喜歡的是你。

噫。

真肉麻。

文芝惠撇撇嘴,很想回一個“滾”字給她。

不過這種事太容易被拆穿了,她看了眼衣帽間,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悄悄將手機關機,文芝惠拉開附近一個抽屜,將它丟了進去。

關閉抽屜的時候,不小心發出了一點動靜。

聽見外麵有聲音的裴鶴輕從衣帽間裏出來,看見文芝惠正站在自己房間門口,表情頓時像吃了蒼蠅一樣:“我不是讓你在客廳呆著嗎?”

文芝惠撇撇嘴:“你收拾得也太慢了,我隻是上來看看你好了沒嘛,幫你約的出租已經在門口等了耶。”

裴鶴輕冷冷地盯了她一會兒,從衣帽間裏拎出行李箱,又拿起桌上的包:“出去。”

他的語氣冷淡,文芝惠卻衝他一笑,痛快地轉身下樓了。

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麽。

莫名其妙。

文芝惠一路跟著裴鶴輕來到機場,聯係好租來的專機,等候登機的過程中,她玩著自己的發梢長籲短歎:“你們家那麽有錢,幹嘛不直接買一架算了?害得小璿還要天天趕航班。”

裴鶴輕居高臨下地看她一眼:“裴氏有航空公司的股份,她沒告訴你?”

文芝惠啞然。

“沒你事了,回去吧。”裴鶴輕眼都不抬地道。

“我幫你這麽多,你連個謝謝都不說就要趕我走?”文芝惠的聲音又尖利起來。

“謝謝,雖然我覺得裴羽璿完全是多此一舉。”

文芝惠被他氣得七竅生煙,踩著高跟鞋氣哄哄地走了。

可算走了。

裴鶴輕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什麽可疑人士,暫時放下心來。

萬一這女人又找狗仔來拍些斷章取義的照片,他遠在國外一時還真不能把她怎麽樣。

不過看樣子是沒有。

但願文芝惠是真的學乖了。

另一邊。

發完消息卻沒有收到回複的衛璃有些意外,良久,她替裴鶴輕找了個理由:“可能真的沒時間看消息吧……說不定已經上飛機了。”

算了,裴老師不是說等情況確定之後會聯係她麽,先等等吧。

……

漫長的飛行結束。

裴鶴輕抵達目的地,坐上裴羽璿安排來接他的車。

“我父親現在情況怎麽樣?”一上車,他就問。

被安排來接他的是裴正寰的秘書,他欲言又止,隻是道:“具體情況不太清楚,小裴總在醫院守著。”

他口中的小裴總就是裴羽璿。

裴鶴輕思忖,她此時坐鎮醫院,恐怕不僅僅是擔心裴正寰的身體狀況,也是為了封鎖消息,免得公司人心浮動。

他不能讓妹妹一個人在那裏麵對股東們。

“不用回家了,直接送我去醫院。”裴鶴輕垂下眼,斂起眼底的不安,“父親身體不好,我們做子女的隻能在醫院守著才放心,公司的事情,隻能麻煩你們多辛苦一些了。”

“您放心,”秘書頓了頓,道,“我們也希望裴總能早日康複。”

裴鶴輕勉強笑了笑:“謝謝。”

車內陷入寂靜。

人煙稀少的道路略微有些顛簸,裴鶴輕注視著窗外不斷後退的異國景象,下意識伸手摸索包裏的手機,想給衛璃報個平安。

卻摸了個空。

他一愣,低頭翻了翻自己的包。

國內用的那個手機確實不在包裏。

……收拾行李時,因為惦記著裴正寰的病情,心不在焉,有點忙亂,或許是順手將手機塞進箱子裏了也說不定。

算了,當下最重要的還是父親的病情,晚點去箱子裏找找。

……

看見哥哥的身影出現在走廊裏,守在病房外的裴羽璿顯而易見地鬆了口氣。

“哥。”她迎了上來。

裴鶴輕打量妹妹的臉色。

妝容遮不住疲憊,裴羽璿眼底已經有清晰的血絲浮現。

“先回去休息一下,公司的事情還要你來主持,這邊交給我。”裴鶴輕按住她的肩膀。

裴羽璿卻搖搖頭:“我不想回去,睡不著。”

雖說體檢結果不太樂觀,但明明前幾天裴正寰還在中氣十足地罵人找茬,沒想到毫無預兆就倒下了。

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

裴鶴輕沒有強求,招呼她在走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那你跟我說說爸現在是什麽情況。”

“剛出手術室,人一直沒醒,醫生說還要觀察,”裴羽璿低聲道,“爸爸畢竟年紀大了,年輕時壞了底子,這回恐怕……”

她抽抽鼻子,眼圈紅了。

裴正寰一手建立起裴氏這個龐大的公司,年輕時不顧及身體,留下一堆後遺症,三十多歲才有時間成家,雖然生下兄妹倆之後開始注意養生,早年敗掉的底子也很難再補回來。

“不會有事的,”裴鶴輕安慰道,“這會兒估計麻藥效果還沒過去,明天應該就能醒了,你別自己嚇自己。”

裴羽璿點頭,從包裏抽出紙巾按住眼角:“我就知道你不會放心回家,給你安排了房間,就在後麵那棟樓,湊合休息一下吧,我們輪流守在這兒就行了。”

這家醫院是私立,兼療養院功能,生活化的設施一應俱全。

見她臉色那麽難看,裴鶴輕果斷道:“你去休息,待會兒來換我,我剛剛在飛機上睡過一覺了。”

裴羽璿抬眼,看他難得表現得這麽強硬,隻好點點頭:”我過一會兒就來換你。”

她順便帶走了裴鶴輕的行李。

等裴羽璿離開,裴鶴輕來到病房門口,透過窗戶往裏望去。

裴正寰的臉色灰敗,無知無覺地躺在那裏,像個陌生人。

來時的一路上,裴鶴輕一直在想,會不會這隻是一個他們合夥設計的騙局,就是為了把他騙過來承擔公司的事務。

直到看見這一幕,他才發現,自己多希望這隻是個騙局。

裴正寰雙眼緊閉,臉被氧氣罩擋住大半,隻能看見眼角的皺紋,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這麽多了。

他站在窗外,不知過去多久,直到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