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沒事吧。”

南箏趕緊倒了杯水遞過去,皇帝緩慢地晃了晃手,“不打緊,朕還要看著逆賊伏法,沒那麽容易死。”

**有聲音傳出,南箏立刻警惕起來,“誰!”

“是珩兒。”皇帝輕輕拍了拍南箏緊繃的肩膀。

江珩?南箏快步走到床邊。

江珩自昏迷後,昏睡了一天,睡夢中他看見母親從竹林中朝他走來,一遍,一遍喊著他的名字。

這聲音由虛到實,睜開眼,卻看見南箏坐在床邊,“江珩,江珩……”

“南箏你回來了。”江珩勾唇,撐著身子想起身。

皇帝阻止道:“珩兒快躺下,你受傷太嚴重,動彈不得。”

江珩身上被砍數刀,最深的一刀砍在胸前,刀痕兩邊的皮肉都已卷起,露出裏麵紅白相間的血肉。

江源不肯傳太醫,好在皇帝寢殿常備金創藥,廢了好一番功夫才止住血上藥。

這時殿外傳來敲門聲,“皇上沒事吧?”

剛才皇帝劇烈的咳嗽引起守在門口的侍衛的注意,貼近門框還能聽見隱約的說話聲,兩人猶豫片刻還是決定進去查看一眼。

兩人推門而入,卻看見皇帝坐在床邊正用袖子捂著嘴小聲咳嗽,瞄了一圈,並沒看見什麽異常,隨即又退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皇帝輕聲道:“沒人了,出來吧。”

南箏一把掀開被子露出一個腦袋來,沒辦法,情況緊急,她隻好躲到了**。

不知是不是緊張的緣故,短短一會的功夫,她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南箏害怕碰到江珩身上的傷口,先是往外挪了挪身子方才起身。

江珩幽幽地看著她的身影,鼻尖還縈繞著她身上淡雅的清香,他努力地壓下上揚的嘴角。

有那麽一瞬,他想伸出手摟著她,就這樣摟著,哪怕隻有一會也好。

南箏小心翻下了床,將宮門外的情況一一講述一遍。

“羅政現在見不到父皇,所有的行動都是聽從江源的調動,父皇,如果禁軍也是江源的人……”

“以朕對羅政的了解,應該不會,不過也不排除你說的那種可能,現在再從各地調兵,恐怕是來不及了。”

皇帝拿出一個盒子,看著盒子若有所思,緩緩道:“這裏麵是調動禁軍的兵符,見兵符如見朕,南箏,朕命你持兵符調動禁軍拿下逆賊!”

他說到激動處,握著兵符的手微微顫抖,“羅政若是聽從安排,那便是受江源蒙騙,若不是……”

“若不是,臣女也一定會血戰到底!”

江珩捂著胸口從**坐起,“我跟你一起。”

隻是輕微移動,他身上的傷口便牽動經絡,疼痛瞬間加劇,不由得冷汗涔涔而下。

“胡鬧,你現在這樣去了也是給南箏添亂!”皇帝摁著他的肩膀嗬斥。

“可是父皇!”

他如何放心南箏一人對抗這所有。

“沒有時間了,皇上說得對,殿下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南箏先將兵符貼身存放,一躍跳上房梁,從之前在房頂上掀開的一處洞口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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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殿內,江源站在大殿中間,注視著上首那把金雕玉琢的龍椅。

他不像別的皇子,背後都有一個強大的母族做靠山,他的母妃也隻是區區嬪位。

從小飽受冷眼,看慣了人心險惡,連養在宮外的江辰都不如,好歹他還有自由。

後來,他總算明白一個道理,那便是踩在權利的最頂端,才能讓那些輕賤他的人徹底閉嘴。

如今,他離這個位置隻差一步之遙了。

“殿下,據說今天宮外來了一支騎兵,不過已經撤退了。”王貴從旁走來,“估計是江策闖入宮時,有人去搬了救兵,見皇宮並無異樣才撤回去了。”

“嗯。”江源的目光遲遲不願離開那把龍椅。

王貴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殿下,哦不,皇上,這皇位遲早是您的,何不坐上去試試?”

“不,不。”江源紅光滿麵,眼底光芒閃爍:“我要在父皇擬旨昭告天下後,堂堂正正的坐上去,你也說了,遲早是我的,不急於這一時。”

“皇上說得對,說得對。”王貴俯首帖耳過去,生怕自己的忠心表達得不夠明顯。

不料卻惹怒了江源,一腳踹在他膝蓋上,“你叫我什麽?不是說了我要堂堂正正的坐上去嗎!”

王貴被踹得人仰馬翻,一骨碌翻起身跪在地上,自扇巴掌,“都怪屬下不會說話惹殿下生氣,屬下該死!”

清脆的掌聲在空**的大殿中尤為響亮,片刻後江源冷冷開口,“一天了,那老東西還沒鬆口嗎?”

“回殿下,”王貴的臉如泣血一般腫得老高,說話時含糊不清,“不曾鬆口。”

“你去找顧乘風起草一份退位詔書送過去。”江源頓了頓,“還有,告訴老東西,從明日開始,他每猶豫一個時辰,我便殺一位後宮嬪妃。”

“是。”王貴如蒙大赦,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顧乘風拿著起草的詔書送到皇帝寢殿,連敲了幾次門,裏麵都沒有回應。

一股不安的情緒湧上心頭,一把推開房門,卻看見皇帝正朝門邊走來。

“微臣給皇上請安。”顧乘風行禮,隨即將詔書奉上,“這是六皇子命微臣送來的詔書。”

他一邊說著話,視線越過皇帝掃視殿內情況,再看向皇帝時,敏銳地從皇帝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絲慌亂。

皇帝不耐煩地打翻他手中的詔書,不動聲色地往前一步擋住他的視線,鄙夷道:“顧家世代忠良,幾世清名全毀在你的手裏!朕真是為顧鶴翔感到痛心!”

顧乘風撿起掉落在地的詔書,淡然道:“這個就不勞皇上操心了。”他側身走到殿內,將詔書放到桌上。

“這詔書還請皇上考慮清楚了,微臣聽說,皇上若還不鬆口,六皇子就要考慮替宮中減輕負擔了。”

顧乘風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四處探查,在瞟到屋頂時,身子微微一怔,當即拱手道:“夜深了,皇上好生休息,微臣告退。”

那屋頂上有一條不起眼的縫隙,很明顯是被人翻動過。

顧乘風快速離開寢殿足尖一點,躍上屋頂,一番檢查後果然驗證了他的猜想。

他正想回去稟告給江源時,卻看見一個黑影在前方夜幕中一閃而過,當即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