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光芒四射的明星,還是經常在主流媒體上看到的領導人,摘掉貼在身上的標簽,都是普通人。

傅予安並沒覺得自己能上電視,就高人一等。

不管節目組給鶩山島的居委會多少場地費,居委會又是怎麽跟這家主人說的,借用了人家地方,打擾到人家,說一句謝謝,不為過。

她是用這樣的平常心來衡量她和主人家小姑娘之間的關係,說的話語氣也很平和,半點沒有作為明星或者有錢人家大小姐的趾高氣昂。

可她的良好教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懂。

就比如沈維維。

“虛偽。”沈維維拿起筷子就要扒拉魚,被施旎手快的攔住。

“你幹什麽?”施旎皺了一下眉頭,壓著聲音提醒她:“你看清了這張桌上坐的都是誰,可不是你那些腦滿腸肥的金主。”

沈維維仗著自己“讚助”多,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沒規矩。

不尊敬前輩,目中無人。

不提攜後輩,別說提攜,不踩你一腳就算她仁慈。

她在她的圈子裏橫行霸道就算了,今天這張桌上坐著的大半都是盛唐的人,輪誰都輪不到她一花瓶跑到盛唐來囂張。

“不就是條魚。”沈維維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嫌棄的看著桌上的一大盤子海鮮,“就這水平,還敢代表國家到國際上丟人現眼?我看還不如我們家樓下的大排檔顛勺的做的好。”

“那你去跟你們家樓下大排檔的顛勺排節目啊!你嫌棄人家做的不好,人還煩你話多呢,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張了張嘴?一天叭叭叭的。你有本事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幾百年前的大美兒呢,會的肯定比我們多。”榮蔓突然起身,隔著桌子伸長胳膊把她的碗筷都收了:“正好我們還擔心不夠分。”

其實榮蔓還有更難聽的話,但節目才第一期嘉賓就撕破臉,接下來的工作也不好開展,所以她忍了。

她退一步,沈維維自然就要進一步,得寸進尺。

“我又沒挖你祖墳,你急什麽?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沈維維一把搶回自己的碗筷,諷刺的看著榮蔓,“我也是嘉賓,你憑什麽不讓我吃?”

“就憑你連任務都完不成,就不讓你吃,行不行?”榮蔓冷笑連連的看著沈維維:“按勞分配,能者多得,動不動?”

沈維維的表情管理漸漸失控,從早上開始到現在積壓的所有怨氣,在這一刻爆發。

紛爭開始了。

“什麽叫我沒完成任務?那不是我的任務!”沈維維不敢當著唐無鬱的麵拍桌子,恨不得把眼珠子都從眼眶裏瞪出來,“那是傅予安的任務!”

“你還真是老太太鑽被窩,給爺整笑了。”榮蔓諷刺的看著沈維維:“那一開始分配任務的時候,是誰覺得有貓膩,非要跟人家換?換了之後又完不成?”

“是你吧?”榮蔓根本不給沈維維開口反駁的機會:“現在自己的任務沒完成,見傅予安的任務完成了,你又開始鬧,說你的任務是她的。怎麽著?你是來節目組當祖宗的?誰都得供著你?”

“每個人都有任務,每個人都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憑什麽就你挑三揀四?完不成你可以找我們幫忙,但是求人得有求人的態度!”

“別以為你會掉兩個金豆子,你金主爸爸就給你糖吃。你信不信,我現在一個電話出去,立馬就給你換了!”

“你現在在這裏說話這麽硬氣,還不是因為你背後有人給你撐著?”沈維維也惱了,專挑難聽的說:“不然你一個十八線網紅小主播,有什麽資格站在我麵前囂張!”

榮蔓正要自曝家底,傅予安突然把茶杯重重的磕在桌上。

動靜不小,原本還掐的烏眼雞似的倆人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她,隻有唐無鬱下意識的做好了起身的準備。

“我外婆還在世的時候,我們家的餐桌上是不許吵架的。”

傅予安對眾人微微一笑,可最了解她的唐無鬱心裏是分清楚,他的這隻小奶貓要亮爪子了。

“我外婆是京城人,小時候家裏規矩多,食不語寢不言這是最基本的教養。”

傅予安的聲音輕輕柔柔,說出來的話可不像她本人這樣軟和。

“就連我媽從小,我外婆對她都是很嚴厲的。後來有了我們這些孫輩,我外婆才沒那麽多講究。但她允許我們在餐桌上閑聊這一天的事,卻不許吵架。”

“嘴巴總共兩個用途,說話和吃飯。”傅予安的目光落在沈維維臉上,“當然,你也可以杠我說嘴巴還能用來喘氣。”

沈維維:“……”

“說話和吃飯同時進行的話,很危險。”傅予安笑不達眼底,“幼兒園三歲的小孩兒都知道。”

“你有話直說,少拐彎抹角。”沈維維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

“我是怕我說的太直接,你聽不懂。”

傅予安看向桌上的海鮮大咖,“這一桌海鮮確實普通,但都是我們的勞動成果,所以就算再普通,也美味。”

“沈小姐沒體會過勞動的辛苦,就能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想必是家裏有礦?”

說到這,榮蔓沒忍住笑場了。

沈維維要是家裏真有礦,還用得著出賣肉體出賣靈魂?

也就她自己還沉浸在自己給自己營造的小公主的人設中無法自拔。

除了她那些腦殘粉,誰不知道她就是一普通工薪家庭出身?

榮蔓深深的看了傅予安一眼,難怪池煜會對她念念不忘。

連罵人都罵的這麽有水平,她自己作為一個女人,都忍不住對她有好感了。

傅予安並沒理會那一聲不和諧的漏氣聲,隻是目光平靜的看著沈維維,生怕她聽不懂,一字一頓的說:“按照我以往出席國際活動時收取的費用標準,請我做一道菜的價格也不貴,就六位數。”

眾人:“……”

這麽貴的嗎?

原本普通的海鮮,在眾人眼中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

“她說的是真的。”唐無鬱勾了勾唇,“所以大家珍惜機會,畢竟能吃到她親手做的飯菜的機會不多。”

微頓,他又補了一刀:“也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吃她做的飯菜。”

溫知譯笑了聲,“我也覺得我們別太不識抬舉。”

“溫老師您就別跟著瞎起哄了。”傅予安無奈的笑了笑,又對沈維維說:“不管這頓飯的食材多普通,我做的多普通,想吃,就給錢。”

“吃就吃,不就是給錢嗎?你以為我給不起?”沈維維抓起筷子,夾了一隻蝦。

這個蝦也是傅予安和榮蔓在海邊的時候撿的,個頭不大,但肉卻很嫩很鮮。

沈維維也吃的出來,這蝦跟她平時吃過的味道不一樣,但本著不能滅自己威風長他人誌氣的原則,嫌棄的把咬了一半的蝦吐在桌上。

“這什麽?能吃嗎?”沈維維又去吃魚。

吃一口,就嫌棄魚刺多。

然後又是青菜。

但凡是上了桌的,沒有不被沈維維挑刺的。

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沈維維故意找茬,尤其是龐澤,生怕唐無鬱一個冷笑,就把人扔海裏去喂鯊魚。

但龐澤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

因為傅予安隻給了唐無鬱一個眼神,他就乖乖的吃飯了。

餐桌上的氣氛很怪,沈維維一邊吃飯一邊挑刺,傅予安全程充耳不聞,教養極好。

至於別的嘉賓和工作人員,看沈維維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

午飯後,節目組的一行人簡單的休息了一下後,又開始了下午的拍攝。

沈維維和施旎的任務還沒完成,她們倆不得不回到珍珠蚌養殖場,繼續剝珍珠。

沈維維看著動作不是很熟練的施旎,嘲笑她道:“你忙著抱大腿,但是人家並不缺你這一個腿部掛件。”

“什麽完不成任務可以請她們幫忙,就是說的好聽而已!”

“你有力氣在這裏挑撥離間,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完成任務吧。”

施旎冷淡的說了這麽一句,又剝開一個蚌。

傅予安和榮蔓午休完,先跟著溫知譯和江競堯去海邊看參觀了一下培植紫菜的地方,才去珍珠蚌養殖場幫忙。

“我們來啦!”榮蔓隔的老遠的跟施旎打招呼。

施旎穿著養殖場工人同款的皮圍裙,帶著大大的鬥笠遮陽,手上還帶了一雙養殖場統一的膠皮手套,整個人看上去完全不像個明星。

“哇,你這個好專業。”榮蔓也戴了一頂鬥笠,看著挺像回事。

“嗯,我發現多參加這種節目,以後在演技上,肯定能有所提高。”

施旎說著,把剛挖出來的珍珠放進用來裝珍珠的盆裏。

“藝術源於生活嗎?”榮蔓笑了聲,踢了踢腳下用來盛貝殼的桶,“來,讓我也嚐試一下。”

說著,榮蔓撿起一個比她手還大的蚌,沿著邊緣摸了一圈,找到個縫隙摳住,往兩邊掰,卻沒掰開。

榮蔓:“……”

“我看施旎好像用了工具。”傅予安從水裏抹了個帶把手,形似小刀的東西,翹著蚌殼的縫隙,往兩邊用力一撬。

“啊!”

“我天!”

養殖場裏同時響起兩聲驚呼。

傅予安和榮蔓看著對方,短暫的愣怔後,突然爆發大笑。

“哎呦我的天被它搞的‘濕身’了!”榮蔓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惡狠狠地看著手裏已經一分為二的貝殼。

傅予安簡直哭笑不得:“你被噴了一身水,我被甩了一臉泥,我這才是躺著才中槍好吧?”

“來來來,多撬兩個,解解恨。”

榮蔓拉了條板凳,幹脆坐在施旎邊上幫忙。

傅予安見自己反正也被甩了一身的泥水,幹脆也開始幫忙。

她和榮蔓幫忙撬貝殼,施旎負責剝珍珠,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沈維維一開始看著傅予安被蚌殼裏摔出來的泥水嚇得尖叫,心裏還挺痛快的。

心說大家都是自來水,你裝什麽桶裝水?

她還很幸災樂禍的笑了

可她看了一會,就笑不出來了。

她看了眼配合良好的三人,冷哼一聲,扭頭就走了。

沈維維走後沒多久,榮蔓突然開口:“我怎麽覺得咱們被花瓶套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