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錦和賀斌他們走了。
謝辰飛抓起床頭櫃上的保溫杯,擰開蓋子仰頭喝了好幾大口。
溫熱的水順著喉管灌下去,緩解了他像冒煙般的焦灼感。
看來這一關他是熬過去了。
喬軒的案子死無對證,喬軒的危機解除了,就剩下夜安錦和付餘生了。
不過他現在不方便動手,等他好了,偷回黑蟒六芒星戒指,找兩個靠譜的幫手再說。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虛脫般乏力,隻覺得剛剛又從鬼門關闖了一回。
就在這時,一個保鏢推門走了進來。
他輕手輕腳走到床前,目光異樣。
謝辰飛頓生警惕,“有事?”
沒想到,這個保鏢小聲說:“八哥進去了,還有,寒九州也要下線了。”
謝辰飛剛剛平息的心跳陡然漏拍,驚得一骨碌坐起來。
他此前知道滕柯在寒九州身邊安插了一個保鏢。
但他一直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也不敢貿然尋找。
寒九州精挑細選聘用了十個保鏢,形影不離帶著身邊的有六個,剩下的四個負責“照顧”喬逸。
也就是每天在門口看著他謝辰飛的四個人。
謝辰飛沒想到,這個在四個保鏢中最不起眼的董雲濤竟然就是他要找的人。
為防有詐,謝辰飛佯裝不懂,“八哥是誰?”
董雲濤掏出手機,把和滕柯的微信通話記錄調出來,“這個號,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謝辰飛仔細看了一下通話時間和內容。
這些即時消息無法造假,涉及內容謝辰飛一看就懂。
“八哥如果沒出事,每天都會給我發個太陽。我們曾經約定,如果二十天他不聯係我,就肯定出事了。”
董雲濤說,“到現在為止,他已經三十二天沒聯係我了。我找人去他醫院打聽了一下,說他被國安帶走了。”
滕柯讓警方抓了,謝辰飛一點兒都不意外。
隻是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發給夜安錦的那段視頻起的作用。
以他對滕柯的了解,滕柯絕對想不到他謝辰飛會在背後使壞,也就不會把他謝辰飛給供出來。
因此滕柯早點兒進去,對他謝辰飛來說有益無害。
“我看不懂這些,也聽不懂你說的話。”
謝辰飛仍然對董雲濤心存顧慮,生怕他被警方策反,故意來套他。
何況,賀斌他們剛走,這貨就來跟他說這些,肯定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心思。
“嗬……”
董雲濤嗤笑,“行,你聽不懂,我去跟賀隊長他們說,他們聽得懂。”
謝辰飛頓時變了臉色,心裏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送走一個喬軒,又來一個催命鬼,還有完沒完?
“你到底想幹什麽?”
謝辰飛惱怒。
“我沒想幹什麽,八哥出了事,寒九州非法經營的事也被人捅了,警方已經把寒氏集團的賬凍結了,寒九州很快會被拘傳,剩下我們倆相依為命。”
董雲濤說,“如果你不認我,我就去投案自首。”
謝辰飛瞪著這個陌生的家夥,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今天能應付過關,完全是我的功勞。如果不是我先前潛伏在喬逸身邊,偷偷在她手機裏安裝了竊聽軟件,你們不可能知道喬逸和夜安錦的私密談話內容。”
董雲濤有恃無恐,“我要的不多,等你繼承了寒氏集團,我們平分。”
謝辰飛恨透了這種被人威脅的感覺。
但他又不能跟這貨翻臉,想了想,他說:“你別想好事了,寒九州早就說了,寧可把寒氏集團捐公也不給我。
還有,你剛才不是說寒九州非法經營嗎?
誰知道他犯了多大的事?到時候扣完罰款能剩多少?
我不能承諾你什麽,但如果我能好好活著,絕對不會虧待你。”
董雲濤心滿意足,又湊近了些,“謝總,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和寒九州父子相認,讓他死心塌地把寒氏集團留給你。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會挨罰,剩下的零頭也夠咱倆分的。”
謝辰飛暗暗咬牙。
等著吧,他早晚毒死丫的。
“事不宜遲,等寒九州被拘傳,你再想跟他認親就晚了。”
董雲濤從懷裏拿出折疊得方方正正的紙張遞過來,“這是你和寒九州的親子鑒定,我還有備份。”
**裸的威脅啊!
謝辰飛接過,展開一看,隻覺得兩眼發黑。
該死的滕柯,他還留了這麽一手,可惡至極!
“你是滕柯什麽人?他怎麽會把這麽重要的事告訴你?”
謝辰飛的心像被人插了兩刀,悶痛又焦灼。
“你別管我是誰,反正八哥對我特別好,把什麽事都告訴我了。”
董雲濤賣了個關子,“我的提議怎麽樣?反正如果我拿不到我想要的,我不會吃啞巴虧。”
謝辰飛氣急敗壞,卻無可奈何。
“我幫你把寒九州叫來。”
不等謝辰飛表態,董雲濤就給寒九州打電話。
謝辰飛強壓下滿心的憤懣,冷靜下來想想,有了這張親子鑒定書,跟寒九州相認未必不是件好事。
萬一董雲濤說的是真的,寒九州玩完了,他謝辰飛總不能兩手空空。
董雲濤掛斷電話,“謝總,你不要跟寒董事長提起我。我們之間的事,你知,我知。”
謝辰飛點了點頭。
董雲濤衝他扯了扯嘴角,陰冷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漫上一些輕佻,竟然伸手來摸他的臉,“這小模樣兒,真不錯。等寒九州進去了,我們可以結婚。”
簡直是奇恥大辱!
謝辰飛不怒反笑,“你想得挺周到,行,走一步,看一步。”
董雲濤收回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笑意僵在謝辰飛的臉上,他怨毒地盯著董雲濤的背影。
敢威脅和調戲老子?找死!
董雲濤打開門出去了,臨時還轉頭衝他做了個勝利的動作。
謝辰飛衝他點了下頭,心裏已經想到了不下十種殺掉他的辦法。
半個小時左右,寒九州急三火四地來了,“什麽情況?賀斌他們糊弄過去了?”
謝辰飛看著寒九州皺紋橫布、頭發花白的老臉,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這麽看著我幹什麽?快說話呀!”
寒九州瞪著一雙牛眼跟看仇人一樣,“媽的,自從娶了你,我就沒好事兒!”
謝辰飛沒心情跟他鬥氣,隻覺得滿腔悲憤和惶恐,頂得他想放聲大哭。
他把手裏的親子鑒定遞了過去,啞著嗓子說:“寒九州,我是你兒子,我……”
他無法抑鬱胸口澎湃翻湧的情緒,眼淚決堤而出,“我必須告訴你,不然,我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寒九州詫異地看著他,接過那張紙一看,石化了似的僵在那裏。
“不可能,不可能……這……”
回過神兒來,寒九州隻覺得天旋地轉,趔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你是謝辰飛?是我兒子?”
謝辰飛用餐巾紙接著眼淚,滿心酸楚苦澀,“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但這張親子鑒定書肯定是真的。我不是劉超生的兒子,是你的。”
寒九州震驚得無以複加,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崩塌,但又有一種莫名的喜悅,在這崩塌中集聚。
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摸謝辰飛的臉,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
“這不可能……”
他低聲喃喃,聲音中充滿了痛苦與迷茫。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
謝辰飛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但這就是事實。我們……我們是父子。
我犯了死罪,被警方通緝,迫不得已縱火逃生,沒想到險些被燒死。
後來,我的朋友救了我,為了活命,我被迫做了變性手術。
但是被嚴重燒傷的皮膚已經失去了再生能力,幸運的是能和喬逸配型做了植皮整容手術。
也就是在做配型之前,我才知道和你的關係。
我本想變成喬逸,回來好好孝敬你。
可是誰知道警方揪住於春靜的案子不放,又引出這麽多事兒來。
今天夜安錦來了,很顯然她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隻怕我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那你怎麽不早說?”
寒九州痛心疾首,“如果你早點兒說,我就不會對你……唉!我也不會逼你幫我處理葉天道,結果弄巧成拙……”
“喬軒是我故意弄死的,他敲詐我,還威脅我,我擔心他很快發現我有問題,會給我捅簍子。”
謝辰飛痛哭流涕,“……爸,我們現在被警方監控,什麽也幹不了,我最後的心願,就是能跟你父子相認。
可是我剛才聽賀斌他們說,你非法經營的罪名已經查實,集團的賬號都被凍結了……”
寒九州失神地看著謝辰飛,昔日的威風八麵**然無存,取而代之是的沮喪頹廢。
“真是禍不單行。我千防萬防,沒想到殺了夜唯真,最終還沒能捂得住。”
寒九州掩麵悲歎,“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地裏盯著我不放,昨天上午,警方突然襲擊,跑來公司把幾個知根知底的老人帶走了,現在一個都還沒放出來。
我找之前關係不錯的領導,想探風通融一下,沒一個人理我。
這些人都是些見風使舵的人,其中有些人巴不得我早點兒死……”
謝辰飛同情和悲憫地看著這個渣爹,突然就有種同命相憐之感。
但這種悲憫和同情很快被另外一種情緒衝淡了。
謝辰飛告訴自己,寒九州沒養育過他一天。
而且,他所有的不幸,歸根到底都是寒九州造成的。
他對這個渣爹沒有一點兒感激,隻有滿滿的怨恨。
現在是他謝辰飛生死攸關的時候,他必須利用寒九州對他的愧疚之心,讓寒九州主動承擔殺害喬軒的罪名,讓他轉危為安……
還有,他要讓寒九州心甘情願把寒氏集團留給他。
寒九州為他做這些天經地義,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