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璃將明信片和巧克力放在一邊，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自嘲地笑道：“其實在他離開之前，就有一些苗頭了，隻是我一直不願意去細想。咱們這個歲數，真心能值幾個錢？愛得太深除了給別人壓力之外，沒什麽用處，以後回憶起來，盡是尷尬。”
多少年前就有人說過，愛情這東西，抓得越緊，就越是什麽也抓不住。
“你覺得裴鶴輕不愛你了？”藍熙怡皺眉。
衛璃眼神茫然地遊移，落在窗外的摩天大樓上，語氣輕飄飄的：“……我不知道，也不敢問，他如果真的要一直消失，就讓他消失吧，這樣的分手其實也算體麵，或許過個十幾年再次遇到，還能點頭說聲好久不見。”
她已經體會過一次絕望了，這一次，她選擇不抱希望，把決定權交給對方。
藍熙怡的神色變了好幾遍，最後她一揮手，不打算勸了，免得那個男人是真的不靠譜，害得回心轉意的衛璃再傷心一次。
“去踏馬的真愛，談戀愛有什麽意思，不如努力變成富婆，包養小白臉來得開心——說不定等你以後功成名就，直接包了他，你說東他不敢往西！”
衛璃：“……”
好誌向。
她喝完一杯咖啡，拿起巧克力和明信片：“我回去了，不耽誤你工作。”
“沒事兒，我送你下樓。”藍熙怡跟著起身。
二人進入電梯。
等待數字不斷跳動的間隙裏，藍熙怡問：“那你最近打算怎麽辦？啊，我是說網上的事。”
她多此一舉的補充。
“雖然一時半會沒什麽頭緒，不過我不會放棄的，”衛璃衝她笑笑，“好不容易努力到今天，不過是遇到一個坎而已，我爬也要爬過去。”
“小璃子……”
衛璃聳聳肩，帶著笑意歎了口氣。
“不過可惜，愛情不是我一個人努力就有用的，所以，我還是專心搞事業吧，正如你所說，等成為富婆之後，也許根本用不著在一棵樹上吊死。”她的眼神微暗，笑容也顯得勉強。
“其實你就算是現在，勾勾手指也有大批人願意跪在你麵前。”藍熙怡抱著胳膊，嘟囔道，“可是你都看不上。”
衛璃失笑：“哪有那麽誇張？我憑什麽？這張臉還是臭得要命的名聲？”
正好這時電梯抵達底層，她擺擺手，往外走去：“不用送了，你回去吧。”
“需要幫忙一定要跟我說啊！第一個必須想到我，知道嗎！”藍熙怡在她背後喊。
衛璃笑著揮揮手，頭也不回地道：“知道啦。”
開車回家，她隨便在樓下超市買了點吃的，回到家又登錄了一次微博。
本來隻是想看看裴鶴輕有沒有再發什麽，結果沒想到竟然看見她的小徒弟鍾苗苗和《浪跡》劇組的一幫小夥伴們紛紛站出來幫她說話。
周曉、閻琛等人紛紛轉發她那條長長的微博，旗幟鮮明地站在她這一邊。
就連非常需要愛惜名聲的幾位演員都紛紛明確表示，他們認識的衛璃並不是網絡上形容的那種人。
最誇張的是鍾苗苗，她發了一條很長的微博，講述了自己自從來到鄭勵然工作室後的所見所聞，就連編劇圈內的一些潛規則也毫不遮掩地**到了台麵上，以一種明天就改行的架勢，將業內老資曆欺負新人的大小事件一一詳細介紹，包括欺負新人熬夜改劇本、搶總編劇署名甚至直接不給署名、以各種名目克扣報酬……震驚了一群吃瓜路人。
“你在編故事吧？要是真這麽淒慘，誰還幹這行？”
“哪個行業沒點小摩擦，偶然事件而已，不可能全都這樣，寫得太誇張了。”
“編劇賺的其實也不少了吧？這都不滿足，真是有夠貪婪的。”
“隻能說不愧是編劇，寫得真有煽動性，我都要信了。”
更有甚者提出“你這麽受欺負證明你自己這個人有問題”這等受害者有罪論。
且不說以上這些發言究竟來源於真正的吃瓜群眾，還是收了錢的水軍，總之是一麵倒地質疑鍾苗苗爆料的真實性。
這立刻激起了常年被欺壓的底層編劇的憤怒。
越來越多的人冒出來講述自己的經曆，有的人甚至在鄭勵然工作室工作過一段時間，知道的內幕更多。
一時間微博成了瓜地，各種陳年老瓜被扒出來，衛璃的事情反而一時間失去了關注。
看到這裏，衛璃略帶茫然地退出微博，感覺情況也許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糟糕。
她沒想到劇組裏的大家會這麽支持自己，要知道她如果沒辦法翻盤，這些站在她這邊的人也會遭到同樣的抵製，尤其是鍾苗苗，這微博一發出來，她必然會被鄭勵然針對。
她拿起手機，撥通鍾苗苗的號碼。
“師父……”鍾苗苗很快就接通了，底氣有點不足。
“我看到你發的微博了，你從鄭勵然那邊辭職了？”衛璃並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沒有怪罪她的意思，隻是道，“這是打算改行嗎？”
“我就是看不下去你被他們這麽欺負，”鍾苗苗嘀嘀咕咕地道，“我是辭職了，就算留在那兒也是被他們穿小鞋的命，還不如痛快點自己走人呢！不過我沒打算改行，師父，等你開工作室，我就是你的第一個員工——嘿嘿，你別嫌棄就成。”
衛璃感動於徒弟的信賴，可惜現實很殘酷。
她自嘲笑道：“我自己都自身難保，還開工作室呢。”
“我相信你！這事你從頭到尾都沒錯，老天爺不可能任由你一直這麽被他們欺負的！”鍾苗苗擲地有聲地道，“你看，已經有很多人站出來幫你說話了！”
想起大家的維護，衛璃心中泛起暖意。
她的視線落在書桌靠牆的地方，那裏擺著一排書，書脊上寫著司雨蛟的名字，她的手指緩緩劃過那三個字。
裴鶴輕的書固然暢銷，但跟當下大行其道的所謂“爽文”不太一樣，他的故事殘酷的真實，往往直到主角被逼到窮途末路，再絕望也沒有了的時候，才會吝嗇地在漆黑泥潭之中開出一朵絕處逢生的花。
衛璃回憶過去，曾經無數次因為種種原因陷入絕望時，都是靠著這朵也許就在前方不遠處的花，堅持下去的。
那麽這次，她的花是不是也要出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