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的,在的。”曹明珠二嫂看著謝喻舟背後的長弓,與被捆住的戚老二,心下一驚,忙說道:“我這就去找公公來。”

這架勢估計是有什麽大事。也隻有自己不懂事的小姑子看不清局勢,光顧著害臊。

曹明珠雖然也覺得謝喻舟今日怪怪地,但忍不住湊上前去:“謝相公,這是發生了什麽嗎?”

“曹小姐不必知道。”依舊是正眼也沒給一個,語氣又客氣又疏離。

聽後,曹明珠臉色一僵,她怎麽也是裏長的女兒,在村子裏還沒有誰那麽不給自己麵子。

頓覺失了麵子,曹明珠惱道:“神氣什麽,不過是個童生!沒了你,我爹還能給我找個更好的!”

謝喻舟在村裏的同齡人裏或許是佼佼者,但在她眼裏還是有些不夠看的。要不是……

曹明珠的話並沒讓謝喻舟放在心上。

不過這話倒是讓他想起一件事,許久之前裏長似乎有與他結親的打算,隻不過裏長提出的當天就被自己拒絕。

又聯想到昨天戚映歡漏洞百出的試探。

她難道就是想問自己這件事?

謝喻舟恍然大悟。

可戚映歡又是如何得知這件事?有誰在她麵前說了什麽嗎?

一時間,他用審視的目光看向曹明珠,目光冷冽。

曹明珠隻覺得那眼神鋒芒在背,那眼神就像是獵人看那掉入陷阱中的獵物,說不出的驚心。曹明珠抱了抱胳膊。

這時戚老二沒臉沒皮的插嘴:“侄女婿,沒想到你桃花運不錯啊,不知道我那可憐侄女清不清楚這事。”

戚老二既貪財又怕事,還不喜歡委屈自己,既然現在沒辦法逃走,他也隻能苦中作樂,能快活一會兒是一會兒,反正到時候咬死不知道馮老大是什麽身份就成。

謝喻舟收回了視線,臉色因為戚老二的話冷了下來。

“還請二伯仔細思考一下,待會兒要怎麽交代勾結人販的事。”

心底的隱秘被戳穿,戚老二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瞪著謝喻舟:“你胡說什麽,我怎麽會知道對方是什麽人……”

這時,裏長也和他的二兒子出現在院中。

“謝相公,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謝喻舟做了個揖,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道明。

隨著謝喻舟的話,裏長的臉色幾乎能滴出墨來,直把眉頭擰成川字。他是小稻村的裏長,村子裏發生了這樣的事,追究起來他也免不了連帶責任,這裏長也就做到了頭。

裏長又稱裏正,鄉吏。一裏之長,百戶為一裏,五裏為一鄉,負責掌管戶口、賦役之事。也相當於現代的村長。

雖然隻是鄉吏,但每年的油水也相當可觀。曹裏長可不希望自己被擼下去。

幾人對著戚老二一番嚴刑拷問。

戚老二是個欺軟怕硬之人,一說要受皮肉之苦就什麽都招了,隻是他也不清楚馮老大現在躲在山中的方位。

謝喻舟道:“還請裏長帶人去縣城通知縣令大人,馮老大的藏身之所還未暴露,正需要人手進行搜山。”

然後又對曹家二兒子鞠了一躬:“二哥,戚二伯還請你代為看管。”

曹老二問:“喻舟,你這是準備?”

謝喻舟搖頭,拿出背後的弓箭:“內子生死未卜,我先行勘察一番。”

“不可,不可……”

曹裏長和曹二哥勸了幾句,都沒有改變謝喻舟的心思。

看著謝喻舟離開曹家,曹二哥說:“謝相公未免也太重兒女私情。”

“你懂什麽!那是重情重義!”曹裏長拍了下兒子的頭,歎息道:“依我看,此子日後必成大器。可惜了,要不是你娘不想讓明珠嫁到謝家,這個女婿就是我們家的了……”

曹裏長看好謝喻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早前他便有心思把女兒許配給謝喻舟,對他而言謝喻舟與戚三妞的婚事不過是小事一樁,他用裏長的身份壓一壓便是。

這事曹明珠也同意,隻是最後在自己夫人那裏遭到了反對。

不然裏長夫人也不會跑到謝家說衝喜的事,直接斷了曹裏長和明珠的念想。

真是可惜了一個好女婿。

“爹,就算娘同意,人家謝喻舟也沒打算悔婚。”

曹二哥心道,謝喻舟對他妹妹就沒那心思,人家讀書人愛惜名聲,輕易不會做出棄信忘義之事。況且,他娘還看不上謝喻舟呢,他娘一門心思想把妹妹配給鎮上的有錢人。

這邊曹家心中的小九九,謝喻舟沒時間去探究。

他孤身一人上了後山。

他很快找到春鈴說的地方。

雜草叢中有火堆撲滅的痕跡,焦炭的枯葉早已成了灰燼。

沿著道路一路找尋,在幾百米開外,謝喻舟找到了一些打鬥的痕跡。光禿禿的枝丫上還掛著戚映歡外衣的線頭。

沒有見到血跡,徒留地上兩人離開的腳印。

謝喻舟略微放下心來。

戚映歡還活著,這是個好消息。

他把枝丫上的線頭摘了下來,然後放到懷中。

下一秒,灰蒙蒙的天空又暗淡了許多,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臉上。

下雨了。

“喻舟啊!”

謝母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春鈴扶著謝母,邁著焦急的步子走向謝喻舟。

“娘,你怎麽也來了?”謝喻舟驚詫道。

“我不放心歡歡啊,多一個人找就多一分希望……”

謝母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謝喻舟斥責:“胡鬧!”

春鈴嚇得縮了縮脖子,謝母也是第一次被自己兒子教訓,一時表情訥訥不知道要說什麽。

謝喻舟說完,才發現自己的態度太過強硬,默然了半晌才道:“娘,您有沒有想過,對方是個窮凶極惡的通緝犯,萬一您要是遇上,又該怎麽辦?”

“我……”謝母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人一急哪裏會想到這些。

“那歡歡怎麽辦啊?”謝母哭道。

“沒事。我會繼續找,您和春鈴先回家。”謝喻舟道:“裏長已經去縣城通知縣令,相信很快會有官府的人來搜山,她不會有事的。”

謝母懸著的一顆心,因為謝喻舟的話微微安定下來。

她把手中的傘交到謝喻舟手上:“喻舟,傘裏拿好,身體沒好上幾日可不要淋壞了!我回家等你和歡歡的消息。”

“娘,路上小心。”

送走謝母,謝喻舟繼續查看兩人留下的痕跡。隻是一場雨把兩人離開的腳印衝散,去路不明。

謝喻舟望著猶如簾幕的小雨,靜默了半晌。

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

現下也隻能盼望小姑娘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