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酒壇子?餘慶忽然就想起在地窖見到齊樂時他懷裏抱著的那個壇子。他將當時的情況與林婉城說了,齊樂就蹦起來高興道:“就是那個壇子,就是那個壇子!”

林婉城趕忙道:“那酒壇子現在在哪裏?”

齊樂小嘴一癟,委屈道:“我把它放在地窖裏了,姐姐不讓我輕易把它拿出來。”

林婉城見他有些委屈,不由就安慰道:“沒事的,既然已經找到了酒壇子的下落,那就不急於一時半刻。好了,今日天氣不錯,咱們先去花園裏轉一轉好不好?”

齊樂高興地拍手道:“好耶,好耶,去花園嘍,去花園嘍!”

林婉城慈愛地看著他,伸手牽住他的小手,領著他慢慢向花園走去。接近真相,知道了酒壇子的所在,林婉城反倒是不急了。

聽餘慶的話,那個酒壇子應該十分不顯眼,又被留在地窖那種地方,裏麵的東西應當是不會輕易被人發現的。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崔叔明從衙門回來,然後再讓人去將壇子取回來就是了。

林婉城領著齊樂在花園裏逛了小半日,七八歲的男生,初來時還略顯拘束,不過半日,就與府裏的丫鬟小廝混熟了。他本就長得十分可愛,又被教養的十分聽話懂事,自然而然就得到大家的青眼。

到了晚上,崔叔明從衙門回來,林婉城就跟他說起酒壇子的事。崔叔明聽了之後淡淡一笑,不在意道:“這個不妨事,稍候我讓餘慶走一趟就是了。隻是,現在還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林婉城不由道:“什麽事?”

崔叔明道:“咱們不聲不響地救走了樂樂,鄭王已經動了肝火。今日下朝之後,他明裏暗裏地套我的話……”林婉城知道,崔叔明向來是個泰山崩於前而麵色不改的性子,所以,隻怕鄭王從他這裏找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果然,就聽崔叔明繼續道:“他無功而返之後,就加緊派人尋找齊悅姐弟的下落。畢竟,齊悅的這一手絕技當真是大有用處,如果不是婉婉聰慧能將她識破,隻怕連我也要在這裏載一個大跟頭!”

林婉城隻將注意力放在鄭王尋找齊悅姐弟的事情上,趕忙問道:“那你打算怎麽做?”

崔叔明一笑:“鄭王想要的無非是齊悅罷了,他想要找到齊樂,無非是為了更好的控製齊悅。如果齊悅對他沒了用處,想必他救不會如此急切了吧?”

齊悅對他沒有用處?可是齊悅已經死了啊!林婉城眉頭微皺,轉眼就想通事情笑了起來。

崔叔明一把攬她入懷:“我的婉婉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得到婉婉,恐怕是我崔叔明這輩子最大的幸事。”

林婉城可不吃他這一套,笑著朝他胸前輕輕拍了一巴掌,笑罵道:“油嘴滑舌,你少給我觀迷魂湯。”

崔叔明就得意地笑起來:“隻是這麽一來,取回酒壇的計劃就要稍微推遲一下,否則隻怕會打草驚蛇了。”

林婉城笑著點頭:“左右這麽些年也等了,難道還差這一時半刻的嗎?你隻管放手去做你的事吧!”

崔叔明見林婉城如此懂事,勾唇一笑,伸手抱著她親了一下。

第二日一早,城外的荒野裏發現一具女屍,她一身夜行衣,黑巾兜麵,正是鄭王搜尋多時的齊悅。順天府的人來驗了屍,確認她是內傷不治而死。至於凶手,順天府的人覺得毫無頭緒。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顯然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女屍身上又沒有留下絲毫有關凶手的線索,甚至,連這個女子的身份都查不清楚。

事後,鄭王悄悄派人去了一趟義莊,仔細將齊悅的屍身重新驗過,卻認她是失蹤多時的齊悅無疑。鄭王收到消息,隻氣的火冒三丈:“她怎麽會死在那裏的?齊樂呢?可有齊樂的消息?”

鄭王的下屬惶恐道:“沒有,暫時還沒有找到那孩子的下落。”

鄭王冷冷哼道:“真是一群廢物!連一個小孩子都找不到嗎?”下屬們就慌忙跪下去請罪:“屬下該死!”

鄭王冷著臉在廳中踱步,他的下屬中那個領頭的人就問道:“王爺,咱們下一步該怎麽辦?還要繼續找齊樂嗎?”

鄭王破口罵道:“齊悅那個賤人都已經死了,還找齊樂做什麽?真是一群沒長腦子的飯桶!”

那屬下冷汗“噗噗嗒嗒”往下掉:“那晚的事情就不再追究了嗎?屬下已經找到了迷藥的來源。是時常上的那個魚販,他趁著清理魚的機會將迷藥混進魚肉裏……”

鄭王抬手就將杯子砸過去:“現在知道這些有什麽用?那個賣魚的既然敢跟本王作對,問清楚幕後主使,一刀殺了就是!不用再耽誤工夫了!”

那頭領有些為難道:“可是……可是……屬下隻查到了迷藥的來源,並沒有抓到那個魚販。他已經失蹤了……”

鄭王凝眉道:“失蹤是什麽意思?”

頭領隻覺得心髒都在狂跳,可是他又不敢不回答:“屬下去集市找過他,那攤子已經轉出去了。屬下又輾轉找到他的家,才發現……才發現……他們舉家都已經搬走了!”

搬走了?鄭王隻覺得腦海裏忽然有什麽東西閃過去,他鐵青著臉色陷入沉思。那頭領想要繼續追問,鄭王一擺手示意他安靜。

過了許久,鄭王忽然笑起來:“本王大概知道是誰救走的齊樂了。”

那頭領趕忙探著腦袋問:“是誰?”

鄭王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開始咱們一直以為是齊悅這個賤人做的手腳,可是現在看來,有能力讓那個魚販一家在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的人,一定不會是齊悅!這個人,要麽是平王,要麽就是……崔叔明!”

鄭王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大廳裏頓時一片死寂,許久,那頭領才擰著眉問道:“平王和崔叔明?他們——怎麽會……”

鄭王冷笑道:“怎麽不會?從前齊王風頭無兩,本王一直就將其視為眼中釘,可是自從齊王倒台,平王就有些冒頭的趨勢。這次刑部的官員,大約有三分之二都是他的人,本王的這個好弟弟,不聲不響的就接手了齊王從前的勢力,不能不讓本王刮目相看啊!”

鄭王眼睛望著窗外的一棵芭蕉樹,眼神深邃而又迷惘:“還有那個崔叔明。從前,本王瞧他是個可造之材,有心提攜,可是這人偏偏不識抬舉,本王多次示好,他不但無動於衷,上一回更是當眾打了本王的臉。現在是時候試探一下他真正的態度了。如果他願意歸降,自是好說……”

頭領沉聲問道:“他若是不願意呢?”

鄭王的聲音沉下來,語氣中帶著一股駭人的冷意:“不願意?”他眯起眼睛,給人一種冷峻、滲人的感覺:“那就別怪本王不客氣!”

頭領看著鄭王的臉色了然點頭:“王爺想要怎麽做?要不要屬下去探一探他的底?”

鄭王眯著眼想了一會兒,慢慢搖頭:“這件事,你去不合適。崔叔明這個人本王還是比較了解的,自從他娶了林婉城,就一直將她這個夫人視為眼珠子。所以,林婉城的態度就代表了崔叔明的態度,想要拉攏崔叔明,必定要先拉攏林婉城……王妃在哪裏?”

頭領趕忙道:“王妃剛剛往書房送了甜湯,現在應該回了自己的院子。王爺莫不是想讓王妃……打前鋒?”

鄭王高深一笑:“本王正有此意!”

那頭領立刻就皺眉道:“可是聽說王妃和崔夫人的關係並不好,會不會弄巧成拙?”林婉城和楚悠穎的關係豈止是不好,簡直是勢成水火!

鄭王冷笑著搖頭:“如果真要拉攏崔叔明,王妃必不可少的要與林婉城搞好關係。既然如此,還不如趁早讓她們多接觸一下。去將王妃叫過來……”

那首領低頭答應,心裏卻不覺有些不托底:他雖然對王妃並不太熟悉,可是楚悠穎嫁入鄭王府這麽久,自己作為鄭王的心腹,也多少對她有些了解。王爺的意思是想讓楚悠穎向林婉城低頭,可是自己總覺得王妃沒有那麽容易在林婉城麵前伏低做小。

第二日一早,林婉城收到了楚玄子的回信。他得知了林婉城有身孕的消息,狠狠將夫妻二人表揚了一番,同時,他還拖林婉城給白華帶一句話:師妹都已經有了第二代,師兄卻連個伴兒也沒找到,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林婉城一邊讀信,一邊笑得合不攏嘴。楚玄子還提到自己最近的一些醫學成就,林婉城忽然就想起齊樂的哮喘病。

齊樂是胎裏不足,自己雖然能幫忙壓製病情,但是卻不能夠徹底根治。楚玄子卻不同,他醫道精深,各種良方都有涉獵,說不定就能幫助齊樂拜托病痛的困擾。

林婉城想到這裏,就想提筆給楚玄子說明情況,可是安蘭剛剛把宣紙鋪好,絲竹就一臉驚慌地跑進來:“夫人,鄭王妃過府了!說是夫人您有孕,她特意來探望!”

鄭王妃?楚悠穎?她來做什麽?京城的人幾乎都知道,楚悠穎向來與林婉城不對付,她總是想要明裏暗裏給林婉城使絆子,跟她過不去,因此,林婉城可不相信她會好心的來探望自己。

難不成是為了齊樂?

然而,齊樂雖然身在定遠侯府,可是消息一向封閉的很好,也沒有聽說鄭王府有什麽異動,她不應該知道這件事的。那她此番前來是為了什麽?

林婉城收斂情緒,不再多想:不管她為了什麽,她既已經過府,就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一切等見了麵,就會有定論。

林婉城抬腳往正廳裏去,一邊就吩咐絲竹將她請進來。

楚悠穎現在是王爺正妃,身份地位不同以往,縱使林婉城掛著一品誥命夫人的頭銜,也隻能給她行禮。

不過,林婉城對於這些看的很開,不過就是彎一下腰罷了,又不會掉一塊肉,自己可不相信,楚悠穎會在侯府裏借著行禮的時機為難她。

果然,楚悠穎臉上掛起從未有過的、慈祥的微笑,慢慢讓林婉城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