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人又玩笑一陣,林婉城就仰著脖子道:“叔明,我餓了!”
崔叔明無奈看她一眼:“走吧,咱們先回東華寺。惠陽郡主已經在那裏等你了!”
林婉城眼前一亮:“采薇脫險了嗎?是怎麽回事?”
崔叔明見她提到夏采薇就兩眼放光,心裏不由有些酸不溜丟的。他冷著臉道:“我怎麽知道?”
崔叔明伸手去將林婉城扶起來,林婉城卻“哎呀”叫喚一聲。
崔叔明立刻緊張道:“你怎麽了?受傷了嗎?”
林婉城舒眉一笑:“腳上有一些小傷,不礙事的!”
崔叔明扶她坐回去,輕輕將她的叫握在手裏,皺著眉道:“怎麽不礙事?你還想受多重的傷才肯低頭?”林婉城被崔叔明當場戳穿,隻好嘿嘿傻笑。
崔叔明將林婉城的鞋襪脫下來,就看到她的腳踝處一片紅腫。崔叔明指著她的腳踝恨道:“這還是小傷嗎?”林婉城乖巧地不再說話。
崔叔明就一把將她抱起來:“咱們先回寺裏,要趕快幫你治傷才行!”
林婉城本來想說: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可是一看到崔叔明那張黑沉沉的臉色,就知趣的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
崔叔明將林婉城抱到山門前,林婉城就掙脫著要下來。崔叔明不滿道:“你別亂動,你腳上有傷。”
林婉城做賊一樣悄悄四周的環境,見沒有人在附近,才慢慢放心。她紅著臉道:“佛門清淨地,你懂不懂?”
崔叔明拗不過她,隻好將她放下地,架住她一瘸一拐往後殿的廂房裏走。
兩人剛到廂房門口,就看到一大批禦林軍正守在門外,廂房裏麵燈火通明。這些禦林軍大多都是認識崔叔明的,看他架著一個腿上受傷的婦女,就知道這位一定是與郡主一同遇險的崔夫人。
眾人行了禮,一層一層往內通傳。林婉城剛走到門口,屋子裏就奔出來許多人,安蘭、絲竹當先一步搶上來抱住她,哭的好不淒慘,林婉城溫聲安慰了好久,兩個小丫頭才慢慢平複下來。
夏采薇也關切道:“婉城,你有沒有受傷?”
林婉城輕描淡寫的將自己腿上的傷說了,眾人才趕忙把她迎進屋,搬椅子的搬椅子,拿靠枕的拿靠枕,端茶的端茶,遞水的遞水,唯獨把崔叔明晾在一邊。
林婉城在室內看了一圈,不見木刻的人影,就開口道:“木刻呢?他不會出什麽事吧?”
夏采薇就道:“木刻和金大夫還有崔侯爺帶來的人都去山下找你了,你放心,他們都沒有事!”
林婉城驚訝道:“金大夫也在嗎?”
夏采薇臉上微微泛紅,點著頭將金一川如何救她於危難之中的事說了,林婉城才知道金大夫悶聲不響的原來武藝如此高強。心裏暗道以前怎麽沒有見他出手?
過了一會兒,木刻和金一川回來了,木刻左臂上還插著箭矢,背上也被人砍了一刀,好在傷口上已經撒上了金創藥,林婉城暗暗估計,這藥應該是金一川給的。
崔叔明與金一川並不認識,林婉城就給他們互相介紹。崔叔明隻見那人一副書生模樣的打扮,呼吸卻十分有力,知道他功夫不弱,皺著眉將他打量一番,金一川卻哈哈一笑,先開口:“久聞侯爺英名,今日有幸得見,一川深感榮幸。”
崔叔明也抱拳回禮:“客氣客氣。”
大家都平安回來,也就不再客套。過一會兒,小沙彌送來一桌素菜,林婉城早餓的前胸貼後背,她簡單梳洗,就趕忙入席。崔叔明見她那一副幾輩子沒吃過飯的樣子,隻感覺可氣又好笑。
眾人用了飯,就有禦林軍的統領叫朱文的上前來行禮。
原來,泰安公主回宮後,太後遲遲不見夏采薇回轉,就趕忙派人來找,等他們找到山上時,夏采薇已經被金一川救回了東華寺。
朱文見夏采薇安然無恙,就趕忙派人回宮報信。本來,朱文想的是先將夏采薇也一同帶回宮的,可是林婉城夏采薇生死未卜,夏采薇怎麽也放不下心,執拗的不肯離開,朱文無奈,也隻好隨著她在此等。
現在大家都脫了險,也已經填飽肚子,朱文就上前來找崔叔明討一個章程。
崔叔明道:“今日天色已晚,下山不便,大家就在寺裏安頓一宿。還要麻煩慧遠方丈了。”
慧遠忙道不敢。東華寺雖然不大,但是幾間廂房還是有的,於是大家就暫時在此安頓下來。
他們一幫男人在外麵商量計策,林婉城就拉著夏采薇在屋裏講悄悄話。
林婉城問起金一川的事,夏采薇顯得有些害羞,可是她禁不住林婉城的逼問,隻好將當時的情況詳細地又說一遍。
林婉城滿意地點頭:“哦,看不出來金大夫還有這般俠骨柔情啊!”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夏采薇忽然淚眼朦朧,林婉城嚇了一大跳,以為她受了什麽暗傷,趕忙要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給她檢查。
卻聽夏采薇道:“今日之禍……是因我而起,反倒連累了你!”
林婉城知道今天的刺客是佟芷柔派來的,卻不知道夏采薇為何會這樣說,忽然想起自己想引開追兵時,有兩個刺客卻對夏采薇緊追不舍,心裏暗道:莫非還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林婉城趕忙去問,夏采薇卻死死咬住唇,怎麽也不肯往下說。
林婉城見她心有淒然,自是知道牽動她的心傷,隻好拉住她的手道:“咱們兩個還有誰連累了誰嗎?今日之禍,不管是因你也好,因我也罷,反正是因為咱們姐妹,那些小節,哪有那麽重要?”
夏采薇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溫婉一笑,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崔叔明就回來了,夏采薇就識趣地告辭。房間裏隻剩下夫妻二人,林婉城笑嘻嘻的,崔叔明卻板著臉不肯說話。
林婉城就道:“還在生氣啊?不要氣了好不好?”
崔叔明依然不理她,隻在她身邊坐下,慢慢捧起她的傷腳,又給她上了一回藥。
林婉城就道:“我有正經事跟你說!你快不許生氣了!”
崔叔明似乎一顆心都撲在上藥上,連腦袋也不抬。林婉城知道崔叔明今天真的是被嚇著了,他剛剛在眾人麵前不好發作,現在屋子裏沒有別人,他可不就要秋後算賬?
林婉城見崔叔明不理她,隻好自顧自將今天的事情講一遍,當她說道夏采薇剛剛的反應時,崔叔明揉藥的手忽然一頓,林婉城立刻就感覺到了。
林婉城馬上問:“怎麽了?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崔叔明仍然不抬頭:“今天的人是齊王派來的。不能說誰是主謀,大家不謀而合吧!”
林婉城不解道:“大家?哪個大家。”
崔叔明淡淡道:“齊王、蔣家……還有佟芷柔。佟家一直是齊王的走狗,佟芷柔見你料理了周姨娘,以為你下一個就想拿她開刀,所以就打算先下手為強。可是佟芷柔並沒有這個實力,她隻好通過佟家向齊王求救。因為蔣傑和上一次宮宴的事,齊王早就恨上你,所以,他們不謀而和。”
林婉城暗暗皺眉,忽然又想起夏采薇,趕忙道:“那他們為什麽要殺采薇?”
崔叔明不答反問:“你說呢?”
林婉城皺眉一想,不由就反應過來:夏采薇是與齊王訂了親的,可是夏采薇是個孤女,並不能在齊王上位時給他實質性的幫助。而且,夏采薇現在與林婉城走的很近,誰都知道,齊王與崔叔明不對付,這就更讓齊王惱羞成怒。
一個人也是殺,兩個人也是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借著這次機會將兩個礙事的女人一起除掉!
林婉城想清了來龍去脈,眼中幾欲噴火,暗罵道:“齊王也是個蠢笨如豬的!”
崔叔明一見林婉城這幅模樣,不由挑眉笑道:“哦?他怎麽蠢笨了?這一箭雙雕,不是很好麽?”
林婉城道:“他以為他殺了采薇,皇上就會給他重新指一個有權有勢的貴女做王妃嗎?做他的春秋大夢!按理說,他頭上還有一個鄭王,皇上為什麽越過鄭王,直接將采薇指給他?無非就是覺得蔣家勢頭太盛,不能讓齊王再有一個有權勢的外家!偏他腦子一團漿糊,連這點事都看不明白!”
崔叔明見林婉城連朝堂上的事也如此清楚,不由挑眉一笑:“不錯啊!”
林婉城見他眉眼鬆動,趕忙借坡下驢,討好道:“還是叔明最有本事!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查清楚這樣多的事!”
崔叔明聽林婉城表揚他,心裏很是受用。
林婉城見他心情好,就趕忙問他下一個問題:“今天楚悠穎的表現也有點奇怪……”林婉城將白日裏楚悠穎對待泰安公主、夏采薇、衛子瀾的態度說出來,皺眉道:“她討好泰安公主自是不難理解,可是她對采薇和子瀾怎麽也……”
崔叔明就冷哼一聲道:“這有什麽難理解的。齊王和平王的婚事都有了著落,鄭王在三人中最年長,自然也該定下親事了!”
林婉城心下一動:“楚悠穎?”
崔叔明點點頭:“鄭王的母親惠妃親口向皇上求的。惠妃是宮女出身,這些年雖然也經營了一些人脈,到底不如齊王勢大,所以皇上就點頭答應了。隻怕楚天中也已經收到消息!”
林婉城恍然大悟,一切的謎團都已經被解開了。怪不得楚悠穎會知道泰安公主的行蹤,為什麽她會對衛子瀾和夏采薇那樣冷淡。原來她要成為鄭王妃了啊!
林婉城想到這裏,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皇上這是要扶植鄭王嗎?難道皇上心中已經屬意了鄭王……”登基?
崔叔明知道她心中所想,勾唇一笑:“皇上要扶植他不假,隻是焉知不知道是捧殺呢?”
林婉城吃了一驚:“你是說……皇上想要看鄭王和齊王鬥起來?”
崔叔明道:“不然呢?以婉婉的眼光,你覺得鄭王有能力繼承大統嗎?”
林婉城暗暗搖頭:“陰險毒辣,不堪為君!”
崔叔明笑道:“你這八個字真是相當中肯!”崔叔明一邊說一邊就將她的腳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