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被花鳳涼一嚇,竟然連哭也忘記了。她抬頭看一眼花鳳涼鐵青的臉色,再不敢多說什麽,灰溜溜退下去了。

林婉城看出其中的蹊蹺,不由又問了一遍:“怎麽,難道又發生了什麽事?”

花鳳涼冷著臉沒有說話,相如故也抿著唇不啃聲。林婉城越發肯定其中一定有什麽緣由。

夏采薇見場麵尷尬,趕忙笑道:“快瞧,咱們的茶果點心來了。花公子別館的點心就是不一樣,遠遠看著都讓人食指大動。”

林婉城抬頭一看,果然就見幾個十五六歲,穿著同色夏衫,樣貌清秀的小丫鬟托著大紅漆托盤嫋嫋婷婷地向亭子裏走來。

丫鬟將瓜果點心擺上,相如故就親手給林婉城倒了一杯酸梅湯,給夏采薇倒了一杯花茶,趁機勸兩人品嚐,也就將剛剛的事情揭過去。

林婉城也知道此時不是說話的良機,隻好暫時按捺住心中的好奇,但是她已經打定了主意,找機會一定要將事情打聽清楚,不能讓如故在花鳳涼手底下吃虧。

花鳳涼眼見三人說笑起來,自覺杵在這裏也不合適,隻好借口有事,趕忙走開。臨走時,又勸林婉城和夏采薇不用客氣,隻管將此處當做是自己的家。

眼見花鳳涼走了,林婉城也揮手讓安蘭、絲竹退下去,夏采薇身後跟著的刑、管兩位嬤嬤卻沒有那麽好打發。

林婉城就笑道:“如故,不如找個小丫鬟帶著兩位嬤嬤下去也吃些點心?她們兩人一路舟車勞頓,也著實辛苦了!”

刑嬤嬤板著臉就要拒絕,管嬤嬤就趕忙先開口道:“夫人客氣了。想必夫人、郡主和……這位小姐有些話要說,奴婢等自該回避。隻是……奴婢們既然奉了太後娘娘的旨意陪著郡主出宮,自然也要確保郡主的安全……不如,奴婢退到亭子外麵,遠遠守著,夫人隻管敘話,奴婢決計不敢偷聽。這樣一來,咱們都方便。”

林婉城趕忙笑著點點頭:“還是嬤嬤考慮的周全,如此就有勞嬤嬤了。安蘭,絲竹……”林婉城轉頭一喊,兩個丫鬟趕忙跑上前:“你們快去找兩個丫鬟,讓她們給兩位嬤嬤在樹蔭下放兩個繡墩,再取些瓜果差點來!”

安蘭、絲竹答應一聲,趕忙扭身退出去傳話。管摸摸笑著推辭兩句,也就順理成章地答應下來。

丫鬟、嬤嬤一退出去,亭子裏立時就清淨下來。林婉城一邊輕輕搖著團扇,一邊開口道:“如故,你從前的那兩個丫鬟呢?是不是鳳涼又欺負你了?”

相如故臉上一僵,就又將頭垂下去。半晌,她才苦苦一笑,淡淡道:“夫人和郡主不嫌棄我的身份,願意和我相交,未必別的人也不嫌棄。不過,這麽許久,我也習慣了。本來就是吃這一碗飯,自然也該聽別人的指指點點。”

夏采薇看一眼林婉城,趕忙握住相如故的手:“咱們雖然相識不久,但是我看得出來,如故你是個極好的姑娘,有氣度,有涵養。世間的名門閨秀何止千萬,可是能像你這樣舉止有度的著實不多!所以,你完全不用妄自菲薄。”

林婉城也道:“采薇說的很對。更何況,鳳涼的性子,別人不了解,難道你還不了解嗎?他雖然名聲有些……有些不好聽,但是其實單純的像是個孩子。他不懂戀愛,也不知道怎麽對女孩子好。更糟糕的是,他這人性子又急,發起脾氣來簡直是口無遮攔,你不要與他一般見識就好!”

夏采薇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從前我也聽說過花公子的那些事,但這幾次接觸下來,我發現他與傳聞中的簡直判若兩人。外人都說他流連花叢,可是剛剛自從他進了亭子,一雙眼睛幾乎都不曾從如故身上離開過,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他專一麽?”

相如故被夏采薇一句話說紅了臉:“兩位姐姐說的我都懂,隻是……哎,有些時候,我真的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

林婉城一笑,不在意道:“這有什麽?任何關係都需要磨合,尤其是夫妻關係。隻不過,有的夫妻所需要的時間短,有的夫妻所需要的時間長。就像我跟侯爺……”林婉城一滯,忽然意識到自己一時不察,竟然將自己與崔叔明的事情牽出來,就趕忙紅著臉閉嘴。

夏采薇卻來了精神:“你與侯爺怎樣?從前從未聽你提過你們兩個的事,我總以為,你們是一對金童玉女,不曾想,你們好像還是一對有故事的金童玉女!”

就連相如故也抬起頭,一臉好奇地看著林婉城。

林婉城架不住夏采薇和相如故地逼問,隻得道:“當初我和他相處的也不愉快,隻是後來……”林婉城一咬牙,索性就不再扭捏,“後來他做了許多事,讓我慢慢覺得他這個人其實不壞……”林婉城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竟然害羞地垂下頭去。夏采薇和相如故就都笑起來。

其實,林婉城是一個接受過現代化教育的新時代女性,她見慣了現代人在情感上的開放,所以自己對待感情一事也沒有那麽守舊。隻不過回到古代以後,大約是受了大環境的影響,在這些事上,她慢慢也變得扭捏起來。

幾人打趣著玩笑一會兒,林婉城就將前因後果了解清楚了。

花鳳涼自從知道相如故懷孕以後,對她格外殷勤,就連態度也變了很多。兩人雖然偶爾也會有些口角,但是相如故知道花鳳涼的脾氣,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含糊過去。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花鳳涼和善的外衣沒穿多久,就破了一個口子。

那天,花鳳涼帶著兩個生意場上的朋友來此處喝酒。偏巧,那兩個朋友都是風月老手,兩人自然聽說過蒔花館頭牌相如故的大名。

酒過三巡,花鳳涼的朋友就提出想要跟相如故見上一麵,花鳳涼推脫不過,隻好讓相如故出來給兩人倒一杯酒。

不曾想,這兩人借著酒力,色膽有些包天,伸手就要往相如故臉上摸。花鳳涼哪裏能忍?他當場就掀了桌子,對著兩人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勸也勸不住。

這兩人一個叫郭銳,一個叫高翔,都是京城有頭臉的富商。相如故雖然對兩人的所作所為十分不齒,但是她也不願意花鳳涼與他們的關係鬧得太僵,她心裏十分清楚,商場如戰場,多個朋友要比多個敵人要好得多!

事後,相如故好言相勸,花鳳涼卻暴躁起來,對著相如故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痛罵。

相如故本來就是一個寧折不彎的性子,當即就與花鳳涼吵了起來。花鳳涼一惱,就要將她禁足。相如故又氣又急,隻好用絕食相逼。

本來,這件事隻要花鳳涼低個頭,認個錯,相如故也就不會再生氣。然而,不得不說花鳳涼完全是一個不動女人的豬腦子。

他不知道女人要哄,不能用強,竟然反其道而行之要強逼相如故進食。相如故寧死不屈,花鳳涼就遷怒到她的兩個丫鬟身上。

花鳳涼道:“你不吃飯,爺也不逼你,隻是心蓮、心荷護主不利,從今天起就不能在你跟前伺候了!”

相如故一驚:“你要做什麽?”

花鳳涼冷笑道:“季北,將這兩個丫鬟調去花房養花!從今天起,隻要相姑娘不吃飯,她們兩個也不許吃飯!”

季北雖然不忍,但是奈何花鳳涼動了怒,他也不敢求情。相如故眼見心蓮、心荷被她所累,不由哭道:“我吃……我吃飯……你饒了她們,我吃飯!”

花鳳涼這個沒腦子的哼哼一笑,揚著臉道:“晚了!給我拉出去!”季北答應一聲,招呼兩個粗使婆子將心蓮、心荷帶了下去。不管相如故如何哭鬧,花鳳涼始終不願改口。

後來,花鳳涼就調了襲人來伺候相如故,她心中諸多不滿,卻再也不敢不吃飯。有時候明明吃不下,相如故卻強逼著自己大口大口的吞咽。

林婉城聽相如故將遭遇說一遍,早氣得火冒三丈:“花鳳涼這個蠢貨,怎麽一點腦子都不用?我從前跟他說的話,他都當成耳邊風了是不是?”

夏采薇也不由道:“其實,花公子的初衷也是為了你好,他隻是想讓你吃飯,隻不過方式有些……不盡如人意罷了。”

林婉城也歎氣道:“如故,采薇說得也很在理,我也曾經跟你說起過,鳳涼他雖然看著像個花蝴蝶,其實,他於感情一事上,單純的像個孩子。”

相如故沉默地點頭。

林婉城隻好勸她道:“你放心,這件事是他不對,我一定讓他跟你道歉。縱使他不聽我的,總還有侯爺在!至於心蓮、心荷,我也會想辦法讓她們盡快回到你身邊。”

夏采薇聽到林婉城的承諾,才慢慢放下心來。

姐妹三人又在亭子裏說了一會兒話,就有丫鬟來稟報說定遠侯爺來了,同行的還有保安堂的金一川金大夫。

原來,崔叔明要上早朝,就吩咐人先送林婉城來別院,他自己下了朝,又將公事處理完,才快馬加鞭地趕來。

白華是林婉城的師兄,有避暑這等好事,花鳳涼自然也不會忘了他,隻是保安堂今日有許多病患,他實在忙得脫不開身,無奈之下,隻能讓金一川代為出席。

兩位嬤嬤早就注意到亭子裏的動靜,她們見林婉城三人都起了身,似乎要離開的樣子,就趕忙從陰涼處疾步走過來。

夏采薇開口將崔叔明過府的事與她們簡單說了,管嬤嬤就笑道:“侯爺的英名我們縱使再後宮也早有聽聞,隻是一直無緣得見,今日還是沾了郡主的光,帶咱奴婢老姐妹開眼!”

林婉城趕忙笑著推辭兩句,就領著一眾人向前廳而去。

幾人來在前廳,遠遠就見有三個氣度不凡的男子在品茶聊天,主座上說的眉開眼笑的是花鳳涼,下首,左邊劍眉星目的是崔叔明,右邊書生打扮,文質彬彬的就是金一川。

兩個嬤嬤隨著林婉城等人進了大廳,抬眼看到還有外男在場,眉頭不自覺就微微一蹙,不過,什麽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