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蘭、絲竹將櫃台上的首飾看一遍,安蘭眼前一亮,隨手將一根蝴蝶振翅的簪子拿起來:“這隻簪子好漂亮。”
我抬眼去看,果然就見到一枚做工精美的玉簪,簪子上的蝴蝶雕刻的十分生動,遠遠一看,就好像安蘭手上趴了一隻白蝴蝶。
我不由就笑道:“你帶上我瞧瞧!”
安蘭趕忙將簪子放下來,垂頭道:“這簪子這樣貴重,奴婢一個丫頭怎麽配戴?”
絲竹一把將簪子拿起來,踮著腳往安蘭頭上一插,安蘭想要伸手去取,絲竹卻將她的雙臂按住,回頭對我笑道:“夫人,好不好看?”
我一挑眉:“就像是一朵鮮花引來了一隻蝴蝶!”
安蘭紅著臉道:“奴婢怎麽會使鮮花?頂多就是棵青草罷了。”
我無奈一笑,搖頭道:“安蘭就是太穩重了些,絲竹呢,又太活潑,你們兩個要是中和一下,就再好不過!掌櫃,快把簪子包起來!”
絲竹就上前道:“平日總聽夫人誇安蘭,批評我,今天總算也將她捎帶上了,哎呀——”她裝模作樣地拍拍胸口,“我這心裏終於平衡了。”
一屋子人就都笑起來。夏采薇也道:“這姐妹兩個一個沉穩,一個活潑,你還不知足嗎?”
林婉城自然是知足的,隻是總要謙虛一下嘛!
幾人正在說笑,有一個書生打扮的人忽然從店外走進來,林婉城抬眼一看,幾乎嚇了一跳:這人頭戴方巾,身穿窄袖直綴,劍眉星目,很是英武。最關鍵的是,他的眉眼之中隱隱約約有崔叔明的風采。
那書生進到店裏,徑直走到掌櫃麵前,顯然兩人早就相識。他給掌櫃作了一揖,開口道:“掌櫃的,前幾天我看好的那隻玉簪還在嗎?”
掌櫃看著手裏已經包好的振翅蝴蝶的簪子,又看看林婉城,不禁麵有難色:“這……”
那秀才眉頭一皺,眉眼中崔叔明的影子又多了兩分:“怎麽,可是有什麽問題?”
掌櫃不好意思開口道:“這位客官,您幾日不來,我還以為您不想買了,所以就又將玉簪擺上櫃台。可巧,這位夫人……”掌櫃的抬手一指林婉城,為難道:“這位夫人已經看中了,我都已經包起來了……”
那秀才的臉上有一絲惱怒飛快閃過,不過,他很快又平靜下來:“這玉簪還有第二支嗎?”
掌櫃地搖搖頭:“這枚玉簪是店裏的精品,小店隻有這一支啊!”
那秀才點點頭,轉身先將林婉城打量一番,然後弓身作了個揖:“這位夫人,不知這支玉簪可不可以讓給小生,小生……感激不盡!”
林婉城道:“既然這簪子是公子的摯愛,看情形也是公子先預定的,那……安蘭,不如你再另選一支吧?”
安蘭從來都不是很強硬的性子,聽了林婉城的話也隻是淡笑著點頭:“好。”
那秀才有些喜出望外,似乎沒有預想到林婉城竟然這麽好說話。他又深深給林婉城作了一揖,才歡天喜地地付了銀子,將玉簪檢查一遍離開店裏了。
眼見秀才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夏采薇忍不住道:“婉城,這個人……”
林婉城眸色凝重,不急不緩地點頭,意思是:長得像崔叔明,我明白!她轉頭去看掌櫃,笑著問道:“掌櫃,不知這位公子是……”
那掌櫃見林婉城如此和氣,對她的好感倍增,趕忙回道:“他是進京趕考的一個秀才,前些日子在我這看中了這支玉簪,可是身上又沒有那麽多錢,所以,就求我將這支簪子先保管起來,不要賣給別人。我見他誠心想要,就答應了。不曾想,他卻許多天都沒有消息。於是,我就隻好又將簪子擺出來。”
進京趕考的?林婉城慢慢點點頭,神色稍微有一些放鬆了。
林婉城和夏采薇在紫玉閣耽擱了一些時候,各買了一些手勢,又給各自的丫鬟也分別買了幾樣稱心的珠花、簪子,兩人才攜手離開。
眼見日上中天,林婉城不由看著夏采薇發愁道:“采薇,你急著回宮嗎?”眼神卻直往她身後的流藍、斂紫身上瞟。
夏采薇了然,隨意道:“倒也沒有那麽急,可是有什麽事嗎?”
林婉城道:“許久不曾去我師兄的藥鋪了,想去轉一轉,順便抓一些藥。”
夏采薇聽林婉城提起保安堂,臉上不由紅了,又聽到她說要去抓藥,不由急道:“你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舒服?”
林婉城一笑,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幸福:“沒有,就是想……補一補身子。”
補一補身子?夏采薇狐疑地看著林婉城,好久才反應過來,她不由看著林婉城的肚子,捂著嘴道:“你不會……”
林婉城甜蜜而又肯定地點點頭。
夏采薇趕忙用手托住她的胳膊,好像一不小心,林婉城就要摔倒一樣:“幾個月了?你怎麽也不告訴我?”
林婉城道:“兩個月了,我也是剛剛知道。咱們先去保安堂吧,路上跟你細說。”
夏采薇扶著林婉城上了自己的馬車,林婉城就將四個丫鬟都趕到另一個車上去,就慢慢把雲龍寺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夏采薇聽著隻覺驚心動魄:她知道佟家發生了大事,也隱約知道佟芷柔父女在雲龍寺害了人,她也懷疑過他們兩父女害的是林婉城,隻是早上見麵時林婉城臉上一派喜色,並不像是曆劫歸來的樣子,她就沒有敢問。
現在,她從林婉城口中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佟芷柔害人不成自己反倒失了身,知道佟燦勳殺人不成反倒燒傷自己的女兒,半是擔憂,半是憤慨。
她從前就知道佟芷柔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但是沒想到她麵上柔柔弱弱,竟然能想出這樣狠毒的計策!
夏采薇將佟芷柔父女好一通埋怨,林婉城見她怒氣不止,就拉著她的手笑道:“左右落得如此下場的又不是我,倒是跟他們置什麽氣?佟芷柔先是失身,然後又被燒成那個樣子,這一輩子算是毀掉了。隻要她別想著找我報仇,我就將從前的仇恨一筆勾銷,也不會去尋她的晦氣……”如果她還是執迷不悟,林婉城當然也不會手軟。
夏采薇不由氣道:“她找你報什麽仇?從來都是她們想盡辦法來害你,你可曾害過她們?”
林婉城搖頭道:“她若是明白這個道理,也就不會弄成這個樣子。”
不管是前世的林婉城,還是穿越而來的這個,都沒有做過對不起佟芷柔的事。當初,她嫁入侯府,縱使崔佟氏對她百般刁難,甚至擅自做主娶了佟芷柔做平妻,林婉城怨恨歸怨恨,卻沒有說過一個不字,到後來無論是落紅的死、林婉城中毒、佟芷柔被休棄,林婉城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的角色。
然而,有些壞人,越不達目的,就越是不甘心。及至後來,甚至都已經產生了變態心理,一味覺得是別人虧欠她,一味將別人的忍讓當做自己得寸進尺的借口。
有句話說的好,不作不死,佟芷柔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除了蔣家和佟燦勳的利用以外,她自己的執念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說話間,馬車就來在了保安堂。兩人由丫鬟攙扶著從馬車上走下來,夏采薇就稍微往林婉城身後躲了一下。林婉城拉起她的手一笑,夏采薇的臉立刻就紅了。
兩人從正堂走進去,金一川正在給一個老大娘看診。他一見夏采薇走進來,身子猛然就站起來,直把那個老大娘嚇了一跳。
金一川快步從桌案後走過來,流藍、斂紫神情一緊,趕忙護在夏采薇身前。林婉城見狀,趕忙道:“金大夫,還要出門去迎接我麽?”
她這麽一打趣,在場的眾人就都以為金一川是衝著林婉城去的。兩人曾經一起進宮給平陽公主看診,也算是同甘共苦。更何況,林婉城是白華的師妹,金一川是白華的故交,兩人交好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金一川自然也感覺到了流藍、斂紫的敵意,他心知這兩個丫鬟身份不簡單,所以就不敢造次,隻得笑道:“小白去鎮國公府給老夫人看診了,我自然是要盡一盡地主之誼……”
他正說話,白華就施施然從門外走進來。他一見林婉城和夏采薇在,不由道:“咦——你們怎麽來了?”
林婉城就笑道:“來師兄這裏蹭一頓中飯,不知歡迎不歡迎?”
白華還沒有開口,金一川就搶著道:“歡迎歡迎,自然歡迎。四兒——”他轉身衝裏屋喊一嗓子,四兒就趕忙跑出來。
金一川道:“快去太白樓定一桌上好的席麵送來……額外再點一份紅豆薏米粥和酒釀鵪鶉。”
夏采薇心中一跳,這兩道菜是她此生摯愛。隻是她從未跟別人說起過,金一川是怎麽知道的呢?
四兒轉身要走,林婉城伸手將他攔下來:“且慢,今日我做東,去傳話給太白樓的夥計,讓送兩桌上等的席麵,一桌我們吃,一桌也給安蘭、絲竹你們幾個打打牙祭!”
四兒一聽說自已也有宴席吃,一雙小眼笑得幾乎看不見,歡天喜地的就出門去了。
白華見林婉城已經做了主,就趕忙笑著將兩人迎進內堂,又吩咐人給夏采薇上了好茶,給林婉城沏了一杯薑絲棗茶。
臨近午時,崔叔明也從衙門來到保安堂。林婉城看見他從外麵走進來,不由笑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崔叔明神秘一笑:“我說咱們心意相通,你信嗎?”
林婉城撇他一眼:“少在這裏油嘴滑舌。”
崔叔明哈哈一笑,趴在林婉城耳邊低低道:“我聽說惠陽郡主出宮了,我一想就知道你帶著她來了這裏。”
眾人在後堂說了一會兒話,金一川就打發了堂上的病患,匆匆過來。礙於流藍、斂紫在場,他也不敢太放肆,隻是隔著人群盈盈將夏采薇望一眼。
不多時,四兒就領著太白樓的夥計過來,他們每人都提著一個大食盒,正是林婉城預定的兩桌席麵。
白華又讓人從老窖裏搬來兩壇上等美酒,就招呼著大家趕快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