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蘭、絲竹也趕忙抓住她的另一條胳膊,絲竹對著兩個刺客哭道:“你索性將我們一起殺了吧!反正我們小姐現在生死未卜,我也不想活了!”

天兒哥不由笑道:“硬氣,真是硬氣!”

夏采薇慘淡一笑,她皮膚本來就白,此時又因為驚懼,竟連嘴唇也是慘白,她的頭發也有些亂了,幾縷秀發被汗水沾濕貼在她腦門上。

夏采薇道:“傻丫頭,死有什麽好的?我是不得不死,你們不一樣,你們若有一線生機就應該好好珍惜、好好活著!”

安蘭大概能理解夏采薇的心情: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要殺自己的竟然是自己從小訂婚的未婚夫。就算今日不死,來日進了齊王府,整日麵對一個狼子野心的敗類,還有什麽好日子可過?

天兒哥冷笑一聲:“你們沒有機會活著了。我們哥倆這就要送你們上路!”

夏采薇隻道大限已至,閉眼待死,不曾想“叮”一聲響,天兒哥的大刀擦著夏采薇的臉頰飛出去,幸虧安蘭反應的快,不然恐怕會被一刀砍中。

與天兒哥同行的另一個人就對著背後黑漆漆的林子罵道:“奶奶的,是哪個縮頭烏龜背地裏暗箭傷人,快給我滾……”

他話音未落,一枚銅錢自黑暗中衝出來,一下打在他嘴上,他嘴上吃痛,捂著嘴唇就蹲下去。

天兒哥知道來者不善,他清楚看到來人是所用的兵器是一枚銅錢,銅錢上大約還係了一根金線。

他提刀護住胸前,警覺地在銅錢扔出來的方向掃一眼。

隻見黑暗之中,一個頭戴方巾、書生模樣的人慢慢走出來。

可不就是在東華寺見過的金一川?

安蘭等三個丫鬟一見到金一川走過來,不由喜上眉梢:“金大夫,他們是壞人,快救我們!”

金一川白天在東華寺賞梅,又在寺裏耽擱些時間,下山時天已經黑了。他縱馬下山,就看到半路上有一輛壞掉的馬車,還有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倒在地上。

金一川一眼就認出來馬車上是定遠侯府的標誌,他知道林婉城一定出了什麽事,所以他不敢耽擱,一路尋著蛛絲馬跡找到這裏來。

不曾想,自己來的不早不晚剛剛好,再晚來一步,夏采薇的這條命就交代在這裏了。

金一川信步走過來,顯得十分氣定神閑,不像是與人拚命,反倒像是逛花園。

兩個刺客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一絲恐懼。

可是事到臨頭,他們也不能不出手:運氣好的話將他們一幹人全部殺掉,回去領賞;運氣不好的話,縱使死在這男子手中,也比回去領罰好。

他們一想起那些恐怖的刑具,全身的毛孔都炸開了。

兩個刺客舉刀攻上來,金一川不慌不忙地出手。他的兵器很奇怪,就是一根金線,上麵綁了一枚銅錢。不過那枚銅錢似乎長眼,刺客雖然拚命格擋,但是每次都能繞過防備,打在他們身上。

幾個回合下來,金一川連步子也沒有挪動一下,兩個刺客就已經累的氣喘籲籲。

金一川笑道:“還要不要玩?”

玩?安蘭心裏暗暗苦笑,她趕忙焦急道:“金大夫,趕快把這兩人解決掉吧,我們夫人也在被追殺,咱們要快點去救她!”

金一川滿口答應:“好!”手上一發力,金線就將其中一個刺客的脖子纏住,金一川將金線稍微往他身邊一拉,那刺客的脖子立時就迸出鮮血,刺客甚至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倒在血泊之內。

金一川手上一抖,金線就從刺客的脖子裏解下來。另一個刺客見他眨眼的功夫就將同伴放倒,嚇得幾乎要尿褲子。此時此刻,他心裏沒有其它念頭,隻有一個字:跑!

刺客提腿要跑,金一川卻也不追。

捏著銅錢像是發暗器一樣打出去,隻見一道金光閃過,前麵的那個刺客就也倒下。

安蘭大著膽子走過去查看,隻見金一川的銅錢已經穿破衣物,沒入刺客的皮膚之中。

夏采薇見金一川轉眼之間就讓自己轉危為安,知道他武藝高強,趕忙跑兩步到他身邊道:“金大夫,快去救婉城,她去引開追兵了!”

金一川輕聲道:“放心,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叫木刻的侍衛,他雖然受了點傷,但是功夫不弱,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就讓我來就你們,自己去追林大夫了。”

木刻追了上去?夏采薇才稍微有些放心。

金一川看她衣衫已經破亂,連發髻都有些散亂,不由道:“我先送你們去東華寺吧!那裏相對來說比較安全。”

夏采薇見金一川在打量自己,不由也低頭往自己身上看。隻見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幹淨地方,不由就有些臉紅:“好!”

金一川護送著四個人慢慢往山上走,剛走出兩步,夏采薇忽然大叫一聲:“哎呀!斂紫還在上麵!”

金一川不知斂紫是誰,一臉茫然地看著夏采薇。

夏采薇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流藍就趕忙解釋道:“斂紫也是郡主的丫鬟。她剛剛……受了點傷,昏倒在坡上了!”

流藍與斂紫都在夏采薇身邊當差,年深日久,情分不比一般,所以,她還是願意為自己的姐妹稍微保留一點臉麵的!

金一川道:“那咱們就從這個坡地上去,這裏坡度不大,你們應該也能上的去!”

夏采薇趕忙點頭:“從上麵走也可以去找找婉城,我一時不見到她安然無恙,一時就不能安心。”

幾人打定主意,就朝坡上爬去,她們在死人堆裏將斂紫扒拉出來,金一川又給她喂了一顆藥,斂紫才悠悠轉醒。於是,幾人繼續朝山上進發,一路上小心查看林婉城的行蹤。可是走了一路,直到看見東華寺的山門,也沒有看到林婉城和木刻的影子。

金一川將夏采薇安頓在寺裏,囑咐寺中之人好生保護,自己就掉頭回去找。

安蘭、絲竹不放心,都吵著要一同去找。金一川道:“你們也都受了傷,好好留在寺裏休息吧!我會幫你們把她找回來。”

而林婉城的處境著實不樂觀。

她摔下山坡後腿上受了一點傷,走也走不快,爬也爬不高。更要命的是,這裏地勢很低,竟然連東華寺的燭火也看不到了,她就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原處亂轉。

走著走著,她忽然聽到背後傳來幾聲輕響,是大刀砍在灌木叢中的聲音。

林婉城背脊一涼:刀疤臉追上來了?怎麽辦?

躲起來,對隻能躲起來!

林婉城小心翼翼走到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也顧不上什麽形象,平著往地上一躺,然後就將身旁的落葉捧了許多撒在自己身上。

林婉城能感覺到刀疤臉已經越來越近,她似乎都能聽到他的腳步聲。林婉城嚇得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幸好,刀疤臉在林婉城身邊搜尋一番,不見她的蹤影,就又罵罵咧咧往前走了。

林婉城躺在枯葉下麵仍舊是一動也不敢動。直到刀疤臉的腳步聲漸漸遠了,四周又恢複了平靜,林婉城才長出一口氣。

她迅疾地撐著地坐起來,朝著與刀疤臉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婉城身上有傷,行動不是很方便,所幸的是她與刀疤臉背道而行,不用再擔心會被抓到。

所以,林婉城走一段路,及稍微歇一歇。

天色早就黑透了。

林子裏樹影婆娑,林婉城雖然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是也實在有些發怵。

林婉城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忽然聽到身後“嘩啦啦”的響動:似是有什麽人淌著落葉快步跑過來。

她剛一轉頭,還沒有反應過來,刀疤臉已經出現在他麵前!

林婉城嚇得一屁股蹲在地上,她從旁邊隨手拉過一根枯枝,雙手緊緊握住,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的刀疤臉。

刀疤臉猙獰一笑:“這次看你還往哪跑!”

他吸取前次教訓,不再跟林婉城廢話,舉著刀直接砍上來。

他用力很猛,所以動作稍微有些慢,林婉城用手撐地,趕忙往後退了幾步,堪堪躲了過去。

刀疤臉見一擊不中,徹底惱怒起來,他一步就跨過來,舉刀又砍,林婉城害怕的將雙眼捂上,卻遲遲等不來刀疤臉那一刀。

林婉城慢慢將眼睛掀開一條細縫,隻見麵前的刀疤臉還保持著舉刀站立的姿態,隻是臉上的表情恐怖而又怪異。

隻聽“鐺”一聲,刀疤臉手裏的大刀落地,他整個身子也仰天倒下去。

刀疤臉往後一仰,崔叔明那張寫滿憤怒、擔憂的臉就露出來!

“叔明!”林婉城看到崔叔明,瞬間就覺得冰消雪融,自己的世界又是一派生機盎然。

是啊,有一個這樣好的男人保護自己,縱使死了,也應該含笑九泉了吧!

崔叔明衝上來,單腳跪下去,一把將林婉城摟在懷裏:“說了你讓你來,你就是不聽!”

林婉城知道崔叔明是在關心自己,就趕忙笑道:“我這不是安然無恙嗎?”

崔叔明恨恨道:“我若是來遲一步,你就……”下麵的話他說不下去,甚至連想也不敢想。

林婉城調皮一笑:“我就是知道無論遇到什麽危險你都會來救我,這才有恃無恐的嘛!你看,現在不是又給了你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崔叔明狠狠在她臉上親一下,冷著臉道:“這種機會我寧願不要!”

林婉城見崔叔明動了真怒,趕忙小意討好:“我的男神,不要生我的氣了!”

崔叔明皺眉道:“男神是什麽?”

林婉城一愣,趕忙解釋道:“男神就是我心目中最帥的人!”

崔叔明卻不買賬:“你以為說兩句好聽話就能把這件事揭過去了嗎?”

林婉城委屈道:“那你還想怎樣?大不了……被你打一頓!”說著就揚起來,讓崔叔明往她臉上招呼。

崔叔明對她實在無奈,看著她滿是汗水的小臉,微微也有些不忍,嘴上卻強道:“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嗎?”

林婉城一副你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模樣。

崔叔明作勢將手舉起來,林婉城嚇得趕快閉上眼,崔叔明勾唇一笑,將手輕輕放在她的頭發上,從上麵取下一片枯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