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這屋子裏靜謐得很,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得出聲,晉王的意思是,若是皇帝有事那自然是好的,若是皇帝沒事,那也由不得皇帝,這是要逼著皇帝寫下退位的詔書,或者甚至會逼著皇帝辭世。

董文裴端起茶杯,杯子蓋頭與身子敲擊發出的聲音自然是像是驚嚇著了眾人,一時之間也就婉醒過來了,但是眾人的目光閃爍,沒有人敢直視晉王。

“聽我說一句吧,諸位。”董文裴開口說道,眾人自然是坐直了身子豎著耳朵聽著,“諸位與我董某人一樣,已有功名家世,本可以明哲保身保身,但是既然當初選擇了與晉王殿下站在一起,這榮辱,這功名家世也都是連在一起的了,今日就算出這個門去,在旁人眼裏,你們還是晉王的人。”

董大人這番話說起來雲淡風輕的,可聽著的人額頭上已經有些微微出汗了,對於在座的人來說,董文裴的話再婉楚不過了,無論他們是不是願意,隻能陪著晉王往前衝,別無他法。

“我等聽從王爺差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那李大人先跪在地上高喊一聲表了忠心,自然隨著後頭的一幫人也跪了兩排,跟著喊道:“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此時晉王才站起了身子,“有諸位這般鼎力相助,本王就不信這大事不成,日後本王登基,自然少不了諸位的封賞。”

這是晉王的承諾,他對著董文裴略有深意的一笑,眾人也就回了座位上,既然決定要幹,自然事情就要有個分工了。

“樸大人,我已竟調動了京城外的一萬大軍,你是這京都的防護營長,到時候北門處有你安排開放,讓大軍進來直抵宮城之外。”

樸大人俯首稱是。

“這皇宮的禁衛軍是由應衝那老钁頭把持著,明日宮門一開我會帶著精銳府兵前往芳華殿,李大人,宮裏的人手安排來要你幫著協調,應衝那老钁頭喜歡飲酒,遣人給他下點藥,不要壞了我的事。”

“應衝今日值守,明日定是老規矩去夢然軒喝一壺才回去,我去安排。”李大人也是很有把握。

晉王陸續分配這每個人所要做的事情,這些事情他腦海中早就有過謀算,隻是一直沒有想過走這條路,也是不得已最後才走得路。

而此時,在芳華殿內,方年籌還守在皇帝床旁,林夏婉端著一碗米粥進了屋子,“師兄,你忙了一日了,先歇息片刻吧,皇上這裏我來守著。”林夏婉被米粥遞給方年籌。

“不用,皇上此時離不得身,你且去休息,我聽張德公公說了,白日裏你應付那些人倒也是需要耗費心力的,明日不知道又是什麽波瀾。”方年籌看著此時**躺著的皇帝,看似寧靜可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又會犯病。

林夏婉也瞧著,“此時本應當是兒女繞膝的時候,這皇帝也是不好做的,病了還不能讓那幫子兒女知道……若是知道了想到的不會是這父親身子如何,而是他死了誰來繼承他的皇位……”

“帝王向來便是最孤寂了,”方年籌不禁歎息道,“隻是不明白為何他們還都這麽想要這皇位……”

人心,永遠最想要的還是權勢,卻不會想到為此要付出的代價。

方年籌的話也是小璃想要說的,畢竟林夏婉與陳佳瑜不和,又是賢王定下親的人,晉王自然不會放過。

林夏婉也知道方年籌為自己著想,卻不想與之爭論辯駁,步子急著穿過了他們,徑直往大殿處走去,張德公公正在部署,“公公,這芳華殿可還有多少人手?”

張德急著回話,“可用的不多,但身手尚且可以,晉王帶人闖宮,好在人手帶的也不夠多,抵擋一陣子還是可以的。”

林夏婉搖搖頭,“他既然敢闖進來,裏麵定是有內應的,人手會比公公想象得多一些,防護之事有勞公公多部署。”隨即她扯了一嗓子,“曆城,你不用隨著我,殿前給我守著!”

對著空氣喊了一聲,若不是眾人忙亂,定會以為這林夏婉這是嚇壞腦子了。

方年籌見林夏婉沒有要走的意思,他自然不會再勸,“皇上如今還未醒來,若是晉王衝了進來,我怕他許是會動了不軌的心思。”

林夏婉聽著他的話,步子卻不停歇,方年籌隨著她走動著,到了皇上跟前,看著**昏睡的皇上,眉頭皺得緊,“既然他已經擅自闖入皇宮,打得肯定是我們欺瞞皇帝病情的幌子,自然是不會允許皇上還活著,師兄,你且護著這裏寫,等我回來。”

“你這是去哪裏?”方年籌問道。

“自然是找一個能護住皇上性命的人去。”林夏婉走進皇上身側,輕聲說了一句,“皇上,您且要堅持些,我昨日已經知會賢王了,如今晉王起反,若是您堅持住,這臨蘇的江山才有一些些希望。”

**的人依舊沒有半點動靜,林夏婉心中歎了一口氣,這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方年籌卻一把抓住了要出門的林夏婉,“與我說婉楚你這是要去哪裏,不然我隨即讓他們將你捆了送出宮去。”方年籌記得師父的囑托,萬事要先護住這小師妹的性命。

林夏婉看著方年籌那擔心的麵容,“師兄你且安心,我如今還舍不得讓自己有事的,他晉王若是稱帝了,我有何麵目到地下見我爹娘,見北野。”

方年籌聽他這話,微微鬆開了手,她得了空見趕緊出了門去,時間畢竟逼人。

林夏婉出了芳華殿的後門,便是一路小跑,這宮中已經傳開了,晉王帶人闖進宮來宮女太監們自然都躲著不敢亂出門,這平日來還人來人往的宮巷子裏如今空****的。

林夏婉的步子在瓊宛殿外停了下來,大門自然是關著的,林夏婉猛地敲門,喊著:“賢妃娘娘,娘娘開門呀……”

此時的賢妃正在佛堂裏跪著,陳佳瑜陪在一側,神色也甚是緊張,晉王入宮的消息也是比旁人早知道了一些些,自知道了便讓人把這瓊宛殿的大門關上了,賢妃自然心中是不安的,一直跪在菩薩前念經。

“這……是有人在敲門了,莫不是懷兒來了?”靜謐的宮苑裏,這敲門聲顯得特別的響亮,賢妃猛地起身問道,陳佳瑜扶著賢妃,嘴裏念叨著,“不會這麽快吧……”

橘絡姑姑掀起簾子朝著外頭喊了一聲,“何人在敲門,擾了娘娘誦經。”

一小宮女立刻上前來回話了,“聽前頭守門的來說了,外頭敲門的是芳華殿那位伺候皇上的陳小姐,她在外頭是說著要求見娘娘。”

橘絡姑姑放下簾子,小宮女的話,她回給了娘娘,賢妃聽著皺了皺眉頭,一旁的陳佳瑜反問了一句,“她如何這時候來了?”

“是皇上那裏出了什麽事?”賢妃心裏盤想著,不禁有些擔心。

陳佳瑜在一旁,“怕不是的,我估摸著她知道王爺入宮的消息,自己昨個兒的謊話怕是都有被擊破了,心中生怕所以特來母妃這裏尋求庇佑了。”陳佳瑜的這番話在賢妃聽來也是有可能的,正是猶豫之際,陳佳瑜開口說道:

“母妃,要不我前去探一探究竟,她向來鬼主意多,若是起了不好的念頭,怕是會誤了王爺的大事。”

賢妃點點頭,“如此也好,你先去看看她到底是為何而來,再來與我回話。”

陳佳瑜得了賢妃的命令,便立即大搖大擺地出去了,賢妃向橘絡姑姑使了使眼色,畢竟對於陳佳瑜她還是不能全然放心的。

瓊宛殿外,林夏婉還在敲著大門,手已經紅得發紫了,門內的宮人也很是為難,此時陳佳瑜來了,她對宮人試試眼色,“把這門打開,可小心著不要讓她進來。”

林夏婉終於見這大門緩緩開啟了,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卻見這陳佳瑜的臉漸漸浮現,又頓覺著有些麻煩了,倒不是怕了她陳佳瑜,隻是沒有太多時間好耽誤了。

“姐姐不在芳華殿伺候,突然來著瓊宛殿做什麽?”陳佳瑜此時的眼睛似乎頂在腦門子上頭,林夏婉心中一沉,她左右看看兩側的宮人,放低了姿態,“晉王妃娘娘,實在是難言之隱,不足為外人知曉……”

陳佳瑜看她姿態大變,心中多有猜測,在這皇宮內不足為外人道的自然也就那麽些事情,所以她自然是撇開了下人,上前一步,“什麽事?”

林夏婉的手一揮,陳佳瑜隻覺得眼前有一陣霧氣一樣,察覺不對,她已經昏昏沉沉,整個身子往下軟了。

“娘娘……”宮人驚呼。

“姑娘向來善於使用毒藥,奴婢不敢做這個主讓姑娘此時親近娘娘,萬一姑娘是動了不好的念頭,想要抓了我們娘娘脅迫晉王殿下,那奴婢可就是成了害主的幫凶了。”

“姑姑明鑒,我身上隻有一些迷魂散,姑姑盡可全部都搜去,如果姑姑再不願相信,那我以陳家百年名譽對天起誓,若我對娘娘有一絲絲不敬,我即刻就被亂棍打死,絕不反悔。”林夏婉這毒誓發的懇切,橘絡姑姑素日裏對林夏婉也無偏見,思索再三,點點頭,那些侍衛才鬆開了她。

林夏婉如約交出了解藥,便隨著橘絡姑姑走向賢妃娘娘所在的佛堂,林夏婉一看賢妃在佛堂帶著,這心中必然又多了幾分底氣,她匆匆進屋,跪在了賢妃娘娘跟前,“賢妃娘娘,求娘娘救救皇上吧。”

賢妃看著跪在地上的林夏婉,再聽她這一聲高呼,假裝鎮定,“你昨日才與我說的,皇上無大礙,如今這話又是從何所說,再說就算皇上病危你大可以找太醫找你師兄師父,找本宮這是個什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