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顏在京都也算小有名氣,她在雲霓閣店門口遇刺一事,很快就被人傳播開來。

宋北逸聽聞後嚇得魂不附體,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趕來。

他來到雲霓閣從夥計那裏得知清顏的所在,推開門衝進隔間。

眼前的清顏身上沾滿塵土,衣服上還有多處破損,尤其手臂處還被包紮著,顯然是受了傷。她發髻有些鬆散,臉色也不太好。

這樣的她令宋北逸的心如同刀割一般,他站在她麵前,伸出手想要擁她入懷,卻又唯恐會碰到她的傷口。

他雙唇緊抿,心疼得說不出話。

還是清顏朝他微微一笑:“你怎麽來了?別緊張,我沒事的。”

宋北逸兩隻手在身側握緊:“是誰?”

清顏如實道:“林舒嫻,還好江公子路過將我救下。”

宋北逸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江昱行,轉身向他深深行了一禮。

“多謝江公子救命之恩。”

江昱行連忙回禮:“宋將軍太客氣了,今日之事不過是舉手之勞,與宋將軍對在下的幫助而言不值一提。”

宋北逸直起身來正色道:“江公子救了顏兒就等於是救了宋某的命,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宋將軍言重了,身為宋夫人的朋友,這都是在下應做的。宋夫人有傷在身,又受到了驚嚇,郎中說要好生休養,宋將軍快帶她回府吧。”

“多謝提醒。”

宋北逸回到清顏身邊,輕輕攬著她,“顏兒,我們走。”

清顏轉頭看向他:“我讓人把林舒嫻綁了,現在就在外麵,要怎麽處置?”

宋北逸沉著臉毫不猶豫道:“她膽敢當街行凶,按律送交官府處置便是。”

他的想法與清顏不謀而合,她不再多說,跟著他一起出了房門。

尹掌櫃讓店員扶著巧芸,又讓人把林舒嫻帶出來。

林舒嫻見到宋北逸突然大哭起來。

宋北逸眉頭皺起,冷聲道:“把她送去官府。”

他帶來的兩名侍從立即過來押著林舒嫻往外走。

林舒嫻停止了哭聲,一邊掙紮一邊不敢置信地回頭說道:“逸哥哥,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弄成如今這般都是因為你——”

“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宋北逸不去看她,攬著清顏繼續往前走。

出了店門,宋北逸剛準備扶清顏上馬車,就聽有人高聲道,“宋將軍手下留情……”

兩人同時循著聲音望過去,隻見成國公世子、邱氏以及林世堯朝他們匆忙而來。

“父親母親、大哥,快救救我,我不想進官府——”

林舒嫻見到親人開始哭求。

成國公世子看了她一眼,長歎一聲,眼中滿是失望和無奈。

他對宋北逸拱手道:“宋將軍,我知道不該,但我就剩這一個女兒,今日便豁出這張老臉,請你念在我們兩家的情分上,饒她這一次吧。”

宋北逸客氣地回禮,態度不動分毫,“世伯請見諒,她差點殺了我的夫人,我不能就這麽放過她。”

邱氏紅著眼睛說道:“逸兒,嫻兒她是犯了大錯,我回去一定好好責罰她,但千萬別把她送去官府。她要進去了,這一輩子就毀了,會要了她的命的——”

好好的女兒家,若是被判入獄,出來後哪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伯母,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如果不是有人出手相救,我夫人很可能就會死在她的刀下,殺人償命本就理所應當,我把她交由官府處置,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邱氏見宋北逸不鬆口,又將視線轉向清顏。

“我這個女兒被我慣壞了,都是我的錯,我替她向你賠罪。請你讓逸兒高抬貴手,放過嫻兒。她還這麽年輕,不能就這樣毀了啊,她還有兒子需要照顧。同樣是做母親的人,你應該最能理解我的心情,對不對?”

清顏還未說話,宋北逸就皺起眉頭,擋在她身前直言道:“伯母莫要為難她,此事無論誰來勸說,我的決定都不會改變。”

邱氏心口一滯,沒想到他竟一點情麵都不看,非要把事情做得如此決絕。

邱氏仍不死心,眼睛直直望著清顏,看得出來她在宋北逸心裏的分量不一般,又是個聰明人,若她肯為嫻兒求情,一定能說服他。

清顏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麽,淡淡開口道:“夫人也說我是孩子的母親,我的女兒才剛滿月。若這次我不幸死在她手上,那我的孩子就會失去生母,甚至記憶裏都沒有我的樣子。就憑這一點您還覺得我該原諒她嗎?”

“我……”邱氏眼中的淚水流下來,一句話也說不出,因為她清楚地知道,這對一個母親和孩子而言都太過殘忍。

但她已經嚐過白發人送黑發人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不想再經曆一次。

邱氏深吸一口氣,突然身子一矮。

“我給你們跪下了,求你們不要把嫻兒送去官府!”

她的這番舉動,把在場的幾人都驚到了。

清顏離她最近,沒有多想便立即伸出雙手,在她雙膝剛要接觸到地麵時將她扶住。

猛然用力,扯到了清顏身上的傷,讓她疼得不自覺地咬著下唇。

幾乎同時,宋北逸也伸過手來,一下子便將邱氏扶起來。

“伯母,您這是做什麽?”

林舒嫻見母親為了自己竟給人下跪,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哭著掙紮道:“母親,我知錯了,您不用這般去求他們,我就算一頭撞死,也絕不會給成國公府丟臉!”

她說著就要奮力往馬車上撞,好在宋北逸帶來的人身上都有功夫,沒有讓她掙脫出去。

她憤怒地大喊:“放開我,讓我去死!方清顏,我把命賠給你,你是不是就滿意了?”

邱氏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跑過去一把抱住林舒嫻,痛哭道:“你千萬不能做傻事,你要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可怎麽活……”

看著母親和妹妹哭作一團,林世堯終於忍不住出聲:“我知道舍妹所做之事不能饒恕,我願代她受過,二位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絕無二話。”

宋北逸沉聲道:“林大哥,你最清楚,她所做的錯事不止這一樁。若你們還這般袒護她,難保她以後不會做出什麽更極端的事,你們這不是在幫她。”

林世堯也想起了那年在莊子上擊鞠時所發生的事,一時間後悔不已,他那時就不該替舒嫻隱瞞,讓她越來越膽大妄為,才釀得今日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