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恒嘴角不經意地揚起，在被恒雲和趙氏發現之前又恢複了冷漠的神色。
他從袖中拿出兩張契約文書來，張口道：“你能夠做到就好，那便將這兩張文書簽了吧。”
恒雲哪敢再說些什麽，生怕兒子不原諒自己，趙氏又要走，急忙進屋去拿了筆墨出來，這還是前些天方曉讓人拿回來的。
他仔細簽了名字，又在旁邊畫了押，這件事情這才算是結束。
因為恒雲簽字，趙景恒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舒緩了不少。恒雲沒發現這個細節，但身為趙景恒親娘的趙氏，卻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裏，心中也明白了一些什麽。
尤其見著方曉一直帶著女兒在吃飯，兩人說說笑笑，對這邊的事情不管不顧，她便感覺到今天兒子過來，應當是有備而來。
也好，隻要能夠讓恒雲不再去賭錢，想些辦法困住他也沒什麽不妥當的。
“說好了就好，我再去做一個蛋湯，今兒個多吃一些。”趙氏這會兒也不哭了，心情舒暢了不少。
片刻功夫，方曉也已經吃飽了。
她看了甜甜一眼，見著小姑娘還在吃，也沒阻止，而是笑著對趙景恒跟恒雲道：“你們都還沒吃東西呢，趕緊過來吃吧，不然飯菜都涼了。”
趙景恒應了一聲，起身朝著飯桌走去。
見恒雲還愣在原地不動，開口道：“你不吃飯嗎？”
打從見到恒雲開始他就沒有叫過一聲爹，雖然這樣很不禮貌，可對於他來說張口叫爹有些難，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主動開口。
幸好的是恒雲也沒有在意。
“我吃，我吃。”恒雲這會兒高興得很，忙點點頭，在趙景恒邊上做了下來。
很快，趙氏也將做好的雞蛋湯端了出來。
雖然一開始有一些小衝突，但整體下來，這一頓飯吃著還算不錯。
飯後，方曉就打算回去了。
恒雲跟趙氏眼巴巴看著兒子，這話都沒說幾句，就隻是簽訂了兩份文書，然後吃了頓飯就要走了？
他們實在舍不得。
“景恒，你應該還有話要跟你娘他們說吧？”方曉開口道。
“確實有一些話。”趙景恒點點頭，轉而看向了二人，“我們家欠了表姐許多，如今我在幫表姐幹活，一邊賺錢一邊讀書，所以就不留下來跟你們一起了。但你們在湖州這邊，我希望也能夠去找些活計，不管賺多賺少，都還是想著我們家欠債的事情，不要以為是親戚就能夠躲過去。以後我會隔半個月來湖州一趟看望你們，要是再讓我發現做了那些壞事，別怪我翻臉！”
說著話的時候，他特地看了恒雲一眼，後者一張臉漲得通紅，顯然被兒子這麽說很不好意思。
趙氏倒十分讚同兒子的觀點，連連點頭，“你放心，這件事情阿娘記在心裏，也會時刻提醒你爹的！”
“是不是我爹，我還需要再觀察觀察。”趙景恒冷冷瞥了恒雲一眼，語氣冷淡，“如果他再像是之前一樣，我寧願自己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恒雲聽見，趕忙說道：“我一定會改好的，一定！”
趙景恒也不說話了，別過頭不想多看他。
一旁的方曉卻拉了拉趙景恒的袖子，不動聲色將一小包藥塞進了他的手中，笑著道：“景恒，你許久未跟你爹娘見麵，臨走前就去給他們各人泡一杯茶，孝敬一下吧。”
摸著手心裏的東西，趙景恒立馬明白了方曉的意思。
表姐這是在幫他爹啊！
“好。”趙景恒沒有多想就點了點頭。
“不用了，我們不需要你泡什麽孝敬茶。”趙氏連忙搖頭阻止，“這段時間你受苦了，阿娘沒什麽能夠給你的，但等你再來湖州，阿娘再給你做一頓好吃的。”
“阿娘照顧了我這麽多年，我隻是泡一杯茶而已。”趙景恒說著就繞過他們走去了屋裏。
這邊趙氏卻十分感動，根本不知兒子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什麽，十分感激地看著方曉：“我給你舅舅生下了景恒，你也叫我一聲舅媽，我就托大，以長輩的身份跟你說幾句話。這段時間景恒多虧你照顧了，之前你也借了不少銀子給我們，還有恒雲以前找你娘要的……”
“一切算下來，我們欠了你許多。我知道之前你跟你舅舅有不少矛盾，今日我便在這裏說一句，隻要有我在一天，有景恒在一天，我們都會幫著給你舅舅還銀子，絕對不欠你半點，隻是時間可能要久一些。”
如今恒雲得了消渴症，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離開，到時候隻剩下他們孤兒寡母，趙景恒又要讀書，她一個人賺錢養家糊口都難，更別說是還錢了，所以得要慢慢來。
方曉自然不在意，隻看了恒雲一眼，然後笑道：“真不知道我這不怎麽樣的舅舅怎麽能夠遇到你這樣好一個人，也算是他命中的福氣了。還錢可以慢慢來，反正我還活得久，不擔心看不到你們還完的那一天。”
恒雲本就因為方曉評價自己“不怎麽樣”而不滿，這會兒聽見她說後麵一句她能活得久，更是覺得自己被諷刺了。
他瞪眼看向方曉，剛想說些什麽，趙景恒就端著兩杯茶出來了。
一杯給了恒雲，一杯給了趙氏，趙景恒這才道：“請喝茶。”
這還是二人第一次喝親兒子泡的茶，心中感動萬分，雖然有些燙，但都還是吹一吹喝一口、吹一吹喝一口，慢慢地就將這茶水給喝完了。
恒雲砸吧了一下嘴巴，看了一眼手中的空杯子，狐疑地開口：“我怎麽感覺今兒個這茶水有點甜。”
趙景恒頓時緊張地看向了方向，該不會被發現吧？
方曉倒是神情自然，笑道：“這是你兒子給你泡的茶，當然是甜的了，畢竟你以前沒喝過。”
這話讓恒雲跟趙氏二人頓時就笑了起來。
趙氏看向兒子，滿眼欣慰，“沒錯，我喝著也覺得很甜。”
趙景恒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後開口：“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客棧收拾東西，準備明日回青石鎮事宜了。你們照顧好自己，半月後我來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