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響起，裴鶴輕剛剛那副鎮定自若的樣子立刻消失不見，轉身大步回房，一邊換衣服，一邊給程煜打電話。
幸運的是，程煜很快就接通了：“老裴？要祝我新年快樂發個紅包就行了，不用興師動眾打電話——現在可是假期啊，拒絕談論任何工作上的事情。”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裴鶴輕將現在的危機情況飛快複述了一遍，“快點給我想個辦法。”
“謔！”程煜發出一聲響亮的感歎，“新年第一天就這麽精彩？”
“快點，他們應該快回來了。”他本能地看了眼窗外。
“此事無解，建議你現在趕緊翻牆溜出去，”程煜忍著笑，賤嗖嗖地道，“我家可以勉為其難地收留你兩天。”
裴鶴輕：“……算了，找你求救根本就是急病亂投醫，浪費時間。”
說完，不等對麵回答，掛斷電話。
他好像聽見樓下有動靜了。
兩個小區的距離太近，把人帶回來實在用不了幾分鍾。
衛璃內心七上八下地開著車，將一家人帶到靜水流深。
“你現在住在這個小區呀？”牛桂香打量著車窗外雅致的景觀，“這麽近，幹嘛要搬家？”
“熙熙要結婚了，那邊要裝修成婚房。”衛璃道。
“哎呦，是嘛，你看看，人家都要結婚了，那你呢？”牛桂香又開始不待見自家沉迷事業的女兒了。
衛璃沒出聲，打著方向盤拐了個彎，在門口緩緩踩下刹車：“我上次不就跟您說了嗎，我有男朋友了。”
“哇，姐，你現在住別墅啊？”衛琢打量著麵前這棟豪宅。
衛璃將車停好，解開安全帶，雙手放在膝蓋上，硬著頭皮道：“其實我現在跟男朋友住在一起。”
車內頓時陷入寂靜。
衛璃閉了閉眼，繼續道：“他現在在裏麵等你們。”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這就同居了？”衛青平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我們分兩間房住的！”衛璃先澄清這一點，然後才繼續道，“去年夏天在一起的，我之前電話裏跟媽說過，她不相信。”
牛桂香這才回過神來，非常誇張地吸了口氣：“你——”
“哎呀，你們不要這麽封建行不行，姐都多大歲數了。”最為處變不驚的是坐在副駕駛上的衛琢。
切，他早就看出來了。
隻不過沒想到這個小白臉姐夫還挺有錢。
“好了好了，小璃你不是說那孩子還在裏麵等著嗎，我們先進去再說。”衛青平安撫般順了順妻子的背。
牛桂香冷冷地瞪了一眼衛璃：“你真是出息越發大了。”
衛璃心裏一揪，忙道：“別忘了後備箱的東西。”
趁著父母下車繞到後麵拿行李，她一把揪住旁邊的衛琢叮囑道：“要是待會兒媽要動手，你千萬記得攔住她！”
“放心吧姐，隻要你給我買遊戲剛出的新版皮膚。”衛琢笑出一口白牙。
趁火打劫。
“買買買！”衛璃沒好氣地給他一巴掌。
“成交！”衛琢完全沒覺得痛，快樂地出去幫爸媽拿行李了。
他們這一趟帶了不少東西，衛青平跟衛琢大包小包，隻有牛桂香兩手空空，殺氣騰騰地道：“我倒要看看是誰……”
衛璃腳步沉重地在前麵帶路，內心暗暗祈禱裴老師真的可以搞定這個局麵。
她已經完全無法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了。
打開院門，展露出精致漂亮的庭院時，絮絮叨叨的牛桂香突然安靜下來。
心事重重的衛璃沒有注意到，領著他們穿過院子往裏走。
“小璃啊……”衛青平突然小心翼翼地開口，“你這個男朋友，是幹什麽的？”
“呃，他是個作家，現在還在開公司。”衛璃說著打開屋門，“進來吧，我給你們找拖鞋。”
暖意從室內湧出來，伴隨著一聲溫潤優雅的：“叔叔阿姨好，我叫裴鶴輕，是衛璃的男朋友。”
“哎，你怎麽等在這兒？”衛璃沒想到一進門就能看見裴鶴輕，詫異又心虛地轉頭看了眼爸媽的神色。
並看不出是個什麽心情。
“嗨，又見麵了！”全場表現得最自然的是衛琢。
裴鶴輕衝他一笑：“新年好。”
衛青平和牛桂香這才回過神來，衛青平低頭：“哦，換鞋，先換鞋。”
“嗯，咱們進去聊。”裴鶴輕接過他們手裏的行李箱和大包小包的年貨，“這麽多東西，路上很辛苦吧？”
“還好還好。”衛青平本能地回答，又覺得不對，緊緊閉上了嘴巴，擺出一臉嚴肅的神色來。
“哇——這也太大了吧！”最自來熟的衛琢已經第一個換好鞋進去了，聲音從客廳傳來，“就你們兩個人住嗎？”
“對，還有空著的房間，隻是很久沒人住了，待會兒要稍微收拾一下。”裴鶴輕引著二老往裏走，“今晚就住家裏吧？”
“呃……”衛青平背著手打量四周，清了清嗓子，“不用，我們已經訂好——”
“兒子，把房間退掉，”一直沉默到現在的牛桂香突然開口，“來的時候沒想到有地方住，早知道不訂賓館了。”
“媽？”衛璃詫異地看向她，十分意外這個疑似軟化的態度竟然是先從牛桂香嘴裏出來的。
可是牛桂香麵無表情，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哦好。”衛琢什麽也沒想，掏出手機。
裴鶴輕笑容熱切幾分，積極主動地道：“我去給你們收拾房間。”
“不用，讓我家小璃去弄。”牛桂香道，“你陪我們坐一會兒吧。”
衛璃緊張地看向裴鶴輕。
裴鶴輕神色不變，也沒有推辭：“好。”
“我也——”怕爸媽說出什麽為難裴鶴輕的話，衛璃不想離開。
“不用，”裴鶴輕本想安慰她，剛抬起來的手在衛青平和牛桂香灼灼的視線下又默默放下去，“你去收拾房間吧，幹淨的床單都放在櫃子裏。”
“……好。”
衛璃一步三回頭地上樓了。
走到拐角的視線死角處，她停下腳步，貼牆站定，鬼鬼祟祟地將耳朵貼在牆壁上。
一片寂靜。
什麽也聽不見。
可見房子太大也是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