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叫嚷聲,打鬥聲不絕於耳。
皇帝在床榻前呆坐了片刻,起身走向殿外。
“皇上,您不能出去啊!”內官跪在他腳邊,苦苦哀求。
皇帝一言不發接著往外走。
內官眼中含淚,起身拿著龍袍給皇帝披上,“皇上,夜涼了,您千萬注意身子。”而後走到皇帝前麵,推開殿門。
殿外的廣場上火光一線,地上血流成河。
江策踏著屍體上了石階,“父皇,兒臣回來了,您有沒有想我?”
“逆子!”皇帝滿心悲痛。
“我可是很想父皇您呢,想得日日都睡不著,恨不能立刻殺了你!”
昔日的傷痛沒有一日不折磨著他,他如今竟連一個完整的男人都算不上!
“父皇,你真的好狠的心呐。”江策一步一控訴,“江珩是你的兒子,那我呢,我算什麽?你可曾正眼看過我一回?”
皇帝長歎一口氣,“你以為,朕不知道你私下幹的那些事嗎!”
“我幹什麽了,我隻是做了所有皇子都想做,卻又不敢做的事,自古以來,哪個皇子不爭奪皇位?”
“包括柳如煙嗎?”
江策猛地一怔,原來如此,他突然失聲大笑起來,“無所謂了,反正今日之後,這天下便是我說了算!”
皇帝感覺胸口一陣翻湧,捂著心髒緩聲道:“你隻知皇位至上,又可知其中的責任!”
江策陰惻惻地看過去,緩緩舉起手中的劍,朝皇帝飛撲而去,“那還得勞煩父皇托夢教導我了。”
“皇上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內官推開皇帝,卻被劍鋒直入心髒,江策不耐煩地一腳將他踹飛出去。
“你個亂臣賊子!”皇帝一口氣上不來,滿臉漲紅,“夠了!不要再亂殺無辜了!”
江策冷笑,事到如今他還怕什麽亂臣賊子的罪名。
他雙眼爆紅,渾身透露著嗜血的戾氣,提劍朝皇帝刺過去。
不料江珩從天而降,雙劍相碰間,火光四濺。
“你怎麽會在這!”江策震驚道,他明明已經派人包圍了太子府!
江珩警惕地盯著江策,退到皇帝身邊,“父皇您先回寢殿,這有兒臣處理。”
“珩兒,”皇帝欲言又止,卻也知道自己在這不過是江珩的拖累,深深地看了江珩一眼,扶著門框艱難挪步。
“就憑你?”江策險些笑出聲,“別人我不知道,你我還能不了解,就會點三腳貓的功夫罷了。”
他回望一眼身後自己的人馬,自尊心在這一刻達到的巔峰,仿佛江珩已經是那個喪家之犬,即將對著他搖尾乞憐。
江珩懶得和他廢話,一個箭步衝上去,刀光劍影交錯,快如閃電。
江策從一開始的興奮到滿眼驚恐,不過寥寥數招。
他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上!”江策堪堪擋下一劍,怒聲大喊。
刹那間人潮如海浪般洶湧而至。
江珩如殺神一般擋在門前,這些人即便是一起上也不得近身半步,不消片刻,殿前便堆滿了屍體,放眼望去,滿目血色。
江策:“我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
即便是再能打,麵對源源不斷的襲擊,江珩早已精疲力竭,用劍撐著身體不斷喘息。
但他不敢放鬆,更不會放棄,哪怕戰到最後一刻!
旭日東升,天邊逐漸泛起一層魚肚白。
江策從人群中走出來,準備給江珩最後一擊。
“不好了!”有侍衛慌張跑來,“禁軍,禁軍殺進來了!”
江策瞬間五雷轟頂,用劍撥開身後的人群,“滾開。”
轉眼間,禁軍已直逼麵門。
而領頭之人,正是江源。
“爾等亂臣賊子還不束手就擒!”江源厲聲道。
江策滿眼的不可置信,“是你,怎麽會是你?你不,”
直到這一刻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做的這一切不過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須臾間,一支利箭劃破空氣,正中江策額頭,他瞳孔一瞬間放大,後麵的話被硬生生咽在喉嚨裏,整個人僵硬的摔下石階。
顧乘風從江源身後現身,冷冷的抬起眸子。
江策帶來的人本就是半道集結起來的私兵,和正規軍毫無可比性,見江策一死,紛紛放下武器隻求活命。
江源下馬走上台階,瞥了眼癱在門前,傷痕累累渾身是血的江珩,心想:來早了,轉頭推門進入寢殿。
皇帝端坐在床前,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見江源進來,驚訝一瞬,“江源?珩兒呢?”
他起身欲朝殿外走,被江源拉住,“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你做得很好。”皇帝拂去他的手,滿心焦灼走向門口,望見斜倚在門邊不能動彈的江珩,“珩兒!”
皇帝疾步過去,抱起江珩,這可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
心像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塊。
江珩虛弱地張口,隻覺嗓子一甜,有血順著嘴角流出。
江源壓下眼底濃濃的失落,勾起唇角,“來人,扶太子殿下進屋躺下。”
寢殿內,江源屏退左右,“父皇,兒臣已經將亂臣賊子誅殺,餘黨盡數降服,您盡管放心。”
皇帝坐在床前緊握著江珩的手,頭也不抬道:“很好,你先下去吧,叫人傳太醫過來。”
半晌,沒聽見開門的聲音,皇帝這才抬頭發現江源還跪在原地。
“你今日勤王有功,朕自會論功行賞,你想要什麽大可以直說。”
皇帝看向他眼裏滿是欣慰,沒想到關鍵時刻站出來的,竟是平日看著最吊兒郎當的一個。
江源麵無表情,道:“兒臣救駕乃是分內之事無需賞賜,不過,卻有一請求,請父皇應允。”
“你但說無妨。”
“太子私德有損,兒臣懇請父皇嚴懲太子!”
皇帝瞬間語結,“你,那個案子還未結案你就妄下定論,今日太子同樣護駕有功,你偏要這個時候提嗎!”
“還要如何結案?人證物證俱全不過是父皇生生給壓了下來不是嗎?難道在您看來,江珩就算是犯下天大的罪,您均可原諒?”
皇帝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他別開頭,不願看見江源,卻看見**的江珩血唇蠕動,隨即貼耳上去。
一道氣若遊絲的聲音飄出,“兒臣沒有,兒臣已經找到證人證明,信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