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自然認得胡牙人,此時見著他過來,眼睛一亮,又一次獅子大開口起來:“我這女兒乖巧聽話,很是會做事,十兩銀子不夠,現在得要十二兩!”

“十二兩?!你怕是瘋了不成。”胡牙人沒想到她居然還會抬高價格,不由得開始罵罵咧咧起來,“十二兩銀子,就算是你讓你女兒跪在這裏跪死,也絕對不會有人來買!”

說完胡牙人也不等對方再說什麽,轉身就走。

許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過分,又急於想要將女兒賣掉還錢,婦人這些也有些著急了,忙鬆開牽著兒子的手追了上去。

“哎喲這位哥,我剛才就是瞎說話。”婦人將胡牙人攔住後說,“是我鬼迷了心竅才亂喊價,這樣吧,還是十兩銀子。”

胡牙人冷哼一聲,“你這女兒能夠賣五兩銀子頂天了,依舊想要十兩,甚至抬價到十二兩子,隻能夠說明你這個當娘腦子一點都不清白!你繼續在那裏讓你女兒跪著吧,我也懶得趕你走了,你就看看你這個價格什麽時候有人會買下她好了。”

這些都是實話,七八歲的小姑娘,又瘦又黑,長得還不怎麽樣,怎麽可能賣得個好價錢呢?

婦人一噎,這麽幾天時間她也早就明白了當初定價有多錯誤,可如果不能夠賣高一點價格,她心裏又不樂意。

“唉大哥等一等……”婦人伸手就要拉住胡牙人的胳膊。

胡牙人急忙往後退,蹙眉道:“別在這兒套近乎,我不是你大哥。你要是想要盡早把孩子賣出去,就按照我說的價格來,再不行你就哪兒來回哪兒去吧,就算是你在這裏把你孩子給打死,也不會有人買的,我們牙行開著也不是吃素的,別人也不蠢,靠譜的牙行裏不去買人,買你這孩子做什麽,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聽著他這麽說,婦人臉色很是難看。

但她不得不承認,胡牙人說得有道理。

“那……多少銀子合適?”婦人問道。

胡牙人伸出了一隻手,比了個數字。

婦人頓時大驚,“才四兩銀子?”

“四兩銀子都算高了,你要是不信,盡管去鎮子上另外一家牙行問問,像是你女兒這樣的下人,他們能開三兩銀子都高了!”胡牙人沒好氣地說,“你要不想,就算了,我走了。”

說著他又要帶人回去。

婦人更急了,當下心一橫,開口道:“八兩銀子!”

“五兩,不能再多了!”胡牙人再又伸出了一隻手說。

婦人臉色很是難看,可又生怕不答應連五兩銀子都沒有,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當她糾結的時候,就見著有三個人走了過來,中間的女人看著比她要小一些。

隨後婦人就聽到中間那女人開了口,“六兩銀子,你家小孩我買了。”

“六兩……”婦人喃喃開口,又看了一眼冷陽相對的胡牙人,終究還是點頭答應下來,“好,六兩銀子,把錢給我!”

雖然離預期目標還差四兩銀子,可到這會兒婦人也知道不可能要價更高了。

六兩足夠她跟兒子吃好喝好。

方曉見著她答應,沒有選擇立馬給錢,而是看向了胡牙人,“胡牙人,這事情還需要你幫幫忙了,賣身契如何弄,我不太懂這些。”

“方小姐放心,這事兒我會給您辦好的。”胡牙人笑了笑,招手示意牙行的人帶著那婦人進去。

等著走到了牙行裏麵婦人才明白過來,說要買她女兒的女人跟這牙行的牙人是一夥兒的!

反應過來之後,婦人立馬就怒了,“你們兩個合起夥來騙我呢?”

“我們哪裏騙你了?”方曉反問,“我們開出來的價格,不都明確跟你說了嗎?要麽你就五兩銀子把你女兒賣給牙行,我再花錢買回去,要麽你就直接賣給我,六兩銀子。”

都是明碼標價,她又沒有從中獲取什麽好處。

胡牙人更是在一旁幫腔,“就是,我們牙行也不稀罕買下你這孩子,你要是不願意,我就帶著方小姐去牙行裏看看其他年紀相仿的女娃娃好了,說得好像我們非買下你女兒不可。”末了又笑嘻嘻地看向方曉,“方小姐,不如我這就帶你去看看吧?”

婦人一聽二人的對話就急了,連忙開口,“六兩銀子!就六兩,我賣了!”

胡牙人看了方曉一眼,見她點了點頭,於是就讓人準備簽署賣身契的東西去了。

一套操作流程下來,最終便以六兩銀子買下了這婦人的女兒。

拿到錢的那一刻,婦人直接就將女兒一把拉拽著到方曉身邊,冷漠開口:“以後你就是這位娘子家裏的人了,跟我們於家再沒有關係!”

話一說完,婦人就牽起自己的兒子離開,也不管女兒是不是哭得淒慘。

方曉接過胡牙人給的賣身契,又額外從錢袋裏取了五百文錢過去,“今天多謝了胡牙人了,不光給我介紹了好幾個不錯的下人,這會兒又幫了我大忙,就是這孩子也應該要感激您。”

“方小姐客氣了,這不過就是我舉手之勞而已,倒是方小姐將人買走了,也讓我們牙行獲得了清淨。”胡牙人沒有拒絕那五百文錢,手裏頭掂量著很是滿意,“日後方小姐若還有需要,盡管來牙行找我,我一定親自為方小姐辦事。”

方曉點點頭,這才去看那買來的小姑娘。

小姑娘比甜甜稍微高一些,可是瘦骨嶙峋,一看從小就沒有吃飽過。剛才她大哭了一陣,現在倒是停下來了,隻是眼睛裏還噙著淚水,惶恐不安地低著腦袋。

“你叫什麽名字?”方曉半俯著身子問她。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了方曉一眼,又立馬低下頭去,小聲回答道:“……於小草。”

“原來你叫小草,不錯的名字。”方曉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以後你就是我們家的人了,在我家可要好好的,知道嗎?”

於小草心中本不安,聽到方曉說她名字好聽,頓時一愣。

小草很好聽嗎?可她娘明明說,草是最低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