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鍾苗苗所樂觀相信的那樣,長久的壓迫必將帶來反抗,接下來微博的走向讓鄭勵然一方始料未及。

有很多曾經做過編劇的人現在已經改行了,爆起料來那叫一個肆無忌憚,尤其是在鄭勵然工作室受過欺壓的,講述的故事堪稱血淚史。

吃瓜群眾這才知道,原來鄭勵然接到項目讓手下人去做,然後自己署名總編劇早已是常態,天知道他履曆上那一大串金光閃閃的好劇究竟有幾個是真的。

一時間,鄭勵然口碑暴跌,參加的那個綜藝節目被人圍攻,他不得不緊急派遣水軍洗白自己,又瘋狂砸錢刪帖封號,恨不得挨個鑽進看過這些黑料的人們的腦子裏,把這段記憶挨個清空。

可是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無法控製的地步,底層編劇遭受的欺壓並不是隻有這個職業才會遭遇,“職場潛規則”輕易戳中了吃瓜群眾們的軟肋,話題逐漸演變成社畜們對這操蛋的職場和奇葩同事領導的吐槽。

衛璃卻無暇關心網絡上一天比一天沸騰的話題,她想起最近一直沒什麽動靜的倪康,也不知道那個之前說要撤資的投資商現在怎麽樣了。

她撥通倪康的電話。

“小衛?怎麽了?”倪康過了一會兒才接通。

“投資商那邊的事情,現在怎麽說?”衛璃問。

倪康沉默片刻:“呃,我打算再找找其他人,看能不能把這個缺口補上……”

衛璃暗暗歎息:看來那個投資商是鐵了心要撤資了,鄭勵然認識的人果然不靠譜。

“還差多少?幾百萬是嗎?”衛璃看了一眼自己這套房,估計抵押給銀行換個幾百萬應該不成問題,當機立斷地道,“這筆錢我來出吧。”

倪康忙道:“不至於不至於,這點錢我還是可以弄到的。”

“倪製片,你不用跟我客氣,說到底這個投資人撤資的理由就是我,我來補上這個窟窿也是理所當然的。”衛璃笑了笑,“還好缺口不大,要不然多了我也掏不出來。”

因為集體表態站在她這一方,《浪跡》劇組的風評可謂是急轉直下,不少人都覺得他們是一丘之貉,有了這樣的名聲,哪個投資商還敢掏錢?

“小衛……”倪康想了想,還是道,“你再等等,還沒到那地步——這樣,月底吧,要是月底我還籌不到這筆錢,我就來找你。”

衛璃隻好道:“好,我等你的消息。”

“放心,不管到時候籌沒籌到,我都會告訴你一聲。”倪康掛斷之前,遲疑地試探著問了一句,“你跟裴老師,是不是和好了?”

看來他也看見裴鶴輕那條微博了。

衛璃陷入遲疑,含糊道:“……我不知道,他還沒回國。”

“好吧,”倪康道,“雖然我沒聯係上他,不過我看這波水軍像是他的手筆,你也別太沮喪了,再等等,說不定他很快就回來了。”

“水軍?”

“是啊,”倪康笑道,“你不會以為這居高不下的熱度和各方所謂的‘爆料’都是巧合吧?我雖然沒什麽時間一直關注這件事,不過這一波接一波跟連續劇似的風格,一看就是他幹的。”

“這,難不成他以前也請過水軍?”衛璃問。

“你不知道?鄭勵然前一陣爆出私生活混亂的醜聞,劇情那叫一個跌宕起伏,精彩得連我都關注了幾天,其實背後就是裴老師操縱的。”倪康毫不猶豫地把裴鶴輕給賣了,“營銷公司的門路還是我給他推薦的呢。”

衛璃怔愣。

原來在背後,他做了這麽多……

難不成裴鶴輕真的還愛著自己?

這個可能性在腦海中生根發芽,轉瞬綻放成絢爛的煙花。

一不留神,手機滑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回過神來,趕緊將手機拿起來檢查,發現屏幕很快地摔出了一條裂痕,不由心疼地“嘶”了一聲。

都怪裴鶴輕!

……

“阿嚏!”剛下飛機的裴鶴輕打了個噴嚏。

身邊的女人看過來:“沒事吧?是不是飛機上的空調太冷了?”

“沒事,”裴鶴輕捏捏鼻梁,搖頭笑道,“可能是有人在想我——郭熒姐,你今天住哪兒?”

跟他一同回國的女人正是裴正寰一心想撮合給兒子的郭家女兒郭熒,聞言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當然是你家。”

裴鶴輕忽然往旁邊讓了一步,拉開距離道:“郭熒姐,雖然我把你當成親姐,但咱倆住一起還是不太合適吧。”

“有本事你這麽跟你爸說,”郭熒冷笑道,“我還怕被我對象知道呢——可是我要是不住你那兒,萬一你爸心血**想要來個視頻,你糊弄他的事不就暴露了?”

“那就說我們分了。”裴鶴輕不假思索地道。

暴露就暴露好了,反正已經成功從爸媽手裏弄到證件成功回國了。

郭熒對此人過河拆橋的行為感到難以置信:“你這樣的人居然也能找到女朋友?她到底看上你什麽了?”

臉嗎?

也就隻剩下臉了吧。

提到衛璃,裴鶴輕的神情柔和幾分,厚顏無恥地道:“當然是我的才華。”

郭熒一臉問號——你竟然還有這種東西?

二人來到機場外,攔了一輛出租車,裴鶴輕道:“姐,我特別感激您配合我演這場戲,不過真不能住我家,萬一被咱倆各自的對象發現,都不大合適,您說是吧?”

“求你了,別用敬語。”郭熒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眼角。

她感覺自己快要被他喊出魚尾紋了。

“這樣吧,先去我那兒拍張照發給我爸,然後我開車送你去酒店,行嗎?”裴鶴輕自知理虧,態度好得不能更好。

郭熒看著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和路上零星的車輛,以為這個時間點他至少會讓自己留宿一晚再去住酒店,沒想到還是小看了這個人的不要臉。

她譏諷道:“你可真是守身如玉,生怕我玷汙了你的名節啊。”

裴鶴輕欣然承認。

“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消失這麽多天沒聯係女朋友,她會怎麽想吧,別指望我幫你解釋。”郭熒抱起胳膊。

“沒事,您——咳,你還是不要出現了,我怕她誤會。”裴鶴輕道。

行吧。

郭熒聳聳肩。

她還能說什麽呢,工具人不需要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