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立刻鬆開僧人的衣袍,轉而朝老夫人道:“這位夫人雍容華貴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求您幫我求個情,我實在是養不活這孩子了。
我病的重,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我一死,他跟前一個親人沒有,他才五歲、
我怎麽咽下這口氣啊。
求您幫我求個情,讓普元寺收了他吧。
唯有在寺院,我會安心,若是流落在外麵,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求您了。”
她不怕疼似的砰砰的給老夫人磕頭。
澄明皺眉,“不必求人的,我們普元寺向來敞開大門包容所有苦難人,你帶著孩子去門房登記便可。”
剛剛被這婦人拽住衣擺的僧人無奈的朝澄明道:“師兄,這話我說了八百遍了,她不信。”
老夫人皺著眉,看了那孩子一眼,又朝那婦人確認一般,道:“這孩子,你真的不養了?”
“我真的養不了了,我就要死了。”婦人哭的淒慘。
老夫人籲一口氣,“不瞞你說,我剛剛在佛祖麵前祈福,求他給我長孫賜一個孩兒,我長孫身子弱,我們本想過繼一個……”
老夫人說著話,目光落向那孩子臉上。
“你叫什麽名字?”
那婦人得了老夫人的話,先是一愣,跟著,醍醐灌頂般露出癲狂的熾熱,忙掰著孩子的臉讓他抬起頭,“他小名叫小滿,大名……”
婦人鬆了孩子的臉,朝老夫人磕頭。
“求您賜個名字,我家孩子健健康康,性格也好,孝順聽話,若非我真的病的要死了,家裏又沒有其他人能照顧他……”
婦人哭的肝腸寸斷。
“今日既是在佛前相遇,必定是緣分,老夫人您心善,不如就收下小滿吧,他一定把您長孫當親生父親來孝順,一定聽話懂事。”
不等老夫人開口,她就迫不及待讓小滿磕頭,“快,給曾祖母磕頭,快,小滿,叫曾祖母。”
癲狂,狼狽,迫不及待的醜態百出,卻是可憐人為最後的一絲希望所付出的全部掙紮。
如果是真的。
老夫人一臉的悲憫,歎息一聲,如果徐西寧在旁邊,這個時候,她該轉頭和徐西寧說話了。
這把人留下的話,該是徐西寧自己說出來。
可徐西寧那賤人竟然還在上香!
是一輩子沒上過香嗎!
老夫人心裏惱恨的要死,偏偏徐西寧就是不出來,她隻能咬牙說:“瞧著倒是個好孩子,你當真舍得把他過繼給我們家?”
那婦人激動地淚眼婆娑,雙眼冒光,“舍得,舍得,求老夫人大恩大德,把他帶回去吧,以後他給你們家當牛做馬。”
說著話,她推旁邊小孩一把,“快叫曾祖母。”
小滿怯怯的看著老夫人,憋了半晌,“曾祖母。”
老夫人心頭一肚子火氣翻滾,若是徐西寧在旁邊,她現在立刻就能歡天喜地的答應一聲。
偏偏徐西寧不在,她現在要是答應了,那就等於是她給徐西寧做主,而非徐西寧自己做主。
抬眼。
老夫人看向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圍過來看熱鬧的香客。
太陽穴突突的跳。
必須得讓徐西寧自己答應,以後不論出了什麽事,才與她無關。
老夫人沒理小孩兒的叫,回頭問:“西寧呢?好了嗎?”
那小孩鼓足勇氣叫一聲曾祖母,卻被忽略,眼底一下湧上無措的惶恐,轉頭看旁邊的婦人,委屈的喊:“娘,”
婦人攥著手心,拍拍小孩兒的肩膀,“沒事,曾祖母會喜歡你的。”
“這就叫上曾祖母了?你們可真不要臉,人家鎮寧侯府還沒答應了,你們到上趕著叫的熱乎!”
圍觀的人群裏,忽然有人尖銳的喊了一嗓子。
跟著就有人呼應。
“剛剛還哭的要送孩子出家呢,現在就喊上曾祖母了,猴兒都沒你們會順杆爬。”
“就是,人家答應了嗎你們就叫!”
“真不要臉!”
“呸!”
惡毒的謾罵不知怎麽就忽然炸了鍋似的傳來。
那小孩兒嚇得瑟瑟發抖,往他娘身邊湊。
“娘,我不認親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娘趕緊捂住他的嘴。
但旁邊圍觀看熱鬧的奚落聲還是傳來了。
“認親?這話說的,好像你們原本就沾親帶故似的。”
老夫人頓時臉色一青,看向說話的方向。
可圍觀的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她根本找不到是誰在說。
隻能目光帶著怨怪,看向那婦人。
婦人打了個激靈,忙道:“求府上大奶奶慈悲為懷,收留小滿吧。”
“你怎麽知道是人家府上大奶奶要過繼孩子?”
“嘿,這人難道知道對方是鎮寧侯府的?”
“該不會帶著孩子故意來的吧,剛剛那和尚說半天她跟個傻子似的假裝聽不懂,我就覺得奇怪。”
“一定是居心不良別有用心,要過繼孩子可是大事,可得把底細查清楚。”
“就是,必須查清楚!”
質疑聲裹著謾罵聲,一句接一句的往過砸。
那婦人跪都有些跪不住,焦急的朝老夫人看去。
老夫人急的冒火。
徐西寧還沒有出來。
她總不能就一直站在這裏這麽耗著吧。
還有。
這些圍觀的人是瘋了嗎,怎麽這麽大戾氣。
可老夫人又不能懟回去。
畢竟作為要過繼孩子的一方,他們肯定要更加慎重。
“西寧呢,她還沒有好嗎?”老夫人轉頭催促裏麵。
白氏急的都快哭了,恨不得親自將徐西寧從蒲團上拽起來。
偏傅珩就擋在那裏,皮笑肉不笑的,“二嬸這麽著急做什麽,來普元寺不就是來上香祈福的嗎?難道還有比這個更重要的?”
白氏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瞪著傅珩,“你看不到外麵那麽多人嗎?看不到老夫人在等你們嗎?”
傅珩一臉天真的病氣,“外麵那麽多人,關我屁事?”
白氏:……
急怒攻心,氣的心口疼,不理傅珩,催促徐西寧,“你快點,老夫人等著呢。”
徐西寧慢條斯理,“快不了,我有很多願望,還沒有說完,二嬸若是著急,你先和祖母走吧,不必等我。”
不等你,外麵如何過繼!
白氏眼看這裏徐西寧和傅珩吃了秤砣鐵了心的不起來、
沒轍。
隻能怒火衝天自己朝老夫人那邊過去,壓著聲音告狀。
徐西寧不過來,老夫人總不能直接去拽人。
“以為不過來就可以不用過繼了?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