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麽表情,我要真娶你有那麽奇怪嗎?”林炎此時倒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了,林夏婉此時的樣子活像是知道了什麽天大的怪事一樣。
“如何不奇怪,”林夏婉站起了身子,“殿下,我已經允諾傾盡陳家的勢力扶持殿下,殿下莫不是信不過我?”
林炎此時隻覺得胸口悶著一股子氣,他以為她至少能夠察覺一些的,自己對她還不夠特別嗎?但是當她此時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時,他才知道她是真的對於他的心意置若罔聞。
罷了,林炎妥協了,“我隻是想著既然父皇賜婚,而我如今也實在沒有心思考慮婚配之類的事,你若是不嫌棄我們可以一起過,畢竟將賢王府交給你,我還是放心的。”
林夏婉恍然大悟,“殿下是這個意思,其實我是不會白擔著你王妃的名分的,你若是信我我會給你打理王府的閑雜事務,再給你物色些不錯的姬妾。”
林炎聽著她這麽說,嘴角不禁扯開了一絲冷笑,“林夏婉,此生,你隻認嚴湘一個是不是?”
林夏婉愣了一下,“我未曾想過這些,他臨死留了話,給我了重嫁的自由,或許未來某一日我會遇到一個別人,那個人或許會讓我不再隻想著他了吧。”
“到時候你真的能敞開心扉?”林炎問道,帶著一些些希望。
“或許吧。”林夏婉隻覺得怕是沒有那麽一個人了,至少如今她還是覺得這些事都結束後她更想去陪著他。
林炎看著她,他希望自己能夠等到那一日,因為在漠河城外他找不到她的時候,他曾深深懊悔過,才驚覺自己對她,已經情根深種,隻是見到她的時候,那些藏在心裏的話卻都說不出口了。
林炎走了,一直在門頭偷聽的陳翎才走進來,他看著林夏婉,“小四,你明知道賢王殿下的意思的,為何要裝作不知道?”
林夏婉淺淺一笑,“自然是騙不過二哥的耳朵。”她知道,自然知道,她雖心已經死了可不至於看不出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充滿占有欲的眼神是怎樣的,“他不銘說我便不能明白婉楚地回絕他,二哥,這個男人日後是主宰我們陳家命運的人,我自是得罪不起的。”
陳翎自然聽不懂林夏婉對於賢王的評價,目前他關心的隻是她的終身大事,“那你真的要嫁給他?”
“你方才應該聽到了,這不是我願不願意就能決定的事情。”林夏婉凝眉,“二哥,我如今有些埋怨了爺爺了,他將陳家交到我的手中,我深怕自己做不好,辜負了他,辜負了許多人。”
“你答應接受陳家家主的位置了?”陳翎問她,其實私心並不希望林夏婉這麽做。
她有得選嗎?
“從我出生開始,這一切不早已經注定了嘛?”
我去梅山堡的時候正值酷暑,這山中還算是微風徐徐,車夫在外頭說到了梅山時我就忍不住掀起簾子來看,也正是那時候,我第一次看到他,梅山堡的少堡主梅天傲。
他騎著馬,正迎著麵往我們馬車這出來,我見過哥哥騎馬風姿卓越地樣子,可現在我隻覺得他比哥哥更灑脫俊朗了幾分,他瞧見我在看他了,我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下意識對他微微一笑,而他的臉上卻什麽神情都沒有,像是那千年的冰山一般。
那時候我不知道他是誰,知道他就是梅天傲是在姨父為我而擺的家宴上,在這場家宴之上我被姨母領著給姨父磕了頭,順帶著也見過了姨父的三房小妾,梅山堡裏與我同齡的孩子不多,姨母並沒有自己所出的孩子,與我年紀相仿的有個小女孩,她很是羞澀,躲在姨父的身後,姨母說她比我年長了一歲,讓我喊她一聲姐姐。
後來我才知道她名喚天美,是姨父已故前妻留下的孩子,也就是天傲的妹妹。
他來得很遲,可當他出現在門口的時候,一瞬間就吸引了所有的人的眼光,我伸長了脖子去看,一眼就認出他是馬上的那個少年,他卻似乎並不記得我了,他從我身邊走過,連風都帶著幾分寒意。
姨父說他比我年長五歲,我喊了一聲天傲哥哥,可他卻不屑地瞪了我一眼,冷冷一句:誰是你的哥哥,我隻有天美一個妹妹。
那一刻我愣在那裏,覺得甚是尬尷,此時有一雙手拉過我的手,對我羞澀地一笑,是天美,她柔聲說道:你是我妹妹,自然也是他的妹妹,莫要與他置氣,他脾氣本就不好。
從此,我在梅山堡裏有了一個好朋友那就是天美,但也有了一個死對頭,那就是梅天傲。明明隻有十三歲,還是個毛頭小子,可是梅山堡各個對他恭敬得很,連姨母都誇他少年英雄,可我不喜他,因為他不僅不喜我,對姨母也甚是無理。
若是十二歲那一年沒有那場意外,或許此生我與梅天傲隻是一對彼此沒有好感的遠親。十二歲那一年的冬天,我與天美去梅山采梅花,那一年的梅花開得晚還朵朵都甚是好看,我們選了半日都未舍得下手。
是我先看到那一隻小兔子的,輕輕扯了扯天美的衣裳,她也喜歡的緊,我提議抓著它帶回堡裏去,天美先是猶豫的,可後來也甚是心動了,我們兩個小心地撲了過去,卻撲了一個空,天美滿臉都是雪,我倆互相看著樂嗬嗬地笑著。
他是來找天美的,天美扯著他的衣服說想要那隻小兔子,他倒是不猶豫立刻拔了箭,這都快要開弓了,我奪過了他手裏的箭,怒氣衝衝地等著他,天美也學我瞪著他,他那一刻是窘迫的,隨即也明白了我們的意思。
在後山的梅林裏,平日裏冷冰冰地少堡主,陪著我們一起撲兔子,到最後卻也沒有抓到。可我們三人最後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那是我頭一次見他笑。
你笑起來比冷著臉更好看。那是我脫口而出的話,卻被天美取笑了半日,說這幾日堡裏在給他哥哥選媳婦,說我怕是也動了心,那時候我的臉羞得比這梅山的梅花都要紅了幾分。
天美始終念著那一隻小兔子,我們偷偷約著去後山再尋尋,可這一去天美卻沒再回來。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天傲衝進我房裏的樣子,他幾乎想要用手裏的劍殺了我,他問我為什麽回來的隻有我一個,為什麽死的會是天美,為什麽我的姨母害死了他娘,而我又要害死他妹妹。
我嚇得不敢直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所在角落裏,身上還有那冰冷湖水的刺骨感。我想告訴他天美是追小兔子才掉進冰湖的窟窿裏的,我想告訴他我跳下去救起她的時候她已經斷氣了,可我說不出,因為天美死了,而我的確沒有救起她。
從那以後我們成了仇人,雖然我不恨他,可他卻恨極了我,我在梅山堡的每一日都在躲著他,直到姨父過世那一日,我陪著姨母,姨母已經哭得不成形了,而他就站在那裏,雖然一滴淚都沒有留,可那眼裏有強忍的悲傷。
我給姨母熬了粥,熬的時候我便多熬了一些,給姨母送去後我又裝了一碗,送去了大堂,他在那處守靈。我知道他不喜見我,將粥給了他的侍從我便要走,卻撞上了恰好出來的他。
那是午夜了,月光下我隻是瞟了他一眼也知道他哭過,他的侍從很是忠心沒有幫著我騙他,說我是來送粥的,我以為他會扔掉或者摔在我跟前,他隻是問我:她怎麽樣。
她,自然指的是我姨母。
我隻簡單回了一句:不好。便匆匆走了,我知道此時的他並不希望被我打擾。
我沒有想到他會來還那個粥碗,恰好祁門來人了,說爹爹給我安排了一門親事,來接我回去,我沒有想到他會衝進來說不行,連祁門來得人都嚇壞了,我也望著他。
他說他爹剛剛過世,姨母甚是傷心,還需要我。我也是如是想的,隻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為姨母著想。
後來我還是走了,因為這親事不簡單,而姨母也勸我離開,我走的那一日他騎馬追過來攔了馬車,給我扔了一個東西,也沒說什麽就走了,瞧著他馬上的背影我又想起剛來梅山堡的時候,第一次見他隻覺得很是卓然。
他扔下的是梅花令,我尤然記得,天美跟我說過,這梅花令是他們梅山堡堡主才有的物件,那時候天美打趣過他哥哥,若是有了中意的姑娘,沒什麽值錢玩意定下終身的,就將這梅花令給人家。
我不知道怎麽的,眼淚就落在了這梅花令上,後來他來找過我,我們什麽都沒說,我把這梅花令還給了他。
這世上不是人人姻緣都是隨心的,錯過了便就是錯過了,隻是我沒有想到他十年未娶妻,再給了我這塊梅花令。
張治洲這麽嘀咕著,晉王聽著也知道這前因後果,“父皇要給老七選妃這是正常,畢竟要不是老七瘋了這些年,早該成婚了,不過怎麽突然就選了陳家那位。”
偏偏是陳家的千金,這才是問題。晉王不禁想起當年父皇大壽,他抱著小林夏婉時的那句戲言,“這父皇年紀大了,難道是念起舊情來了?”
一旁來報信的下人在一旁補充著說道:“王爺,聽來報的人說了,今日張德公公本是去太子府宣旨讓太子側妃孟淩雲陪葬的,不知怎麽的,這陳小姐就進宮了,這麵聖完了,陪葬的聖旨收回了,這賜婚的聖旨就下來了。”
張治洲在一旁分析道:“王爺,這孟淩雲可是北陵王的義妹,這陳小姐可曾是與北陵王定過親的,本就是差些成了姑嫂的緣分,進宮求情倒是情有可原,隻是這賜婚……莫不是皇上對七皇子動了立儲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