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秋天是收獲的季節,於是很多人選擇在這個季節和心愛的人走進結婚禮堂,算是收獲愛情嘛,所以每到這個季節,每逢好日子,濟南的各大酒店的門口都紮起了婚慶專用的彩虹拱門,灑滿了禮袍噴出來的五顏六色的禮花。
按照老皇曆,今天是結婚的好日子,可是天不作美,從早晨起床,一場秋雨就像忍無可忍的愁緒終於發泄出來,淅淅瀝瀝的雨點敲打著能夠觸及的一切,像是喋喋不休的傾訴,這讓顧眉的好心情大打折扣,因為今天是她結婚的好日子。
本來這場婚禮按照新郎秦致遠的意思是兩家人的親戚朋友在一起坐坐就行了,不要太鋪張了,但是顧眉堅決不肯,她覺得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自己一輩子就這麽一次,不能就這麽委屈了自己,秦致遠拗不過她,於是就有了今天的婚禮。
婚禮設在這個城市有名的麗晶酒店,顧眉特地找了一家知名的婚慶公司進行了精心的布置,使得原本就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廳變成了夢幻天堂,大廳裏淡黃色的天花板上是整齊劃一的水晶吊燈,紫色的紗幔從高高的背景牆上流瀉下來,中間打了柔和的霧燈,遠遠望去那裏是一片紫色的霧海,一條金色的大道一直通向一米高的婚禮台,那是幸福大道。
顧眉一想起她要和秦致遠挽著手走向幸福大道、在高高的婚禮台上結為百年夫妻,心中就湧起苦盡甘來的甜蜜,所以今天雖然下著雨,她還是一早起床,穿著婚紗去化妝,然後被秦致遠租來的婚車接到酒店,一切都從夢境轉為現實。
婚禮的現場很熱鬧,雖然秦致遠的家人沒有出席,但顧眉幾乎通知了所有的親朋好友,當顧眉穿著潔白的婚紗站在門口迎接賓客的時候,她一直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直到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才確定一切都是真實的,她偷偷看一眼身邊的男人,秦致遠今天穿了淺色的西裝,打了紫色的領帶,頭發吹得整整齊齊,整個人看上去清爽而儒雅,站在人群裏格外顯眼。
顧眉站在秦致遠身邊落落大方地迎接賓客,她沒有盤頭,隻用一頂公主桂冠固定住長長的頭紗,身上穿著無袖的潔白婚紗,婚紗腰身收緊,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完美的身材,讓來參加婚禮的人無不稱讚郎才女貌。
顧眉微笑著迎接每一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但她很快發現秦致遠的同學和朋友中有些人,特別是一些女人,故意隻和秦致遠寒喧,根本當旁邊的她不存在,這讓顧眉心裏很不快,她知道秦致遠的同學朋友表麵上對她很客氣,其實內心裏對她頗有微辭,因為她在他們的眼裏是一個不光彩的第三者。
顧眉心裏不快,表麵上還是恰到好處地微笑著,她在心裏安慰自己:婚姻向來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秦致遠既然選擇和她結婚,她在那場感情的爭奪中就無疑是勝利者,過去的已經是過去了,未來的路還很長,她相信大家很快就會淡忘過去,在不遠的將來就會接受她這個名副其實的秦太太。
婚禮的吉時定在十一點十八分,吉時一到,司儀拿著話筒宣布婚禮開始,在激動人心的婚禮進行曲中,顧眉挽著秦致遠的胳膊在花瓣和禮花的紛揚中走過金光大道,走上半米多高的婚禮台。
婚禮是中西合璧式的,為了避免尷尬取消了一般婚禮講述戀愛經過的環節,但是司儀幽默而風趣,中間穿插了幾個小遊戲調節氣氛,比如讓秦致遠用手量出顧眉的腰圍,讓兩位新人用肚子擠破氣球,弄得秦致遠哭笑不得,逗得來賓哈哈大笑,整個婚禮大廳的氣氛熱烈。
婚禮的最後環節是西式的,就是模仿西方的教堂婚禮的宣誓儀式,司儀像牧師一樣授意新郎新娘進行愛的宣言。
司儀:“請問新郎秦致遠先生,你願意娶顧眉小姐為妻,無論貧窮、富貴、健康、疾病都不離不棄,愛她一生一世嗎?”
顧眉看著秦致遠,暗暗期待秦致遠能夠用他獨特的嗓音大聲說出“我願意”,可是她看到秦致遠緊咬著嘴唇,眼神不知看著什麽地方若有所思。
司儀拿著話筒在等待,婚禮台下所有的來賓也在等待,顧眉暗暗著急,正想伸出手提醒一下秦致遠,卻猛地聽到婚禮大廳門口傳來一聲大吼:“好啊,秦致遠,我可找到你了。”
所有的賓客聽到聲音,目光猛地轉向門口,大家看到一個小夥子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小夥子麵容白淨,穿一身牛仔裝,婚禮總管見狀急忙迎上去,想帶他走進賓客席,可是小夥子猛地甩開婚禮總管的手,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婚禮台。
顧眉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小夥子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小夥子狠狠地打量她一眼,冷笑著對秦致遠說:“姐夫,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怎麽不請我來喝喜酒啊?”
話音未落,台下的賓客聽到這話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驚呼,顧眉的臉一下感覺火辣辣的,發出驚呼的賓客大多數是她父母的親朋好友,因為父母比較好麵子,唯一的獨生女兒要結婚,當然要把親朋好友全部請來熱鬧熱鬧,現在出現這樣的狀況,她簡直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顧眉看著眼前的小夥子,立刻意識到這個小夥子就是秦致遠前妻的弟弟,以前聽秦致遠說過前妻有個弟弟在這個城市上學,她沒當回事,沒想到今天他會闖到自己的婚禮上來,看來他今天是存心來讓他們的婚禮不痛快的,而且來者不善。
顧眉看看自己身上的婚紗,知道自己今天身份特殊不好說什麽,隻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秦致遠,秦致遠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時不知所措,他聽著小夥子夾槍帶棍的諷刺,過了好久才紅著臉對麵前的小夥子說:“曉天,你~~你怎麽來了?”
曉天看著秦致遠緊張的樣子,繼續冷笑著大聲說:“姐夫,我叫了你七年的姐夫,好歹也是親戚一場,你這麽重要的日子我怎麽能不來呢?”
秦致遠看曉天就是來無理取鬧的,隻好壓低聲音說:“曉天,我和你姐已經分手了,事情早就過去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希望你不要這樣。”
曉天一聽這話立刻激動起來,他上前一步指著秦致遠的鼻子說:“秦致遠,我姐算是瞎了眼,找了你這麽一個忘恩負義的家夥,你當初認識我姐的時候一窮二白,我姐不顧家裏的反對嫁給你,這麽多年我姐忙了工作忙家務,照顧了大人照顧孩子,現在你剛有點出息,就拋棄我姐找了這麽個小妖精,你別以為我姐好欺負,我們林家人就都好欺負~~”。
司儀麵對這樣的突發狀況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婚禮總管看到有人來婚禮現場鬧事,急忙召集酒店的保安從婚禮台下衝到台上來,現場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大家都在等待秦致遠的反應,隻要他說句話,大家就可以把這個小夥子扛到門外去。
秦致遠在林曉天咄咄逼人的指責中臉色由紅變白,又由白變成豬肝色,他看著台上劍拔弩張的保安,聽著台下賓客的竊竊私語,壓低聲音對著林曉天說:“曉天,你不要再說了,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姐,但是我和你姐之間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年齡小,今天的事情我好、不怪你,你趕緊回去吧。”
林曉天看看周圍虎視眈眈的保安,再看看秦致遠的樣子,退後一步說:“秦致遠,你哄三歲小孩子呢?我今天既然來,就不怕你們人多勢眾,想打架是吧?來呀,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
保安上前一步,秦致遠急忙衝他們擺擺手,皺著眉頭繼續對林曉天說:“曉天,你到底要怎麽樣?”
林曉天兩手一攤,無辜地說:“我不想怎麽樣,我就是想看看我曾經的姐夫的婚禮,我站在旁邊看看,不影響你們的婚禮,你們繼續,繼續。”
林曉天說著,雙臂挽起來抱著肩膀,穩穩地站在秦致遠身邊,似笑非笑地看著秦致遠,這婚禮自然沒法繼續下去。
吉時慢慢過去,快到開席的時間了,司儀拿起話筒又放下,一臉無奈地看著秦致遠,秦致遠看看無可奈何的司儀,又看看台下竊竊私語的來賓,索性把手裏的話筒放到顧眉的手裏,一把扯下領口的領結對林曉天說:“曉天,我知道你是為你姐姐打抱不平,看來你今天不鬧個天翻地覆不會走是吧?那好,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想怎麽鬧我奉陪,我知道你肯定是攢著勁想打我一頓,咱們這樣好不好?你想打我就盡管打,我絕對不會還手,但是有一條,你打完了馬上給我走人。”
林曉天看著秦致遠,他的眼睛慢慢充滿淚水,他的拳頭緊緊地握起來,他對著秦致遠咬牙切齒地說:“秦致遠,好啊,誰怕誰啊,你別以為我不敢打,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林曉天說完猛地衝到秦致遠身邊,顧眉見他真要動手,急忙撲到他們中間想要製止,可是林曉天輕輕一推,顧眉就忍不住倒退幾步,她忘記後麵不遠就是一米高的婚禮台,一個失足掉下去,她隻記得頭被什麽東西狠狠地碰了一下,後麵的事情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顧眉在一陣疼痛中醒來,她睜開眼睛,看到眼前一片白色,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吊燈,白色的天花板,她的心中一驚:今天不是自己結婚的大喜日子嗎?記憶中明明正在舉行婚禮,酒店裏賓客雲集,自己怎麽會在這裏呢?
顧眉想到這裏急忙從**爬起來,卻感覺頭部一陣疼痛,並且還有點頭暈,她隻好重新倒在**,用雙手按摩一下額頭,當她的雙手放在額頭,才發現頭上長長的頭紗和公主桂冠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圈紗布。
顧眉摸著紗布,忍著疼痛看了一下周圍,發現這裏除了窗簾和床頭櫃是淡藍色的,其他全是白色,空氣裏帶著一股濃重的來蘇水味,看來是醫院無疑了,但是既然是在醫院,她的房間裏怎麽一個人也沒有?
顧眉皺起眉頭,心中湧上一種被冷落的不滿,她轉過頭,看到床頭櫃上有一張紙條,急忙支起身子把紙條拿過來,紙條上是母親的字跡:“眉眉,你一天沒吃什麽東西了,醫生說你還要睡一會,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
顧眉沮喪地把紙條放回床頭櫃,躺在**一動也不動,窗外的細雨匯成小水流打在窗台的遮雨棚上,劈裏啪啦地沒完沒了,她瞪著眼睛,往事慢慢浮現出來。
盡管現在社會上很多人對八零後人士頗有微詞,說他們這一代人浮燥、自我,但顧眉作為八零後的一員,感覺自己挺幸運的。
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沒有經曆過動人心魄的戰亂,沒有經曆過用樹皮樹葉果腹的饑餓,顧眉覺得肯定是一種幸運,而她的幸運還不止這些,她生在城市家庭,又是獨生女,所以理所當然成為父母的掌上明珠,從小過著少年不識愁滋味的生活,這種生活,比起九十年代出生的人沒有什麽,但是和七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人比,無疑有很多的優越感。
顧眉的出身比較幸運,學習也很順利,小學、中學、大學,她一路不慌不忙、不緊不慢,雖然沒有驕人的成績但也決不落後,畢業後應聘到本市的一家軟件公司做平麵設計,工作體麵,環境優雅,也算是不折不扣的白領麗人。
如果沒有遇到秦致遠,顧眉也許會一直在這種順風順水中度生活,到了婚嫁年齡找個和她年齡相仿、家庭相仿,甚至成長背景相仿的男孩子結婚,結婚後生個孩子交給父母帶,兩個人繼續過著自由自在、當月掙錢當月花光的日子,她身邊的很多獨生子女就是這樣的,反正有父母做他們的遮陽傘,他們像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可是顧眉遇到了秦致遠,這就意味著她的順風順水的生活將要改寫。
顧眉到現在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到秦致遠時的情景,那天是公司例會,會議行將結束,她正在會議桌前整理手頭的資料,隻見總經理吳桐和一個人一前一後走進會議室,吳桐衝大家點了點頭,說:“因為工作需要,公司擬聘秦致遠先生為公司技術總監,從整體上負責公司的技術開發工作,這位就是新來的秦致遠秦總,大家歡迎!”
隨著掌聲,顧眉注意到秦致遠穿著一套咖啡色夾克,滿麵笑意,他沒戴眼睛,剛毅的臉龐、炯炯有神的眼睛,還有高大挺拔的身材,讓這個男人處處透出一種幹練,顧眉覺得這樣的男人不應該是搞技術的,而應該是一個文藝工作者或者演員。
秦致遠特別的地方還不止這一點,當全體員工的掌聲停下來,又準備聽冗長的上任報告的時候,秦致遠卻並沒有像大家想象的一樣慷慨陳詞和長篇大論,他隻是鎮定地微笑著說:“大家好,我叫秦致遠,其實我和大家一樣,來此之前主要也是做技術開發,我來公司也仍然還是做這方麵的事,通過吳總的介紹,我對公司也已經了解了一點,研發工作靠的主要是靠大家,希望今後大家也能多多支持我的工作,一起把公司的研發工作做好,另外聽吳總說大家平時經常打籃球,我雖然打得不好,但也喜歡打,到時候別忘了也叫上我啊,謝謝!”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看來這個新來的年輕人倒還蠻受歡迎,唉,這也難怪,公司裏的人大多是八零後的年輕人,大家最怕的就是那種囉哩囉唆的古董上司,而這個新同事好像沒有慣常的領導架子嘛!事實亦然,秦致遠很快就溶進了這個團體。
這一天,明媚的陽光透過窗玻璃照進辦公室裏,淡淡地灑在秦致遠的身上,顧眉坐在會議桌的對麵看著他時而微笑著傾聽別人的發言,時而生動地發表自己的看法,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女孩子對於高大挺拔的男人總是有著一種天生的崇拜情結,顧眉也不例外,或許因為她的父親是個膽小木訥的男人,所以顧眉除了喜歡高大挺拔的男人外,還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這個情結讓她的幾次戀愛都無疾而終,因為那些和她年齡相仿的男孩根本沒法讓她產生迷亂和崇拜的感覺,所以她的婚事幾乎成了母親最大的心事。
第一天見到秦致遠,顧眉就覺得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所以那天的會議她相當活躍,而在後來的工作中,秦致遠的表現更是讓顧眉崇拜得五體投地。
秦致遠第一天上班就說技術是需要慢慢了解的,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顧眉發現秦致遠可不是一個花架子,首先他的技術功底相當深厚,業務方麵從理論到實踐都讓人無可挑剔。
秦致遠雖然博學但很平易近人,一點也沒有副總的架子,公司同事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向他開口,他總會放下手頭的工作耐心地講解,除此之外他還和同事打成一片,公司原來的時候整天死氣沉沉,自從他加入公司以後每個月都會組織一些小活動,放鬆心情,同事之間的關係也慢慢親密起來。
每當公司組織活動,看著秦致遠在籃球場上矯健的身影或在乒乓球台上應付自如地揮動球拍,顧眉的心中都會湧上一種失落感,她感覺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她不由自主地愛上了這個男人。
這是一個思想開放的年代,男女之間的戀愛已經不需要別人牽線搭橋或者明示暗示,也不會有人關心男追女或者女追男,顧眉愛上秦致遠本可以大大方方地表現出來,但是顧眉卻不能,因為秦致遠是一個有婦之夫。
顧眉是在秦致遠到公司以後通過向同事旁敲側擊知道秦致遠有家庭的,知情的同事還告訴她秦致遠的妻子在一家廣告公司做廣告策劃,兩個人有一個五歲的兒子,顧眉聽到這個消息心裏酸酸的,盡管她早就猜測這樣優秀的男人是不會單身的,但是真正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忍不住失落了很久。
暗戀,自古以來就是痛並快樂著的,顧眉也是從認識秦致遠以後才知道這種痛並快樂著的心情,她原來一直是比較灑脫的性格,但是認識秦致遠以後她變得憂鬱和茫然起來,這種感覺讓她格外留意秦致遠,從服飾到表情的每一點變化。
隨著觀察的細致入微,顧眉發現秦致遠並不快樂,他雖然每天和同事在一起時老是微笑的樣子,但真正沉靜下來的時候他就會緊緊縮著眉頭,而且單位聚會可以帶家屬的時候,也從來沒見秦致遠帶過家屬。
顧眉直覺秦致遠生活的並不幸福,一個幸福的的男人是不會眉頭緊鎖的,她想用自己的關心給他幸福,她想用自己的柔情撫平他緊皺的眉心,她千方百計地找機會和秦致遠單獨相處,就像一顆鐵釘被磁鐵吸引。
蒼天不負有心人,公司因為項目原因要出差,需要平麵設計師跟隨,顧眉通過全力向公司爭取而獲得了出差的機會,想著她和秦致遠要離開同事,離開家人在另一個城市相處幾天,顧眉興奮得徹夜難眠。
出差地點是在美麗的城市青島,工作任務是繁重的,但顧眉是開心的,她每天和秦致遠一起討論工作,一起吃飯,一起回賓館,顧眉因為心中的感情而對秦致遠關懷備至,用女孩的細心和柔情一點一點靠近秦致遠,她通過和秦致遠聊天知道他和妻子是大學校友,不過一個理科一個文科,結婚七年,他們從相互崇拜到相互厭惡,為一件雞毛蒜皮的事情也會吵得天翻地覆,但是為了孩子,兩個人都在強撐。
秦致遠的話讓顧眉心裏十分欣喜,她知道這樣的男人就像一個堡壘,他們看似堅不可摧其實意誌薄弱,一旦找準突破口就會潰不成軍,所以她更加對他關懷備至,時而活潑可愛,時而文靜溫柔,讓秦致遠從不同方麵感覺她的美好,他們很自然地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俗話說,女追男,隔層紗,顧眉和秦致遠不遠不近地相處了半年之後,終於在一次去外地出差的時候逾越了雷池。
顧眉覺得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按照慣例,秦致遠既然對婚姻不滿意,肯定會離了婚和她結婚,可是自從那件事情之後,秦致遠不但沒有對顧眉更親近,反而越來越疏遠,這讓顧眉心裏很難過,同時很不甘心,她經過很長時間的思考,終於在一個預料到秦致遠和妻子在一起的時候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短信像一顆遙控炸彈,顧眉引爆之後很快就看到了炸彈的威力,第二天一上班,顧眉就看到秦致遠陰沉的臉色和臉上受傷的痕跡,她用體貼的關懷安慰著秦致遠疲憊的心,一邊是春風化雨的溫柔一邊是歇斯底裏的指責,秦致遠心裏的天平很快傾斜。
一個月後,秦致遠離婚了,孩子和房子歸他的前妻林曉葦,車和不多的存款歸秦致遠。
病房的門猛地被推開,濕冷的風夾雜著雨水的氣息一起湧進來,讓顧眉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她急忙轉過頭,看到母親拎著一個保溫桶走進來。
顧眉媽今年五十多歲,原來在一家國營紡織企業當紡織工,前幾年就退休了,每天在家裏給顧眉和她爸爸洗衣做飯,雖然退休金不多,但那說明她不是吃閑飯的家庭婦女,所以她自我感覺很好。
顧眉媽因為平時比較注意保養,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很多,有時候母女倆挽著胳膊一起逛街,說是母女倆人家都不肯相信,她今天為了參加女兒的婚禮,為了在親朋好友麵前好好風光風光,特地穿了一件紫紅色的外套,到理發店燙了最新的燙發造型,還把自己積攢多年的首飾都戴上,看上去像個梅開二度的新媽子。
顧眉媽進門看到顧眉已經醒了,急忙把保溫桶放到床頭櫃上說:“眉眉,你醒了?頭還疼嗎?”
顧眉摸摸纏著紗布的頭,對著母親點點頭,她又看看母親為了參加自己的婚禮而新燙的頭發和新買的衣服,馬上想起上午的婚禮,急忙欠起身對母親說:“媽,你們怎麽把我弄到醫院來了?致遠呢?”
“上午你從婚禮台上跌下來,正好磕在台下的花盆上,腦袋被磕了一道大口子,當時就昏了過去,我們隻好把你送到醫院,這不醫生給你處理好之後你都睡了倆小時了,酒店裏還有一大幫親戚朋友呢,致遠看你沒什麽大事就回去應付客人去了。”顧眉媽一邊說一邊打開保溫桶,一股皮蛋瘦肉粥的香氣在屋裏彌漫,她接著對顧眉說:“我去買了你最愛喝的皮蛋瘦肉粥,還熱著呢,快起來喝點。”
“媽,我不想喝,你快扶我起來咱們回酒店吧,婚禮弄成這個樣子算怎麽回事呢?”顧眉掙紮著坐起身,著急地對母親說。
“怎麽回事?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你不是說秦致遠和前妻的事情全部弄利索了嗎?怎麽今天又跑出個小舅子來鬧事?把你從婚禮台上推下來,腦袋摔破了縫了三針不說,親戚朋友全知道了你們以前那點事,老顧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我當初說不讓你找這樣二婚的男人,你不聽~~。”顧眉媽說起上午的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今天本來是想在親朋好友麵前好好風光風光的,現在卻丟盡了臉麵。
顧眉看到母親氣急敗壞地抱怨自己,氣也不打一處來,她身子一扭,背對著母親沒好氣地說:“我怎麽知道事情會鬧成這個樣子?我當時說請幾個熟悉的親戚朋友坐坐就行了,你非要把八竿子打不著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請來,還不是為了你以前隨份子出的那份錢能收回來,現在丟了臉麵就怨我,我願意弄成這個樣子嗎?”
顧眉說著眼淚忍不住掉下來,婚禮弄成這個樣子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曾經對自己的婚禮充滿了憧憬,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不但自己受罪,還要落下笑柄,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聽秦致遠的,請幾個朋友坐坐得了。
顧眉媽看著顧眉傷心的樣子,知道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她急忙站起來湊到床邊,一邊給顧眉擦眼淚一邊說:“好了,好了,眉眉,媽剛才不該說那些話,媽知道你的心裏也很委屈,咱們不說這個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千萬不能流眼淚,你這個樣子也不能回酒店去,來,聽媽的話喝點粥吧,你都一天沒吃什麽東西了。”
顧眉聽到母親的話急忙止住眼淚,事情已經這樣了,哭也沒用,她從淩晨就忙著化妝、盤頭、應酬賓客,連一口飯也沒好好吃,聽母親這樣說還真有點餓了,她吸吸因為流淚而堵塞的鼻子點點頭。
顧眉媽見顧眉答應吃飯,急忙站起來一邊從保溫桶裏往外盛粥一邊對她說:“眉眉,今天的婚禮就這樣了,掙麵子也好,丟麵子也好,反正都過去了,你和秦致遠既然領了結婚證,婚禮就是個形式罷了,關鍵是看你以後和秦致遠過得好不好?這一點我可要好好和你說道說道。”
顧眉接過母親遞過來的碗,看著母親饒有興趣地說:“好啊,您快說,經過今天的事情,我感覺我們以後的生活並不簡單呢。”
“好,眉眉,咱們說正經的,婚姻和別的事情一樣,萬事開頭難,但是隻要頭開好了,一些該立的規矩立起來,以後就沒什麽難的了,你們現在剛結婚,所以一些該立的規矩一定要立起來,一些不該讓步的地方你千萬不能讓步,知道嗎?”顧眉媽看著女兒語重心長地說。
“媽,您說得這些太籠統了,道理我知道,但是到底該怎麽做呢?比如說婚姻中都有什麽規矩?這些規矩怎麽立?”顧眉對著母親睜大了眼睛。
顧眉媽看著女兒的樣子,索性搬張凳子坐在她的旁邊,盤著腿說:“我這麽和你說吧,你和秦致遠的婚姻,雖然當時我和你爸都反對,但是你堅持要嫁給他,我們現在也不說什麽了,幸虧致遠這個人比較有才華,前途也不錯,你嫁給他不算吃虧,可是他比你年齡大,而且又有過一段婚姻,還有個孩子,所以凡事你必須要留個心眼,比如他和前妻來往或者給孩子錢,這些你都必須過問,一定要讓他征得你的同意才行,還有結婚後誰管錢,誰做家務,都要一開始就有個規矩,抓住男人的錢才能抓住男人的心,你在家裏從來沒有做過家務,媽可不想看著你受苦,所以你以後要多動動心眼,不要動不動就耍小孩脾氣,知道嗎?”
“媽,兩個人結婚有那麽麻煩嗎?讓你一說婚姻就像戰爭似的,太沒有意思了。”顧眉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碗裏的粥,對著母親抱怨。
“我告訴你啊,我這可都是幾十年得出來的經驗,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要是不聽我的,以後你吃了虧可不要跑回來和我訴苦。”顧眉媽看到女兒不以為然的樣子,著急地說。
“媽,我知道您是為我好,看不出來您還有一肚子婚姻經呢。”顧眉看到母親樣子急忙安慰。
“那是,要不我們結婚幾十年了,你爸爸還是對我惟命是從的。”顧眉媽聽著女兒的話得意起來。
“是啊,我爸爸雖然人沒有大本事,但是對您一直言聽計從的,我和致遠才剛結婚就弄成這個樣子,真是鬱悶。”顧眉說起自己的婚禮又皺起眉頭。
“眉眉,別鬱悶,有時候一件事情看起來是壞事,但可能會是好事。”顧眉媽急忙安慰女兒。
“這話怎麽說呢?”顧眉驚奇地看著母親。
“你想啊,秦致遠離婚和你結婚,本來可能對以前的家還懷著感情,可是經過他們這麽一鬧,他以前的感覺肯定會有變化,加上你是因為他受傷,他心懷愧疚,一定會對你更好,所以好事有時會變成壞事,壞事有時也會是好事。”
“是啊,媽,聽您這麽一說,好像是這麽個道理啊。”顧眉讓母親的新理論給調動起情緒,從醒來後她就為今天的婚禮懊惱,現在的心情總算多雲轉晴。
“可是你要記住,我和你爸從小就把你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從沒有受今天這樣的苦,縫了三針呢,說不定還會留下傷疤,所以你今天的苦不能白受,你要讓秦致遠記住這個情,一定要讓他和從前那個家劃清界線。”顧眉媽看女兒高興的樣子,話鋒一轉說出自己的想法。
“哦,說到底還是要鬥智鬥勇啊,真煩。”顧眉沮喪地放下飯碗,轉過頭看著窗戶外麵,天色陰沉沉的,泛黃的秋葉在斜風細雨中更加蕭瑟。
顧眉看著窗外的秋色忍不住想:人們通常把結婚的第一年稱為紙婚年,也許是因為結婚第一年的婚姻像紙一樣易碎易裂才會被如此稱呼,她和秦致遠就要從戀愛的濃情蜜意走向柴米油鹽的瑣碎當中,他們能完全融合、適應這種角色的轉換嗎?秦致遠有過那麽多年的婚姻生活,她能把他的過去全部斬斷、完全擁有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