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度數的酒不會讓人喝醉，但有助眠的效果。
衛璃昏昏沉沉地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被催命似的電話鈴聲吵醒。
“嗯……”她探出一隻手，將手機摸過來，看也沒看便接通，含糊地開口，“喂？”
周曉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響：“別睡了！快起來，你什麽時候得罪鄭勵然了？他在微博上說你抄襲！”
衛璃不緊不慢地翻了個身，眼睛都沒睜開，語調懶洋洋的：“哦，就這事？”
周曉還在替她生氣，聞言聲音一頓，遲疑著問：“你知道？”
“嗯，他威脅過我，我沒有屈服。”衛璃揉揉眼睛，含混地解釋。
“……”也不知道周曉腦補了些什麽，聽筒裏傳來明顯的吸氣聲，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道，“那你現在這麽淡定，一定是已經有反擊的計劃了吧？”
衛璃沉默數秒：“……沒有，證據幾乎全被他刪了。”
“那你還這麽淡定？難不成打算改行跟我一樣考會計嗎？”怒其不爭，周曉又開始炸毛了。
衛璃感覺眼皮依舊很重，她卷著被子，絲毫沒有起床的打算，隨口胡謅道：“不用，我可以回歸老本行，去街頭賣畫，我速寫練得還可以。”
“不是吧，你認真的？”周曉信以為真，替她焦急起來，“你要向惡勢力低頭了？背著抄襲的惡名退出編劇這一行？當初是誰把我從酒溪騙出來，告訴我隻要堅持下去就一定可以成功的？你這麽快就打算放棄了？”
聽她的語氣，如果衛璃說是，她下一秒就要飛到盛寧來把衛璃一巴掌拍醒。
睡意被她這一連串的逼問趕得幹幹淨淨，衛璃無奈地坐起身，五指插入長發中，有一搭沒一搭地捋著：“放心吧，我剛剛隻是在開玩笑，我不會因為這點事就放棄的，隻不過現在還不是反擊的時候。”
她了解鄭勵然的性格，知道對方喜歡乘勝追擊，與其從一開始就反駁對方，倒不如等對方的牌出完之後一起解決。
而且……
穩住周曉讓她安心，衛璃掛斷電話，仰倒回枕頭上，對著天花板歎了口氣。
她手裏那點“證據”，怕是也不夠跟鄭勵然打回合戰。
好不容易被裴鶴輕洗白的名聲，恐怕又要再次髒回去了。
她略有些遺憾地想。
窗簾緊閉的房間裏隻開著一盞床頭櫃上的小燈，藤製的外殼將光線切割成斑駁的塊狀，在天花板上投出形狀各異的光斑。
衛璃目光散亂地注視著層疊的光影，想起自己曾經對周曉說的那番熱血雞湯，自嘲地勾起唇角。
雞湯總是忽略幸存者偏差，讓人以為隻要努力就一定可以成功。
殊不知，夢想是人生中最昂貴的奢侈品。
它需要漫長的時間滋養。
很少有人一下子就能爭取到自己想要的，絕大多數人在漫長的過程中要麽改行放棄，要麽活活餓死，那群功成名就的極少數，像吊在前麵的餌一樣勾引著源源不斷的人繼續往坑裏跳。
誰都覺得自己能成為成功的極少數。
包括衛璃。
可惜她滿心以為自己隻要努力就一定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卻沒想到在這條路上還會有人為的幹預。
僧多粥少，實力拚不過，可不就得出陰招了嗎。
日子一天天過去。
在衛璃的不作為下，網絡上的傳言愈演愈烈。
起初隻是鄭勵然哭訴自己家賊難防，竟然被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徒弟偷走了原創梗概，要不是製作人跟他認識，他差點就成了對方成名的踏板。
雖然他前不久剛出過一串負麵新聞，不過都是些個人生活作風上的問題，對於他的業務水平，觀眾們還是十分認可的。
畢竟他們並不知道，那些讓鄭勵然擁有現如今這個地位的幾部作品，全是衛璃寫的。
衛璃何嚐不想說出真相，可偏偏郵箱裏的證據被鄭勵然一鍵刪了個幹幹淨淨。
一時間，她成了眾矢之的，“抄襲”兩個大字，重重地砸在她的頭上。
以正義之名為矛，任何人都可以來踩上一腳。
鄭勵然在微博上哭了兩天，衛璃卻一直沒有回應，他暗暗得意之餘，順便宣傳了一番自己即將參加的一個綜藝節目。
這年頭，一個未婚的優秀男人私生活混亂一點，算什麽黑點？
鄭勵然成功洗白，再次進入公眾的視野，並且試圖繼續他從幕後走到台前的計劃。
衛璃的電話被人人肉出來，這兩天快被打爆了，她不得不將手機設置成拒接陌生人來電，這才清淨不少。
她不上微博，眼不見為淨，一時間倒也沒覺得有多難熬。
就在衛璃盤算著過一陣再表態的時候，一個電話逼得她不得不提前這個計劃。
“倪製片？”
接到倪康電話的時候，衛璃正在鍾苗苗家的廚房裏學習做飯，雙手都很忙，隻能開著免提跟他說話。
“小衛，你最近上微博了嗎？”倪康問。
“哦，那個啊，沒事。”衛璃以為他是來關心自己的，笑道，“我早就被罵習慣了，這點風波對我來說算不上什麽。”
“我們相信你的人品，相信你沒有抄襲。”倪康頓了頓，“不過，你真的不打算回應這件事？”
衛璃切菜的動作一頓：“沒有，我打算等他把招數全使出來再回應——發生什麽事了嗎？”
“呃，其實，因為你出了這件事，投資商表示要撤資……”這事著實有些難以啟齒，倪康歎了口氣，“雖然我跟他說，你絕對不可能抄襲，但是他也堅信鄭勵然不可能撒謊，所以……”
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影響到倪康那邊，衛璃的手一顫，一陣刺痛襲來。
“嘶……”她丟開刀，看見手指上被割開一道口子，血立刻湧了出來。
衛璃隨手抽出一張紙壓住傷口，忍著疼對倪康道：“我知道了，這就上去解釋。”
“好，其實也就差幾百萬了，隻要你給個態度，相信投資商也不會太追究，不然前麵投的錢不就打水漂了嘛。”倪康安慰道。
衛璃勉強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