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聽了林婉城的稟報,眉頭一皺,還沒有說話,卻見蔣淑妃已經激動地站起來:“胡說!本宮的平陽怎麽會中毒?她的衣食住行都有人仔細照料,平時半點也不敢掉以輕心,怎麽還會給別人可趁之機?一定是你這賤人對以前的事懷恨在心,所以才胡亂給出診斷,是不是?”
林婉城不怒反笑,她挑眉看著蔣淑妃,慢慢道:“娘娘的話臣婦聽不明白。娘娘做了什麽足以讓臣婦懷恨在心的事嗎?”
蔣淑妃一句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承認自己做過什麽虧心事,以至於讓林婉城懷恨在心?皇上麵前,她還不至於傻到這個地步。矢口否認?那人家的懷恨在心又從何而來?
蔣淑妃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指著林婉城怒道:“你……你放肆……”
隻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立刻被隆乾帝打斷:“夠了!平陽危在旦夕,你還有功夫扯閑篇?趕快想想怎麽救女兒才是要緊!”
蔣淑妃仗著蔣樹的聲勢,在宮裏一貫橫行霸道,就連皇後也要給她三分顏麵,皇上更是不曾對她這樣大呼小叫過。蔣淑妃見隆乾帝盛怒,不由嚇得有些傻了,知道她身旁的韓嬤嬤偷偷扯她的衣袖,她才趕忙跪下來認錯:“臣妾失言,請皇上恕罪……”一句話沒說完,眼淚就控製不住地噴湧而出。
皇上卻看也不看她,直接轉頭對林婉城道:“平陽中的什麽毒?可有什麽辦法救治?”
林婉城踟躕道:“世上毒藥的種類何止千萬?臣婦隻能勉力一試。”
皇上沉聲點了點頭,揮手讓他們快去救治。林婉城、金一川正要離開,小太監卻來稟報說惠陽郡主前來探病。
林婉城走在金一川後麵,小太監提起惠陽郡主時,她顯然看到身前的金一川全身一震,連腳步都停下來。
夏采薇與平陽公主並不相熟,蔣淑妃不滿意她這個兒媳婦,平陽公主與她也不過是點頭的情分。可是就算再不滿意,她始終都是齊王的正妃,未來小姑子身染重疾,她於情於理都要來看一看的。
夏采薇跟著小太監的指引進了玉宸宮,剛一抬頭,就看到正從裏麵走出一個風神偉岸的青年,不是金一川更是何人?
夏采薇身子一震,趕忙又垂下頭去,金一川一張笑臉僵在那裏。林婉城看出兩人的不妥,生怕他們在玉宸宮出什麽事端,趕忙用手在金一川的衣袖上碰一下,並率先向平陽公主的寢宮走去。
林婉城在平陽公主的床前坐下,伸手取過銀針,找準穴位就刺了進去,正是楚玄子傳授的伏龍祛毒針法。林婉城一連用了十來針,平陽公主才慢慢有了反應。
林婉城見狀趕忙催動銀針,平陽公主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終於,一口黑血就噴了出來。
蔣淑妃趕忙撲到床前,撫摸著平陽公主滾燙的額頭,哭道:“平陽,平陽,你怎麽樣了?你不要嚇母妃啊!”
平陽公主雙眸緊閉,卻沒有清醒的跡象。
林婉城不由道:“娘娘,公主的毒已經被逼出來一部分,隻是體內仍有餘毒,怕是還要針灸幾次!”
蔣淑妃一心撲在女兒身上,此時此刻,隻要能將平陽公主救活,她哪管得了那麽許多,就連與林婉城的仇怨都可以暫時放下。她聽林婉城這麽說,趕忙道:“本宮知道了。你隻管專心給公主醫病,別的什麽都不用管!”
蔣淑妃轉身又對韓嬤嬤道:“韓嬤嬤,去將崔……崔夫人的話回稟皇上,求皇上給他們指一個幹淨的居所,等公主身體痊愈,再讓他們出宮。”
韓嬤嬤弓身答應,正要退出去,蔣淑妃眼眸中寒光一凜,又抬手道:“還有,去把公主身邊的宮女、太監全都給本宮看管起來!本宮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有這麽大的膽子,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平陽頭上來!”
韓嬤嬤答應一聲就趕忙退出去。林婉城又細細給蔣淑妃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才道:“我這就給公主開一張方子,她吃了藥,體溫應該會有所下降。”
林婉城正要走去書案那裏,皇上帶著夏采薇卻急急走進來,金一川趕忙將手裏的一張紙遞給林婉城,道:“林大夫,方子我已經開好了!”
林婉城接過來一看,與自己心中所想半分也不差,不由讚道:“金大夫的醫術實在深不可測。”林婉城本來背門而站,忽然聽到身後響動,一回頭,隻見隆乾帝走上前。
林婉城心中微微一動,趕忙就屈膝行禮。皇上讓她平身,探頭看了一眼**的平陽公主,歎口氣道:“平陽的情況如何了?”
蔣淑妃趕忙就將林婉城的話轉述一遍。皇上看著林婉城淡淡點頭:“就在玉宸宮給他們找間屋子住下吧。你嘛……”皇上凝眉看著金一川,有些猶豫不決,最終還是道:“既然崔夫人也誇讚你方子開得好,醫術高明,那也就留下吧。多找一些侍衛看住就是了。”
金一川眼神不由就往夏采薇那裏看,一躬身,點頭應下了。
夏采薇聽到金一川能夠留在宮裏,眉頭微微蹙起:她是想見金一川,隻是在宮裏……隻怕不那麽容易啊!
林婉城帶著金一川下去熬藥,等到藥房裏隻剩下他們兩人,林婉城就冷著臉道:“金大夫的計策好高明。”
金一川給平陽公主診脈時還一副事不關己、優哉遊哉的態度,可是林婉城給平陽公主施了針,想去開藥時,他卻表現的相當積極。
金一川不禁提前寫好了藥方,而且專門挑著皇上進門時才將藥方遞過來,無非是想讓皇上知道自己醫術高超,從而找機會留在宮裏。
沒想到金一川絲毫不避諱,大方一笑,主動承認下來:“不錯,我是想留在宮裏。我留下的目的想必林大夫也已經知道了!”
“哼!”林婉城冷笑一聲:“你喜歡……她?”
金一川直言道:“不錯!”
林婉城見他如此坦誠,不由急道:“那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她是……”林婉城驚醒的看一看四周,將嗓音壓到最低:“她是齊……”
金一川卻直接打斷她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更知道她心中所想!你是她最好的姐妹,你不會不知道她喜歡誰,討厭誰吧?”
林婉城皺眉道:“我知道她討厭誰,可是我更加知道她的安全才是更重要的!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隨時會置她於死地!她如果出了什麽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金一川就道:“她的事我自會放在第一位,我不會讓別人傷害她的!”
林婉城被金一川氣的一肚子火,聲音也不自覺就高了起來:“可是你現在就明明在害她……”
林婉城還要再說,金一川忽然“噓”的一聲示意她噤聲,“有人來了!”
林婉城知道他又武功高強,耳朵靈敏,悄悄側頭往身後看一眼,就低下頭去假裝煎藥,不再說話了。
過了片刻,果然就有一個小宮女走進來問:“崔夫人,金大夫,淑妃娘娘派奴婢過來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林婉城笑道:“已經好了,請稍等。”一邊說,一邊就將藥劑倒出來放在托盤裏。那宮女取了藥,曲一曲膝,轉身出門了。
晚飯時分,林婉城又給平陽公主用了一回針,平陽公主的氣色總算是有些好轉,就連體熱也有些減輕。
蔣淑妃命宮女帶著兩人去住的地方,林婉城深深看了金一川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金一川回了住處就早早歇下,屋裏的等都滅了,門口把守的侍衛見狀,也不由放下心來。
到了後半夜,門外看守的侍衛漸漸有了困意,一個黑影就縱身從窗戶旁跳出來,悄無聲息的落在窗外的花壇裏。
金一川自從見到夏采薇的第一麵起,就隻覺自己情根深種,陷入泥沼而不能自拔。他開始瘋狂的打聽有關夏采薇的一切,她幼年父母雙亡、被封為惠陽郡主、被賜婚、被太後寵愛,甚至就連她住在壽康宮的紅霞閣他都打聽到了。
後來,金一川又拜托朋友從黑市弄來了皇宮的布局圖,記熟了去壽康宮的路,為的就是有一天,自己如果有機會進宮就能去見他一麵。
金一川憑借著自己的記憶,一路躲開無數守衛,終於來到壽康宮的院牆外。壽康宮院牆雖高,但是金一川的功夫不弱,一閃身,就跳了進去。
隻是進了壽康宮,想要找到紅霞閣就隻能靠他自己了。他從黑市上弄來的那一張皇宮地圖隻是大致標識了皇城裏各個宮殿的位置,對於一些細節,卻隻是含混帶過,畢竟,這世上能有幾個人有機會進太後宮裏看一看呢?
金一川害怕被人發現,所以行動十分小心,在穿過兩個宮室之後,他終於找到了紅霞閣的位置。金一川趁著守衛不備,翻身就跳進紅霞閣。
卻說夏采薇,她自從在玉宸宮見了金一川一麵,一顆心就撲通撲通怎麽也停不下來:她知道他是進宮來給平陽公主看病的,可是她有隱隱有些希冀,說不定他還有別的目的呢?
一想到金一川可能有別的目的,夏采薇就更加難眠:宮裏守衛森嚴,危機四伏,他會不會受傷?會不會被人抓住?
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以至於夏采薇一閉上眼睛,這些問題就像是蜜蜂圍著花朵一樣,嗡嗡在她腦子裏打轉。而這些問題圍繞的核心,不是花朵,卻是金一川那張堅毅的臉龐。
夏采薇正睜著眼睛發呆,忽然聽到窗邊一響,隻見一個黑影就翻身進來,她不由驚恐道:“誰?”
金一川一聽到夏采薇的聲音立時就興奮起來:“采薇,是我!”
金一川的聲音夏采薇雖然聽得不多,但是很奇怪,有些人的聲音總是讓人過耳不忘,她一下子就從**坐起來,又驚又喜道:“金大夫?你……你怎麽會在這裏的?”
金一川慢慢走到夏采薇床邊,看著她那張朝思暮想的臉,神情鬆動,手不自覺就伸過去撫摸著她的一頭秀發:“跟著自己的心,就這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