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女的秀色田園 No.269送請帖
說到啞姑的身份,古瑞星可以瞞任何人,卻不能瞞周伯彥。不提私交,人是在他辦差時找到,他要把人帶走,總要給上頭一個說法不是。
啞姑名為沈月華,是古瑞星親娘的嫡親二哥家的嫡孫女,也就是門下侍中沈萬年的嫡孫女。
三年前,十五歲的沈月華是公認的京城第一美人。當下有傳言,天子有意納其為妃嬪。又有人說,宮中有傳言,天子有意將她指給某位皇子為正妃。當時,隻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到了婚配的年齡。而三皇子隻大她幾個月,不太可能娶正妃。
在這種無法證實的、似真似假的流言在朝中大臣的後院中越傳越廣的時候,突然有一天,太後召見了沈萬年的夫人。負責傳話的是太後身邊伺候的紅人,這位紅人暗示沈萬年的夫人要把沈月華帶進宮去。
太後見了隨沈夫人進宮的沈月華,大讚沈月華賢淑貌美又端莊。而後,太後轉了話題,明貶暗褒地提起大皇子與二皇子的一兩事。
與此同時,朝堂上正在討論立太子之事。
對於浸**官場多年的臣子而言,這是一個訊號。有人認為,沈月華無疑是皇家認可的太子妃人選。沈月華賜婚給哪位皇子,哪位皇子必將是新立太子無疑。三皇子雖是鍾皇後所生,但因著種種原因鍾皇後並不得聖上歡心,連帶的,三皇子並不得寵。其他皇子尚年幼,且他們的母妃沒有什麽勢力,因此也不太可能會被立為太子。實事上,太子的人選是二先一的,不是大皇子,就是二皇子。
在這樣一個敏感的時候,沈月華生了一場大病。整整休養了月餘,她的病情才有所好轉,才能夠下床走動。
與此同時,立太子之事不了了之,再無人提起。沈月華有可能成為皇子妃的傳言也淡了下來。
沈月華痊愈,沈夫人覺得這是佛祖保佑的結果。於是,沈夫人帶領兒媳孫女等一幹女眷去寺院燒香拜佛。變故就發生在此次燒香拜佛之行。沈月華失蹤,伺候她的四個丫鬟、一個婆子俱被人殺死在香客休息的廂房之中。
沈萬年沈侍中又急又怒,雖說此事張揚開了對孫女沈月華的名聲不好,但不張揚會錯過救回孫女的時機。那天,滿京城都是到處搜人、找人的官兵,還有尋找蛛絲馬跡的捕快。再加上沈家派出來的自己人、古大將軍府的家兵等等,眾人到處尋找沈月華的下落。誇張一點的說,為找沈月華,京城差不多被翻了個底朝天。
奇怪的是,如此折騰,卻一點相關的消息都沒得到,更不用提找到人了。
事過境遷,如今三年的時間過去了,失蹤的沈月華卻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康溪鎮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出現,並被辦差的古瑞星給救下了。古瑞星因尋到沈月華而驚喜,同時又萬分擔憂。
三年的時間裏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他不清楚沈月華都經曆了什麽。但他知道,若是沈月華能回京,肯定是再也回不去從前的生活了,還會麵對無盡的流言。
古瑞星在安頓沈月華時說的話,可以說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他的確會修書一封回京,向沈家報平安。假的部分是,沈月華不會暫住古府幾日,而是會住一個月或更長的時間。因為他不確定,沈家是否會接回這個女兒。
大家族中,權衡利弊後做出的取舍之事,他雖不曾親眼所見,但聽到的卻不少。沈家與他們古家不同。他們古家是武將門第,規矩沒那麽多,忌諱的方麵相對而言比較少,霸道、護短且把名聲不放在第一位。而沈家枝繁葉茂,其子弟不是文臣便是文人,規矩是天,名聲是天,講究太多,內部紛爭也不少。
所以他很擔心,他不確定這樣的沈家會不會接受此刻的沈月華。若是沈家拋棄了沈月華怎麽辦?若是沈家把沈月華隨便送到一個莊子上,任其自生自滅怎麽辦?
古家多男兒,他娘一直非常疼愛沈月華。因此,失蹤前的沈月華是他們古府中的常客。如此,雖然輩份上他是表叔,可他自小是把沈月華當妹妹來疼愛的。因這,他才會憂心沈月華的未來。
周伯彥一拍古瑞星的肩膀,“是你多慮了。不說其他人,就說當爹娘的,哪個不心疼自己的兒女!兒女遭了劫難,如今能活著回來,當爹娘的高興之餘隻會一心一意地保護兒女。”
古瑞星愁眉苦臉地說道,“那是你不知道沈家人的作派。你當我娘為何不願意回娘家?還不是怕了沈家人為規矩、為名聲不顧骨肉親情的一麵。”他娘時常嘀咕,能嫁給他爹是這輩子最幸運的一件事,不用守著那些破規矩度日實在太幸運了。
看他擔心成這樣,周伯彥想了想,問道,“報平安的信,你準備寫給沈侍中還是……”
古瑞星答的順溜,“自然要寫給沈侍中。”也就是他的二舅。
聽了這話,周伯彥提醒他,“你得另外寫兩封信。一封給你娘,一封讓你娘親自轉交給沈月華的爹娘。”至少這三個是真心擔心沈月華的。他們若是極力爭取,沈月華往後的際遇應該不會太壞。
他清楚的很。大家族裏,若是女兒失了清白,大多都捂著、掩著草草將女兒嫁出去或是送去當姑子。更有甚者,會悄悄抹殺了失去清白的女兒,隻為保住一族的顏麵。以沈月華的容貌而言,被人虜去了三年,清白難保。即便她保住了清白,可人言可畏,人們不考慮現實,隻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聞言,古瑞星茅塞頓開,“我怎麽沒想到?我怎麽就沒想到?”
周伯彥不想潑他冷水,但有些話必須要說,“找個時間,好好與你表侄女談談,聽聽她的想法。還有就是關於二爺的事,她都知道些什麽,你必須得問。私情要顧,公事也不能落下。”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古瑞星回去安歇了。
周伯彥沒有休息,取了今晚所得的兩本冊子出來,坐在油燈下慢慢翻看。白易之這個人性子雖然怪了點,行事作風雖然詭異了一點,但他過人的審問能力是無人能及的。冊子上的文字,全是“二爺”、也就是鍾鸝親手寫下的招供書。而且,每一頁上都有一個鮮紅的指印。也就是說,白易之讓鍾鸝在招供書的每一頁上都畫了押。
他看完一本冊子,再翻第二本冊子。內容與前一冊一樣,很好。一本冊子他會上交,另一本他會留在手裏以備他用。這就是他要求拿兩份招供書的原因。
天亮,合眼不到一個時辰的周伯彥起床。他遠望京城的方向,心中默念:等著,本公子這就回去。本公子定要將你們攪混的水,攪的更混,攪得波濤洶湧。如此,讓那些牛鬼蛇神浮出水麵,讓他們暴露於人前,讓他們再難掀起任何風浪。
顧石頭打著哈欠端來了洗臉水,“公子,您該洗漱了。”
周伯彥簡單梳洗過了,同官兵們一道用早飯。早飯是豆沙包、包子、苞穀喳子粥、白米粥和鹹菜,是從風味小食鋪買回來的。
用過早飯,周伯彥準備回古府補覺。
路上,顧石頭為驅趕瞌睡蟲,沒話找話,“公子,您是怎麽認識桃花公子的?”這問題他好奇了幾年,可一直得不到答案。
周伯彥沒什麽表情地說道,“還敢叫他桃花公子?小心被他聽見,拔了你舌頭。”
這話讓顧石頭一個激靈,瞌睡蟲立刻跑了個幹淨。他一臉怕怕地左右張望,尋找可疑之人。確定桃花公子沒有出現,他明顯鬆了口氣,“可是公子,小的又不知道他姓甚名誰,隻知道他偏愛桃花,又是那樣一個打扮,小的除了喊他桃花公子以外,還能喊什麽?要不,您告訴小的好了。下次碰上,小的該怎麽稱呼?”
“為了你的小命要緊,你還是不知道他是誰為好。”
顧石頭立刻詞窮。的確,桃花公子很可怕,很詭異,逼供的手段那才叫一個不見血的變態,那才叫一個驚怵。他見過一次之後,連做了兩晚的噩夢,太可怕了。不見血就能把人折磨的死去活來的,在遇到桃花公子之前,他根本不信世上會有這樣的事情。
進了古府,周伯彥先去了青舒姐弟同住的小院之中。他見青陽他們好好的,灝的臉色也好了許多,放心不少。隻要這幾個過的好,他的阿舒就會過的好。他看著進進出出地忙個不停的阿舒,有點不想動地方。
青舒似有所覺,處理過周大夫送來的草藥後走了過來,打量他幾眼,“昨晚沒休息好?”
周伯彥微笑,“嗯。”
她又問,“還要出去?”
“不,今天沒什麽事。”鍾鸝的事已經解決了,近來會太平許多。要不然,他哪能安心坐在這裏!
“那就回去歇著。正好,青陽他們要去學堂,你跟他們一道兒走。”
“好。”他從善如流地答應。
她看了他兩眼,轉過臉喊青陽,“小陽,別把紅果藏書包裏。若是壓壞了,弄髒了書怎麽辦?好了,別磨蹭了,你們幾個,趕緊去學堂。”
青陽背著鼓鼓的書包從屋裏出來,走到青舒跟前掙開了書包的口子,“姐姐,你看,我隻帶了一個,是要給彥哥哥吃的。剩下的,全留給灝了,給他補身子。”
“就一個?那好,你帶著吃吧,至於你彥哥哥的那份兒,姐姐等下讓人送去。”青舒這邊的安排好,眼角餘光便看到了捂著書包偷偷往外挪的陳喬江。她沒好氣地說道,“喬江,過來。”
知道被發現了,陳喬江作了個鬼臉,卻又不得不聽話地過來。
青舒翻他鼓鼓囊囊的書包,取了兩個紅果出來,“一人隻能帶一個,去吧!別遲到了。”
洛小榮比較乖,主動掙開書包說沒偷帶紅果。
青舒誇了他一句,把手裏抓的一個塞給他,“諾,一人一個。”轉過臉,她把手裏抓的另一個塞給周伯彥,“今早新摘的,嚐嚐今年的紅果。中午給你做湯。”
周伯彥隻來得及說了一聲好,就被青陽和洛小榮一左一右地拉走了。
灝立在門口目送他們。
青舒走過去,“不要急。周大夫說了,後天你就能去學堂讀書了。走,姐姐教你一個好玩兒的。”
隻是,好玩兒的遊戲還來不及教給灝,前頭來傳話,有客到。
青舒換了一身衣裳,隻帶了小娟去前頭見客。
步五,步飛鵠,半年多不見,還是老樣子。身上穿戴的自然是他偏愛的月牙色的服飾。劍眉星目,棱角分明的五官,頎長且偏瘦的身形,缺乏步家男人作為武人的迫人氣勢,整個人反倒透著英俊儒雅的氣質。
青舒詫異之餘淺笑,“原來是五哥。通傳的也不把話說清楚,害的我一路走一路猜到底是誰來了。”
步五笑著打量青舒幾眼,“半年多不見,妹妹似乎又長高了一點。”
“真的嗎?我最喜歡別人說我長高了,嗬嗬……”青舒無拘無束地笑。
兩個人寒暄了幾句,各自落座。
“五哥是為紅果而來?放心,第二批摘的紅果,昨日已經派人送往錦陽城了。估計下午的時候就能送達五哥的酒樓。”
“妹妹可猜錯了。五哥此次來,不為紅果,是專為送請帖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