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鶴輕來到她身邊，看著網頁上的照片，沉默片刻還是坦白道：“是文芝惠幹的，她覺得隻要我跟你在一起的事情曝光，我父親就會知道我是在糊弄他安排的相親。”

可惜，裴正寰其實已經知道了。

她純屬白忙一場。

衛璃恍然大悟：“原來是她幹的。”

這樣就說的通了。

“你如果介意的話，我可以讓他們現在把熱搜壓下去，刪除這些照片。”裴鶴輕觀察著她的神色。

衛璃想了想，笑道：“不用，那不就跟鄭勵然一樣了嗎？雖然我以前確實不希望你的名聲被我影響，可這事既然已經被鄭勵然捅出來，照片也就沒有刪除的必要了。”

她抬起頭，對上裴鶴輕的視線：“這個熱搜是文芝惠買的？正好讓我蹭一蹭，順便把錄音發出去。”

見她的確沒有絲毫介意的情緒，裴鶴輕這才幾不可見地鬆了口氣，低聲笑道：“我去訂餐，吃點好的壓壓驚。”

“好啊！”衛璃眼睛亮了。

趁著等午飯的這會兒功夫，她將長達數個小時的錄音導入剪輯軟件，將關鍵語句剪輯出來，又貼心地配上字幕，登錄微博上傳，順手@了鄭勵然：這就是你所謂的藝術？

言簡意賅，一石驚起千層浪。

馮甜交給她的錄音並不隻是這幾天剛錄的，早在他第一次因為私生活混亂上熱搜那會兒，她就開始偷偷錄製對方發飆時的囂張言論，包括且不限於——

“他們算什麽東西？憑什麽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

“給我通通刪掉——能不能查到這些營銷號背後是誰？我要找人打斷他們的手！”

“衛璃？她也敢跟我鬥？我隻要動動手指頭，她隻能乖乖聽我的。”

“哈哈，網上這些無業遊民也是有用處的嘛，還自以為是正義的使者呢，我說什麽他們就信什麽，真蠢……”

如此不一而足。

這般猖狂的嘴臉，徹底撕破鄭勵然在網絡上最後一層偽裝，成了眾人群起而攻之的對象。

鄭勵然惱羞成怒揚言要起訴衛璃的言論被淹沒在人群的唾沫星子裏。

本來還打算聯係水軍添把柴的裴鶴輕見到此情此景，愉快地挑了挑眉。

多行不義必自斃，鄭勵然猖狂了這麽多年，可算是惡有惡報了。

不過鄭勵然怎麽可能舍得就此放棄？

次日一大早，衛璃剛剛起床，就看見昨天淩晨三四點的時候，大批水軍憑空出現，旗幟鮮明地站在對麵，以“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表示：“衛璃發的這些語音，有不少都是好久之前的，可見這個人一直在偷偷錄音，跟這種心思深的女人當同事真是可怕……”

“是啊，人氣急了說的話怎麽能當真呢？反倒是這個衛璃，抄襲的事情解釋一下ok？”

“不要以為這樣大家就會忘記你是個偷自己老師的作品的白眼狼了！”

真正的吃瓜群眾陸續醒來，看見這些言論，昨天群情激憤的腦子冷卻不少，不少人都覺得他們說得有道理。

“是啊，這一招轉移視線用的真6，我差點忘了這個女人也不是什麽好人。”

“什麽樣的師父教出什麽樣的徒弟罷了，都不是好東西，笑看狗咬狗。”

衛璃琢磨著火候差不多了，起床不緊不慢地刷牙洗臉，吃完裴鶴輕昨晚給她準備好放冰箱裏的早飯，這才捧著水杯坐到電腦前，將那一大堆郵件截圖發出來。

這些郵件最早的可以追溯至幾年前，這些年來所有的能夠證明自己才是真正那個劇本的主要執筆人的證據，都被她一一截圖，拚成便於吃瓜群眾翻閱的長條，放到了微博上。

接著，她將自己微博裏以前那些僅自己可見的段落梗概和創意，都轉為所有人可見，它們絕大部分都用在了總編劇署名為鄭勵然的各種劇集裏，其中不少台詞還被截圖，至今依然在網絡上流傳。

甚至最早那兩年，衛璃連片尾的小編劇署名都拿不到的時候，就已經有一些段落被鄭勵然以指導的借口直接拿去用在自己的作品裏……

回首過去，一條條修改微博狀態的時候，衛璃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走出這麽遠的路，雖然曾經的努力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少名譽，但這些年的成長一步一個腳印，曆曆在目。

此時，她可以自豪地說，她沒有虛度光陰。

修改完所有的微博狀態，衛璃有感而發，又編輯了一條微博：“如果不是裴老師幫忙，這些東西也許永遠都沒有展現在眾人麵前的一天。從入行的第一天起，所有人都告訴我，這個行業就是這樣的環境，你無法改變它，隻能選擇適應；我忍耐了這麽多年，以為終於可以熬到頭了，結果卻是差點被趕出這一行……”

寫到這裏，她敲擊鍵盤的手指微頓，深深地吸了口氣，才繼續寫道：“不過，我堅信真相不會一直被埋沒，不論看見這些證據的人是否相信，我問心無愧。接下來，我要從自己開始，改變這一行所謂的‘潛規則’；至少在我這裏，新人不再受到欺壓，更不用為了一個署名權而苦苦奔波，甚至為此黯然轉行……”

這些話，是她早在剛入行的時候就藏在心裏的，隻不過從來不敢說出口。總覺得自己還不夠強大，沒有如此狂妄的資格，每次隻能認命地低頭選擇屈服，結果卻是將鄭勵然的胃口喂得越來越大，得寸進尺。

按下發送鍵的那一瞬間，衛璃突然感覺神清氣爽，像是沉屙舊疾瞬間痊愈，壓在肩上的枷鎖驟然卸下了似的。

她甚至沒興趣關心網友們會如何評論這一條，會不會嘲諷她的天真和愚蠢。

她關上微博頁麵，抄起手機給鍾苗苗發微信：“我打算創建自己的編劇工作室了，你來不來？”

鍾苗苗幾乎是秒回：“來！！！”

接著，她發了一個抓著熒光棒瘋狂跳舞的表情包，補充一句：“我可算是等到這一天啦！”

衛璃捧著手機笑出聲，給她潑冷水道：“不過我們暫時恐怕接不到什麽工作。”

“沒關係，先招人！”鍾苗苗非常樂觀，“等《浪跡》播出，我們肯定能接項目接到手軟，嘿嘿。”

一想就覺得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