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裴鶴輕開車回家。

為了就近照顧需要長期休養的裴正寰,他們在醫院附近添置了一套房子。

這一片區域都是老房子,曆史悠久的據說有上百年,是否珍貴暫且不提,破敗得倒是整整齊齊,牆上爬滿了藤蔓植物,綠葉縫隙中,露出早已斑駁的磚石。

有的房子沒人住,野草四處瘋長,窗戶七零八落,十足陰森。

穿過這條年代久遠的街道,裴鶴輕將車停在門口,推開院子的門,穿過一看就沒怎麽精心照顧的前院,掏出鑰匙打開掉漆的屋門。

老房子采光不好,內部裝修又大多是深色,就算鬱素秋特意添置了淺色係的沙發等家具,也無法改變整體壓抑的色調。

因為裴正寰一直在住院,他們一家人也沒心情裝修房子,都是湊合著住。

眼睛逐漸適應室內的光線,裴鶴輕帶上門,往裏走去。

裴羽璿已經提前回來了,書房門敞著,路過時隱約可以聽見裏麵傳來視頻會議的動靜。

裴鶴輕一心惦記著許久未曾聯係的戀人,腳步不停,徑直回到自己房間。

前一陣父親一直昏睡,狀態不定,他怕衛璃知道了擔心,強忍著沒給她打電話。

推開房門。

裴鶴輕看著空****的桌麵,困惑地皺了下眉。

怎麽回事?

他記得自己今天早上明明把手機放在桌上的。

他步入房間,拉開抽屜,挨個檢查了一遍,連床頭櫃也沒有放過。

手機不見了。

裴鶴輕的視線落在窗戶上。

老式的窗戶鎖得嚴嚴實實,並沒有被人破壞的痕跡。

更何況,哪個小偷會隻拿走一個手機?

等等。

從國內帶來的包好像也不見了。

本能地意識到不對,裴鶴輕眉頭深鎖,轉身進入衣帽間。

這裏的衣帽間明顯比國內空曠許多,他一眼就看見了擺在角落裏的箱子。

還好,箱子還在。

裴鶴輕眉頭略微鬆開幾分,決定打開檢查一番。

剛打開箱子,他就察覺到箱子裏被人動過,雖然沒少什麽東西,但衣物的位置明顯與他自己擺放的習慣有所區別。

他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起身出門,徑直來到書房敲了敲門。

工作時間被人打攪,正在開會的裴羽璿向他投來不善的眼神,卻在對上哥哥目光的時候遲疑了。

為什麽一個過來打擾她工作的人眼神反而比她還要可怕?

裴鶴輕麵無表情地側頭示意她出來。

裴羽璿看了眼正進行到一半的會議,猶豫一秒便屈服了,示意會議暫停後,她從書房裏出來,底氣不足地問:“幹嘛?”

她覺著自己最近沒闖禍啊。

“你拿我包幹什麽?”裴鶴輕質問。

憑空一口鍋扣在茫然的裴羽璿頭上,她傻愣愣地反問:“我拿你包幹嘛?”

裴鶴輕不耐煩地皺眉:“我怎麽知道,別裝蒜,除了你沒人會做這種缺德事。”

“我沒拿!”裴羽璿又委屈又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包!”

裴鶴輕冷笑一聲,慢條斯理地道:“那你要告訴我,我們家遭賊了嗎?而且這賊的目標還很明確,除了我從國內帶過來的包,別的什麽都沒動。”

“你從國內帶來的?”裴羽璿似乎想到什麽。

“還說不是你?”裴鶴輕危險地眯了眯眼,“快點交出來,我的護照證件和手機全在裏麵。”

裴羽璿恍然大悟,在她哥即將動手之前,飛快開口:“真不是我拿的!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媽媽拿的,你問她要去。”

“媽拿我包幹什麽?你以為她是你嗎?這麽大人了還一天到晚惡作劇。”裴鶴輕涼颼颼地看著她,譏諷道,“你怎麽不說是爸拿的呢?”

裴羽璿眨眨眼,眼底帶著一絲對哥哥的同情:“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就是爸讓她拿的,所以你要說是爸拿的也可以。”

“……”

裴鶴輕活動了一下手腕,感覺這個妹妹真的很值得打一頓再說。

感覺到危險的裴羽璿噌噌連退數步,警惕地抬起胳膊交叉抵擋在胸前:“我說的是真的,你不信就回醫院去問問他們,我猜爸是因為你不同意相親才出此下策,免得你看他脫離危險期了就拍拍屁股回國。”

裴鶴輕抬起的手緩緩放下。

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

“行,我回醫院一趟。”他疲憊地揉揉額角。

裴羽璿很想跟過去湊熱鬧,可惜想起剛開一半的會議,隻能遺憾轉身回去開會。

她決定趕緊把會開完,然後去醫院圍觀裴鶴輕被逼迫相親的糗樣,順便拍照當做把柄——哼哼,以後如果裴鶴輕再欺負她,她就把這照片發給嫂子看。

裴鶴輕連口水都來不及喝,風塵仆仆地再次趕回醫院。

他能理解父親的苦心,但並不代表他願意低頭乖乖服從指令,藏證件這種事顯然超過了底線。

他冷著一張臉進入病房。

“爸,你——”

看清病房裏的景象,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來得正好。”見到他這麽快就去而複返的裴正寰毫不驚訝,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招呼道,“進來吧,這位就是你郭叔叔家的姑娘,正好你倆見個麵。”

坐在病床邊的年輕女人留著齊耳短發,神情幹練,衝他禮貌地笑道:“你好,我叫郭熒,聽說裴叔叔身體不好,替我爸來探望一下。”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都說了自己隻是來探病的,裴鶴輕也不好趕人,隻得換上禮貌性的微笑:“你好。”

連自我介紹的打算都沒有。

他這邊不配合也無妨,裴正寰眼都不眨地道:“我這兒子比較內向。”

裴鶴輕的笑容微僵,不動聲色地深呼吸:“……”

神踏馬內向。

他真沒想到自己的親爹可以把事情做得這麽絕。

不過沒關係,結婚畢竟是兩個人的事,裴鶴輕相信,隻要自己表現得足夠混賬,對方就不可能看上自己。

隻要這位郭小姐看不上他,比他多費口舌向父親解釋自己不是單身更容易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