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幾乎一個激靈,醒過神來。

長公主看向皇上,“濟南府忽然爆發災民暴動,本來就詭異,前腳趙巍去賑災,後腳琉倭國戰艦直撲大沽港,若是西山大營擋不住……

陛下,要傳令其他地方駐軍前來援助吧。”

頓了一下。

長公主又補充一句,“不是我悲觀,就怕消息傳得晚了,若是有個萬一,可能這消息就傳不出去了。”

傳不出去了的話——

京都附近的地方駐軍,山東有,宣府有。

可已經軍權上交,沒有朝廷的詔令,統帥是無權帶兵離開駐地的。

一旦離開,朝廷若是追究,那就罪同造反。

皇上臉頰火辣辣的難受。

他軍權回攏,難道錯了?

皇上閉了閉眼,隻吩咐內侍總管,“傳六部尚書來議事。”

內侍總管忙領命。

長公主頓了頓,又替傅珩求情,“皇兄,既然大理寺和刑部都把案子查清楚了,皇兄不如就放了傅珩吧。”

皇上眼皮一跳,惱羞成怒,“朕要做什麽,輪不到你指手畫腳!出去!軍機要事,不是你能參與的,出去!”

“皇兄!這都什麽時候了,難道你還要因為趙巍……”

皇上怒喝,“長公主以下犯上,出言無狀,閉門思過三日不得出來!”

旁邊小內侍不敢不聽,隻能畏畏縮縮上前,將長公主請出去。

宮門口。

徐西寧左等右等等不到大理寺少卿出來,卻見兵部尚書急吼吼進去又連滾帶爬的出來。

連忙上前,想要問一句怎麽了,可兵部尚書連停留都沒有停留,轎子都沒坐,直接翻身上馬就飛馳出去了。

徐西寧心跳的突突的,總覺得出事了。

“元寶還沒有打聽到普元寺方丈和澄明的動向嗎?”徐西寧壓著不安,問春喜。

春喜搖頭,“沒,元寶哥撒出去的人都還沒有回來。”

正說話,就見刑部尚書禮部尚書吏部尚書戶部尚書以及一眾執掌大權的朝臣,風風火火抵達。

徐西寧連忙上前,朝著熟人刑部尚書行禮問:“大人,出什麽事了?”

刑部尚書來不及多說,隻匆匆道:“大沽港出事了。”

說完,趕緊往宮裏趕。

徐西寧越發心神不寧。

大沽港能出什麽事,竟然驚動半個朝堂。

驀的想到今兒抓的那個會縮骨功的杜二爺,以及工部尚書火急火燎的修城牆。

城牆怎麽會好端端的突然塌了一塊。

正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長公主從宮裏出來了。

徐西寧顧不上那麽多,趕緊迎上去。

才要屈膝行禮,被長公主拉了一把,“好孩子,不必行禮了,咱們先去大理寺牢房那邊,見過傅珩再說。”

長公主直接將徐西寧請上了自己的車輦。

馬車中。

徐西寧目瞪口呆,“琉倭船隻直逼大沽港?”

長公主氣的咬牙,“都這般了,皇兄還是不肯放珩兒,真不知道他……”

徐西寧顧不上以下犯上,一把抓了長公主的手,打斷她的話。

“殿下,怕是京都之中有琉倭人的內應,琉倭國忽然大舉進攻,戰船直逼大沽港,這麽多船隻在海上行駛,我們先前都沒有收到消息,便是已經有人被買通。

這是其一。

其二,今日,工部尚書說,修好的城牆忽然塌了。

朝廷經費本就緊張,這城牆若是修補不好,或者修補不及時,到時候裏應外合,莫說外麵打進來。

就是裏麵內訌,這城牆就是一個爛口子。”

長公主聽得心驚肉跳。

甚至顧不得震驚徐西寧怎麽能知道這些。

忙掀開車簾,吩咐自己的親隨,“去找章景繁,讓他加強巡邏,有可疑的人就地抓了,出事有我擔著。”

那親隨領命而去。

長公主想了想,又覺得不夠周全,又吩咐另外一個親隨,“派人去工部那邊,他們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們盡管幫,不必回來伺候。”

等把人打發走了,長公主稍斂心神,朝徐西寧道:“好孩子,難為你想這麽多,珩兒被抓,嚇壞了吧?”

哪怕臉上依舊裹著肅重。

但長公主的話,溫柔裏帶著關心。

是真正的關心。

自從趙巍離開,傅珩被抓,徐西寧這顆心就一直提著,吊著,難受著,緊繃著。

遇到的,都是想方設法算計她的。

這是除了吉慶堂以外的頭一句關心。

徐西寧心裏暖暖的,朝長公主搖搖頭,“還好。”

先前。

沒有大理寺少卿或者大理寺卿的手令,徐西寧見不到傅珩。

此時跟著長公主來,守著牢門的衙役哪怕還想攔著,但架不住長公主不講理,直接讓人把門口的衙役一把攔下。

“本宮又不是劫獄,你攔著作甚?”

狠狠的瞪了那衙役一眼,長公主抬腳就往裏走。

牽了徐西寧同路。

門口。

衙役還想反抗,被那個叫六順的壓著聲音勸道:“兄弟,得了,咱們就是小鬼,人家上麵神仙打架,你非跟著摻和什麽?

明兒大理寺卿也好,大理寺少卿也好,沒準兒還要因為咱們衝撞了長公主殿下,或者他們想要給人家殿下賠罪,拿咱們作伐子呢。

橫豎咱們是被長公主的人拿下了,將來就算問罪,咱們也有的說。

何苦來!”

他幾句勸說,到讓同僚衙役歇了反抗的心思。

牢中。

長公主和徐西寧過去的時候,傅珩正從飯菜裏隨手抓了一點給那耗子弟弟吃呢。

“吃吧吃吧,多吃點,你吃飽了,我再吃。”

他蹲在地上,披頭散發,瞧著形銷骨立。

病懨懨的活像是馬上就熬不住了。

聽見動靜,緩緩轉頭,正要開口陰陽兩句,沒想到來的竟然是長公主和徐西寧,登時一驚,繼而笑著慢慢起來,“你們倆怎麽一起來了?”

長公主先是看了一眼那不堪入目的飯菜。

又看了一眼那耗子。

心裏門兒清這耗子的用途,登時眼眶紅了,“皇上真是……珩兒你再等等,橫豎這一兩日我就把你弄出來,吃食上,我讓人另外送來。”

傅珩三步兩晃的靠在牢房門上。

病氣濃重的臉上,帶著點混不吝的笑,“還行吧,我和我弟過得挺得勁兒。”

說著,看向徐西寧。

“發財救出去了?”

徐西寧點頭,哪怕心裏有萬萬千千的話,也隻能撿重點說。

她壓著聲音,飛快的問傅珩,“你知不知道大理寺少卿瘋狂想要找到的那本書是什麽?”

傅珩原本病歪歪的臉上,聽了這話,頓時一臉震驚。

那表情,活像是見了鬼,又像是撿到了什麽大寶貝,要狂笑出聲。

倒給徐西寧一愣,“怎麽?我說錯什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