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林城驚訝道:“不是過幾日就要入宮嗎?這消息是否屬實?”
“千真萬確,”李福肯定地說:“屬下已經看到不少大夫往王府奔波了,似乎全都束手無策,不知為何會如此。”
林城若有所思,究竟是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地起疹子呢?
角落裏的阿萌偷聽到這幾句話後偷笑著,溜著跑到林夏婉跟前,笑嘻嘻地說:“小姐,果然如你所料,那花毒狠極了,聽說許多醫生都束手無策呢!”
“哼。”林夏婉得意地笑了起來,“看她過幾日怎麽入宮,不被賜花(落選)才怪呢,就算被選上,她那疹子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等好了,估計皇上早就把她給忘了。”
“小姐真是厲害,這下可是出了這口惡氣了。”阿萌輕輕鼓起來掌。
“既然眼下心頭大患已無威脅……走,男裝,咱們去錦翠閣會會那些個文人。”林夏婉開心地把水袖一甩,大搖大擺地走進裏屋,開始和阿萌著裝收拾。
“嗬。”後院的梧桐樹上,有一個人影伏在上麵,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裏,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之前怎麽從未聽說過林家小姐如此古靈精怪……嗬……有趣。”
隨即“嗖。”的一聲,轉眼間不見了蹤影,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隻有微微震落的幾篇梧桐葉可以證明,剛才哪裏,曾經有什麽東西待過……
再次男裝來到錦翠閣,許多藝伎都已眼熟了林夏婉,她們紛紛笑語盈盈地同她打著招呼,而林夏婉就坐天台時,正在演奏的蘇妙娘也是微微低頭示意歡迎。
歐陽江雪果然不出所料地落座在她的對麵,隻是此時的他早已爛醉如泥,正伏案小憩,林夏婉想了想,還是沒有去打擾他。
悠揚的琴瑟之音猶如高山流水般令林夏婉如夢似幻,她差點就要忘記,自己一直在找尋回去現代的方法。
歌妓們休息的時段,以為白衣公子起身建議到:“諸位,中秋佳節將至,不如我們來比賽吟詩如何?”
“好,咱們就來吟誦有關明月的詩篇如何?”另一個文人應和道。
見眾人紛紛表示讚同,白衣公子便舉杯,說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不如就從我開始,在下劉長青。”
說罷,起唇吟誦起來:“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鐲。又疑瑤台樹,飛在青雲端。仙人垂兩足,桂樹何團團。白兔搗藥成,問言與誰餐。”
“好詩!”在座幾聲嘩然,見有人對自己的作品表示讚同,劉長青欣喜地將杯盞裏的杜康一飲而盡。
這時,小憩的歐陽江雪不知什麽時候醒了,他語氣逗弄般地說:“閣下詩是甚好,隻是在下想請問該作是否有借詩仙李太白之嫌啊?”
林夏婉笑了笑,果然,這個時代是在李白之後的那個階段,不過歐陽江雪既然能聽出些端倪,想必……此人不簡單。
劉長青當眾被人揭短臉紅耳赤,半天結結巴巴地吞吐道:“我這不是借,在下隻是致敬而已,哪能比得上詩仙的氣派?”說罷羞愧地坐了下來。
他本是想借李白之詩,在眾人麵前一表文采,博得顧小煙的傾慕,誰知被人發現,搞得羞愧不已。卻又不甘就此罷休,於是反擊道:“既然歐陽兄耳力如此之好,不如歐陽兄獻詩一首?”
“我可不敢,在下才疏學淺,不敢在眾大家麵前造次,論起詩歌,還是裴兄更勝一籌。”
聽到歐陽江雪叫自己的名字,林夏婉暗叫糟糕,自己哪裏會寫詩?分明是搬造古人的佳作而已,這……
可是眾人都紛紛將目光投來,自己不吟,也實在不合適,於是林夏婉耐著性子接過話來。“歐陽兄謬讚了,在下不過是耍耍小孩子的嘴皮子而已。”
說著也舉起麵前的杯盞,笑道:“但是既然歐陽兄點了我的名字,那麽我也就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獻醜了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婉影,何似在人間。”
林夏婉硬著頭皮把蘇軾的《水調歌頭》搬來應付,想必這個時代……蘇軾還沒有出生。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言罷,一飲而盡。
在座皆嘩然,蘇妙娘再一次被林夏婉所驚豔到,若不是因為知道林夏婉是女兒身,想必,早就傾心於她了……
“裴兄果然是不同凡響。”歐陽江雪見林夏婉沒有拂了他的臉麵,由衷地誇讚道:“裴兄如此才華,豈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能比得上的?”
“不敢不敢,歐陽兄今日如此高看在下,小弟是在受寵若驚,不敢與各位大家相比,不敢造次,還需要多多學習請教才好。”林夏婉趕緊謙虛道,她擔心自己的過多表現,會引來旁人的豔妒。
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早就被劃在了一個無底深淵之中。
接著又是幾人吟詩作對,好不熱鬧。幾輪下來,大家一致認為屬林夏婉的詩作最佳,紛紛表示希望可以多多與林夏婉交流學習。
林夏婉心虛地想,畢竟是千古流傳的佳作,如果不出眾豈能傳頌前年?
幾番客套之後,林夏婉便和阿萌偷偷遛回了府邸,換下男裝,林夏婉得意地笑著,看來,在古代,還是男裝比較方便。
可能是快要中秋節的緣故,今夜的月亮頗大頗亮,林夏婉靜靜地坐在庭院裏的秋千上,把周圍的人全都遣散,就連阿萌也被她打發到廚房收拾東西了。
現在的她,隻想一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待一會兒……
記憶裏的中秋節並沒有闔家歡樂的場景,隻有那份萬家燈火輝煌,隻有她獨自一人的孤獨與彷徨,月餅在林夏婉眼中,隻是一款普通的糕點而已。
“堂堂林家小姐,頻頻去往青樓歌妓館吟詩對唱,你是當真不怕被人抓住把柄?”正在林夏婉沉思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林夏婉警惕地轉身,向後退了幾步,“誰?!”
定睛一看,原來是前幾日那個給予自己幫助的黑衣人。
“你。”林夏婉一時不知道是該感謝還是防備,完全愣在了原地。
“嗬。”黑衣男子輕笑,慢條斯理地坐在了剛才林夏婉坐的秋千上,“不知林小姐是何時學習了寫詩之法的,難道小姐不知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嗎?”。
“呃。”不知為何,平時伶牙俐齒的林夏婉一時竟無言以對,隻能結結巴巴地說:“呃……這個……天生就會吧……大概。”
黑衣男子的眸子沉靜如水,灰亮的瞳孔在月光的籠罩下,仿佛偷偷藏了整個宇宙。林夏婉不敢直視,她突然很惶恐,惶恐自己陷進去,惶恐……這雙深邃的眼眸將自己吞噬。
“那個。”沉寂了片刻,林夏婉結巴地說:“雖然不知道你是何方人物,但是十分感謝你前幾日的搭救,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那幾紮白茶有問題,恐怕……我都沒有防備應對所發生的一切,就連被別人算計都不知道。”
“哦?”黑衣男子不慌不慢地喃喃道:“我可不記得有什麽白茶,也不記得幫助過小姐什麽,小姐是聰明人,自然是懂得如何自保的。”
見黑衣男子選擇假裝忘掉,決口不提那件事,林夏婉便也隻好假裝那件事沒有發生過,反正她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對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林夏婉見黑衣男子不像反派人物,便放下了警惕,輕聲問道:“敢問閣下姓甚名誰?”
“你盡管叫我黑衣人罷,反正我在你心裏早就被這麽叫了,不是嗎?”黑衣男子語氣裏似笑非笑地回答道。
“誒?”林夏婉錯愕道,自己隻和阿萌談起過這個黑衣男子,也隻有在和阿萌說話的時候,才用到過“黑衣人”這個代稱……難道……“難道閣下偷聽了我和侍女的談話?”林夏婉逼問道。
“正是如此。”黑衣人不慌不亂地說,仿佛偷聽是什麽正大光明的事情
“你。”林夏婉氣不打一處來,她平生最討厭自己和別人說話被別人偷聽,還是被一個來路不明的人。“你竟然偷聽閨中女子的聊天……你……你好不知羞!”
“哦?”黑衣人輕笑。“我可沒有偷聽什麽閨中女子的談話,我隻是不小心聽了兩個不知天高地厚,女扮男裝的黃毛丫頭的小詭計罷了。”
“你。”林夏婉羞紅了臉,雖然她也不婉楚自己為什麽會惱羞成怒。她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想著自己的小聰明小算計全被這個人聽了去,她就覺得別扭,為了挽回顏麵,她幾乎咬牙切齒才蹦出一句話。
“你……你……你過分!”
“噗,”黑衣男子竟是掩麵笑了起來。“那麽……過分的我現在要離開咯。”
說罷,黑衣男子便從秋千上下來,轉身隱於黑暗中,臨走前輕輕地說:“嚴湘,我的名字。”
接著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留著林夏婉一人在風中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