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雨還在沒完沒了地下著,參加婚禮的客人終於在酒足飯飽後陸續離去,酒店像是落潮的海灘一樣慢慢冷清起來,早晨在酒店門口的彩虹拱門已經撤了,隻留下禮袍噴出來的各色禮花紙屑散落在地上,顯示著曾經的熱鬧和繁華。

泉城酒店的停車場上,秦致遠踩著滿地的禮花紙屑將最後一位客人送上車,抬頭對著陰沉的天空深深地籲了一口氣,細細密密的雨絲打在臉上,像無聲的譴責又像莫名的撫慰,讓秦致遠感到一陣心酸。

今天的婚禮對秦致遠來說,與其說是一場盛宴,不如說是一場酷刑,他感到自己被釘在道德的十字架上,從頭到尾在接受著無聲的譴責,其實這一點,他從答應顧眉正式舉行婚禮的那一天就預料到了,隻是沒想到林曉天會在婚禮上出現,將這種譴責的氣氛發揮到極致。

對於一個先是背叛了婚姻,和妻子離婚後又和第三者結婚的男人,無論社會多麽開放或者背後有著怎樣的原由和苦衷,還是被很多人所不齒的,秦致遠從很多參加婚禮的人的眼裏看到了輕蔑和鄙視,甚至有幾個來參加婚禮的同學沒等到婚宴的敬酒環節開始就告辭了,秦致遠麵對這樣的情況隻能堅持,因為一場沒有新娘的婚宴已經夠敗興的了,如果再把眾多的親朋好友扔在酒店沒人招呼,他的心裏首先就過意不去,他強作笑臉給大家敬酒、寒喧,一直堅持到婚宴結束,把客人送上車。

現在,婚宴結束了,客人也都離開了,秦致遠似乎可以從道德的十字架上被放下來了,可是他並沒有覺得如釋重負,婚禮上發生的一幕一直在他眼前回放,林曉天憤怒的樣子和話語像鞭子一樣抽打在他的心上。

有人說,離婚,就是代表著你和原來的家庭關係徹底決裂,秦致遠認識林曉天十年了,十年他一直把這個聰明伶利的小夥子當成自己的親弟弟,林曉天上高中的時候他給他輔導功課,考大學的時候他給他選學校、填誌願,開學的時候他送他到學校,人心換人心,曉天也對他這個姐夫格外尊敬和親熱,有時到家裏來,不給姐姐買禮物也會給他買幾盒煙,那份體貼曾經讓他深深感動,可是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秦致遠現在回想起自己這些年的經曆,感覺就像做夢一般。十四年前,他懷揣著大學錄取通知書,帶著家鄉父老的稱讚和期望告別偏僻的山村來到省城的大學校園,和所有的莘莘學子一樣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和期待開始了大學生活,他學的是計算機,那全新的行業知識讓他如醉如癡。

大學的生活是多姿多彩的,秦致遠沒有想到還有更精彩的事情,那就是愛情,他在一場老鄉會上見到落落大方的林曉葦,立刻就被這個中文係的女孩子吸引了,最讓秦致遠感到欣喜的是林曉葦也來自農村,年輕的心很快因為相同的成長背景而惺惺相惜,相愛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所以畢業後他們一起留在了省城並很快結了婚。

秦致遠畢業後應聘在一家大型國企從事軟件開發工作,林曉葦應聘在一家廣告公司做文案策劃,他們像所有畢業後留在這個城市的年輕人一樣,因為沒有父母的資助而一切靠自己白手起家,他們租住在城郊結合部的農房裏,雖然房間簡陋,但是被曉葦收拾得幹幹淨淨,到處充滿了溫馨,他每天下班,最渴望就是趕回那個房間,和曉葦一邊做飯一邊聊單位或者路上遇到的事情,小房間裏時而會飄出他們開心的笑聲,他們幸福地生活、努力地工作,於是他們慢慢有了房子、孩子、車子,生活在向著他們夢想中的樣子發展。

可是,隨著生活的好轉和時間的流逝,秦致遠發現幸福並沒有如期而來,先拿工作來說,在國企,不是你付出一份努力就能收獲一份喜悅的,國企的條條框框很多,人際關係更是一張無形的網,秦致遠比較耿直,做事從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有時難免會讓領導下不來台,雖然他的技術功底不錯,但在單位一直屬於出力不討好的角色,這讓他一直鬱鬱寡歡。

除此之外,家裏的事情也讓秦致遠感到鬱悶,自從有了孩子以後,秦致遠覺得自己完全成了一個多餘的人,曉葦全部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雖然平時對他的生活很照顧,但是心靈的溝通基本沒有了,他本來想等孩子稍微大一點就好了,可是沒想到孩子大了事情更多,曉葦除了上班就是陪著孩子去上各種興趣班,他們也因為孩子的教育而生出很多分歧,話不投機半句多,於是他們之間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少。

說來也巧,就在秦致遠對國企厭倦的時候,他的大學同學吳桐做軟件公司發達了要招兵買馬,邀請他以技術入股的形式到公司擔任技術副總,秦致遠當然對此欣喜不已,於是當即表示馬上辭職加入到吳桐的康博軟件公司。

林曉葦對秦致遠的決定堅決反對,她覺得國企再不好也比朝不保夕的私人公司要好,況且以秦致遠十年的工齡在國企算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說不定隨時會有升遷的機會,不能就這麽放棄了,可是秦致遠覺得目前的機會對他來說是難得的機會,因為他已經快三十五歲了,過了軟件開發行業的黃金年齡,他就隻能呆在國企混吃等死了,樹挪死,人挪活,他一定要在自己還能夠選擇的時候拚搏一回,兩個人為此據理力爭,最終以秦致遠的勝利而告終。

秦致遠以最快的速度從國企辭職加入到康博軟件公司,事情卻並不像想象中美好,公司成立以來一直走的是低端項目開發,對於大型的項目開發經驗幾乎為零,而且由於待遇比較低,公司裏的員工大多是三流大學的應屆畢業生,這樣的員工給一些小企業做些零碎的管理軟件還可以,一旦涉及大型的係統,幾乎要手把手教。

這樣一來,公司進行的每個項目都要秦致遠親力親為,還要一邊做一邊對員工進行培訓,這在國企是七八個人的工作他一個人做,幾乎是焦頭爛額。

秦致遠剛下海就被嗆了一口水,正是需要安慰的時候,而林曉葦的表現幾乎讓秦致遠絕望,她在秦致遠的辭職論戰中輸了一局,現在終於找到了突破口,於是每天看著秦致遠為了工作忙忙碌碌、早出晚歸,不但沒有安慰,反而除了挖苦就是諷刺,這讓秦致遠就像啞巴吃了黃連一樣,有苦說不出來。

秦致遠就在這個時候發現了顧眉,他沒想到這個八零後的女孩居然那麽善解人意,總是恰到好處地關心著他,讓他在疲憊的時候感到溫暖,至於顧眉對他的感情,他從最開始就有直覺,他也知道那樣和一個愛慕他的女孩子交往下去早晚會出事,可是人心從來就是很奇怪的,有時候意識到卻未必能做到,特別是一個人在情感荒蕪的時候,想要拒絕一份送上來的感情是很難的。

像所有婚外情的故事一樣,他們最終逾越了雷池,偷吃了禁果,事情過後,秦致遠片刻的愉悅之後感覺更多的卻是惶恐,因為他盡管對自己的婚姻不太滿意,但是從來沒有想過離婚,他和林曉葦在一起風風雨雨十年了,彼此都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況且還有孩子,他不能因為自己的感情葬送孩子一生的幸福,給孩子的成長曆程留下苦澀的回憶。

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和顧眉的事情最終讓林曉葦知道了,林曉葦在歇斯底裏的發泄之後提出離婚,他知道曉葦是一個追求完美的女人,出了這樣的事情是她無法接受的,所以他曾經挽回過,也曾經懺悔過,可是都沒能改變林曉葦離婚的決心。

他們終於離婚了,林曉葦並沒有因為他對婚姻的過錯而格外苛刻,夫妻財產分配很公平,孩子和房子歸林曉葦,車和不多的存款歸他,他每個月給孩子五百塊錢撫養費,醫療費和教育費兩個人平攤。

離婚後不久,顧眉就心事重重地告訴他可能懷孕了,他麵對顧眉的一往情深,想著她的肚子裏懷著自己的骨肉,隻能收起自己的沮喪答應她結婚的請求,他覺得自己不能負了妻子又負了情人,再說他是一個男人,不可能因為一次過錯就一輩子獨身,於是就有了今天的婚禮。

雨絲無聲地落在秦致遠打了發膠的頭發上,慢慢形成晶瑩的水珠,秦致遠想到這裏,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不由自主地苦笑一下,有因就有果,今天的事情也算是他做錯事的一種報應吧,秦致遠正想著,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他轉過身看到公司來幫忙的小夥子每人抱著一個紙箱子站在那裏。

“頭,這些婚宴剩下的酒水和飲料怎麽處理?”小夥子們看到秦致遠,不約而同地看著箱子裏已經開箱的酒和飲料對他說。

秦致遠看著小夥子們急忙說:“今天你們都辛苦了,這些東西你們拿回宿舍裏喝吧。”

“那好,謝謝頭。”站在隊伍最前麵的小夥子李謙點點頭,他是去年剛從山東大學畢業後應聘到康博軟件公司的,小夥子聰明伶利,很得秦致遠的欣賞。

“謝什麽呀,你們今天忙了一天,估計連飯都沒吃好,等以後有時間再請你們吧。”秦致遠想起中午的事情,情緒不高地對著小夥子們說。

“頭,你今天怎麽那麽多客氣話,時間不早了,嫂夫人估計在等著你呢,趕緊回去吧。”李謙看著秦致遠催促道。

“這樣吧,天還下雨,我先把你們送回宿舍再到醫院,大家上車吧。”秦致遠一邊說一邊打開車門。

“不用了,宿舍離得不遠,我們做公交車直接就到了,你還是趕緊忙去吧。”小夥子們說著就往公交車站走去,仿佛怕秦致遠拉住他們。

秦致遠看著小夥子們消失在細雨中的背影輕輕歎口氣,剛剛大學畢業的時候,他也像這些小夥子們一樣對工作充滿了熱情,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可是十年過去了,他無形中改變了很多,和過去相比簡直像變了一個人,看來生活真的像一塊磨刀石,一點一點磨去人的意誌,慢慢改變一個人的本質。

一陣風吹來,濕冷濕冷的空氣讓秦致遠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想起林曉天還在派出所、顧眉還在醫院,急忙打開車門坐進去,發動汽車往遠處駛去。

派出所裏,林曉天低著頭坐在凳子上,雙手帶著明晃晃的手銬抵在額頭上一言不發,而坐在他對麵的一位頭發花白的民警在循循善誘:“小夥子,不是我說你,你們年輕人遇到事情就是愛衝動,你也真是的,有什麽天大的事情非要到人家婚禮上去鬧?你要知道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誰不想順順利利、和和美美的?現在可好,你鬧得人家婚禮亂了套,新娘子受了傷,這種情況人家完全可以去告你,不但讓你賠償醫療費,說不定還會要求賠償精神損失費呢。”

林曉天坐在凳子上聽著民警的話,心裏也有點後悔自己上午的行為,可是他想起從小對他一直特別關心和照顧的姐姐,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憤怒和痛恨。

林曉天今年二十二歲,是本市一所大學的大四學生,他當初考大學的時候之所以選擇這所省城的大學,是因為他的姐姐林曉葦和姐夫秦致遠在這個城市生活,用父母的話說就是把他放在姐姐和姐夫的身邊比放在家裏還放心,因為姐姐比他大十歲,從小就學習好,生活很獨立,而且對他這個弟弟寵愛有加,小時候他調皮搗蛋不聽父母的話,倒是對姐姐言聽計從。

父母的預料沒錯,林曉天上大學之後幾乎沒讓父母操過心,他的學校離姐姐家不遠,隔三岔五姐姐就會做點好吃的讓他到家裏吃,順便讓他把髒衣服拿過去洗,當然對他的學習也不放過,所以大學三年,林曉天還是過著以前那種衣來伸手的日子,這讓同宿舍的那些懶得洗衣服的同學十分羨慕。

林曉天在同學的羨慕中十分得意,他得意地告訴大家他不但姐姐好,姐夫更好,姐姐和姐夫是在大學的老鄉會上認識的,兩人一見鍾情,後來兩人確定戀愛關係,姐姐帶姐夫回家見父母,他也一下子就喜歡上文質彬彬的姐夫,姐夫學識很廣,但是為人很和善,剛認識的時候他才十幾歲,正是調皮叛逆的時候,學習也不好,可是姐夫不嫌棄,每次和姐姐回家都會給他補習功課,給他講外麵的世界,後來高考又幫著他填誌願,親自把他送進大學。

同學們聽到林曉天對姐夫的誇獎更加羨慕,林曉天也就更加得意,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這人人羨慕的姐夫出事了。

今年下半年是大四的新學期,林曉天通過往年的就業情況感覺到就業形式的嚴峻,所以新學期裏他一直埋頭功課沒有到姐姐家去,當然也沒有注意到姐姐和姐夫的異常,事情直到今天早上,他宿舍的電腦沒法上網了,自己想了很多辦法也不行,於是給號稱電腦專家的姐夫打電話,可電話怎麽也打不通,於是隻好打電話給姐姐。

林曉天在電話裏聽到姐姐的聲音很低沉,但他因為急著上網查資料沒有在意,隻是急促地問她姐夫為什麽電話打不通,姐姐先是不說話,後來被問急了才帶著哭聲說他已經不是你姐夫了,他今天結婚。

林曉天當時就被這話震懵了,他對著電話大聲問姐姐究竟怎麽回事,姐姐說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隱瞞了,秦致遠愛上了別的女人,她和他一個月前已經離婚了,他今天結婚。

林曉天沒有聽完姐姐的話就掛上電話,掛上電話才發現自己渾身顫抖,他沒有想到這種電視劇中的情節會發生在自己姐姐的身上,他也沒有想到一直敬重的姐夫竟然會背叛了姐姐,他一瞬間有種被欺騙的感覺,掛上電話借了輛自行車就往大街上衝去。

林曉天騎著自行車在大街上橫衝直撞,他隻想馬上找到姐夫,看著他的眼睛問問他是不是真的不愛姐姐了,可是騎了很久他才想起他根本不知道到哪裏找姐夫,後來看到每個舉行婚禮的酒店門口都會立著一個高大的彩虹拱門,上麵的條幅上寫著新郎新娘的名字,今天姐夫結婚,那麽這個城市肯定有一個條幅上寫著他的名字。

林曉天在大街拚命騎車,每到一處正在舉行婚禮的酒店就停下來看條幅上的名字,終於,他在一家頗為豪華的酒店門口找到了秦致遠的名字,他把自行車扔在停車處就往酒店衝去,因為參加婚禮的人很多,酒店保安還以為他是參加婚禮的賓客,所以他順利地衝上婚禮台。

在婚禮台上,林曉天看到秦致遠眼裏瞬間湧上的慌亂,他的心裏也很亂,他多麽希望那是一場夢,夢醒了他還是他的姐夫,可是秦致遠筆挺的西裝和胸前的新郎花束提醒著他原來的一切都結束了,他不由自主地大鬧起來,直到新娘慘叫一聲跌下婚禮台,他才發現自己把事情鬧大了,有人撥打了110,他被帶進了派出所。

林曉天十分後悔自己的衝動,他當時隻想著不讓他們的婚禮那麽順利,完全忘記了這是違法的行為,如果秦致遠將他告上法庭,他不但要賠償醫療費,還要負法律責任,那樣的話肯定要受到學校的處分,難道自己十幾年的寒窗苦讀就這樣付之東流了?

林曉天想到這裏嚇出一身冷汗,對麵的民警倒是好脾氣,還在對著他循循善誘:“小夥子,我們現在是在做詢問筆錄,你這樣一言不發也不是辦法,如果你的態度好,對方又不追究的話,我們很快就可以放了你,可是你要是這個樣子,誰也沒法幫你。”

林曉天的心裏微微一動,他這樣保持沉默也不是辦法,秦致遠有錯在先,他的做法雖然過分了點,但是因為事出有因,他說出實情或許會得到民警的同情,於是對著和藹的老民警緩緩講起了事情的經過。

筆錄很快做完,老民警一邊整理手中的筆錄一邊搖著頭說:“你們現在的年輕人也不知是怎麽了,婚姻可以當作兒戲,法律也可以當作遊戲,這個社會這樣子下去不知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林曉天低著頭沉默不語,他從小在父母和姐姐的保護下成長,這些年來一直覺得自己長大了,他現在才發現自己很幼稚,生活原來是這樣複雜和殘酷的,姐姐和姐夫十年的感情、七年的婚姻,居然說結束就結束,這個社會真太讓人沒有安全感了。

“對了小夥子,按照社會治安條例,即使受害人不追究你的責任,你也必須有單位或者家人擔保我們才能放你,你趕緊告訴我你的單位電話或者家庭電話,我好通知他們到這裏來一下。”民警整理完手頭的筆錄,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看著林曉天說。

“我保證以後不再犯這樣的錯誤,不讓人擔保不行嗎?”林曉天看著民警無奈地問。

“不行,這是法律程序。”民警說得很幹脆。

林曉天知道學校是萬萬不能說的,如果讓學校知道他在社會上鬧事,即使不處分也會受到批評,他在省城沒有其他的親人,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好說出姐姐的電話。

民警拿著筆錄到隔壁打電話去了,林曉天無聊地看著手腕上叮當作響的手銬,本來他是不需要戴手銬的,但是他在酒店裏一直反抗,警察隻好給他戴上了,冰冷的手銬在燈下發出冰冷的光,林曉天默默地看著,眼睛忽然濕潤起來。

派出所的門忽然被推開,帶著一股濕冷的空氣,林曉天急忙擦擦眼睛,看到秦致遠渾身潮濕地走進來。

“你來幹什麽?是不是來看看我現在有多慘?”林曉天看到秦致遠氣不打一處來,抬起胳膊晃晃手腕上的手銬對著他說。

“曉天,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當時的場麵太混亂了。”秦致遠看著曉天歉疚地說。

“別假惺惺的了,你對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沒有一絲憐惜之情,何必對我這個樣子。”林曉天看著秦致遠冷笑一下,把臉轉向別處。

“曉天,你聽我說,你現在還小,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其實我和你姐姐的婚姻已經出問題很久了,你姐姐這個人你也知道,她在外麵什麽都好,但是對家人總是說一不二的,我承認我對不起她,但是我們走到今天,絕對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

“秦致遠,你弄錯了,我現在不小了,我不是三歲的孩子分不清是非,你自己拍拍良心問問自己,我姐這些年對家庭、對孩子、對你還有你的父母,哪一點做得不好?你現在居然還挑她的毛病,我看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為家裏做過什麽吧?”林曉天聽著秦致遠說姐姐,忍不住再次為姐姐打抱不平。

“曉天,你罵得對,是我對不起你姐,可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也曾經想辦法挽回過,但是你姐堅決要離婚,我也沒有辦法。”秦致遠停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苦衷。

“姐夫,你平常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到這事上就傻了呢?我姐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很倔,又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你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肯定沒法接受,你要給她時間、給她誠意,怎麽能這麽草率地離婚了呢?我看你是被那個年輕的女孩迷惑了吧?”林曉天一著急,又恢複了以前的稱呼,十年的習慣,想要改變不是那麽容易的,他忽然想起今天上午婚禮的事情,情緒馬上低落下來,他苦笑了一下繼續說:“我們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呢?這些話如果放在以前說,我會理解,會站在你這邊幫你勸姐姐,可是你都已經成了別人的丈夫了,我還說這麽多廢話幹什麽?”

秦致遠一下子楞在原地,他沒想到曉天說這些,他一直當他是孩子,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不能否認曉天的話很有道理,曉葦一開始知道他和顧眉的事情的時候,的確很歇斯底裏,但是如果他態度再好一點,或者再給彼此一些時間,也許就不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

秦致遠很後悔,當初他和曉葦的婚姻出問題的時候怎麽忘了和曉天說說呢?但是他很快苦笑了,兩個處在婚姻中的成年人都無法處理好的問題,一個根本不懂婚姻的年輕人真能解決嗎?

兩個人相對無言,各自想著心事,直到民警再次進來,秦致遠才急忙走到民警旁邊,介紹自己就是今天受害人的家屬,他們同意不追究林曉天的責任,請他們趕緊放了林曉天。

民警意味深長地看了秦致遠一眼,說:“那好,既然這樣,你跟著我去辦一下手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