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拳頭虛虛攥著,嘴角噙著笑,咳嗽了好一會兒,朝徐西寧問:“我不是讓你幫我看好我那幾口棺材嗎?”

徐西寧點頭,“我看了啊。”

傅珩幾乎忍不住笑,“你看了,但是沒在裏麵找到那本書?”

徐西寧一愣。

那本書在棺材裏?

靠!

那她上躥下跳的忙了半天,忙什麽?

傅珩瞧著徐西寧的反應,笑出聲,“所以,你根本就沒有拿到那本書,就憑著坑蒙拐騙,就把大理寺少卿忽悠進去了?還忽悠了五十萬兩雪花銀和鎮寧侯幾乎全部的家產?”

徐西寧:……

傅珩甚至想要捏一把徐西寧震驚而懊惱的臉。

“你可真厲害。”

徐西寧:……

沉默一瞬,看著傅珩,“所以,您老人家,人在牢中坐,外麵的動靜是一點沒少知道?”

傅珩笑,“畢竟,我夫人為了救我,給六順砸了重金的。”

徐西寧直接給他一個大白眼,“放屁,六順能知道鎮寧侯的家產是我坑的?”

傅珩笑的上不來氣,咳嗽好幾聲。

長公主看看傅珩,又看看徐西寧。

看看徐西寧,又看看傅珩。

不是說,隻是契約成婚,彼此利用?

怎麽瞧著,活像是我與駙馬剛剛暗生情愫那時候的打情罵俏?

嗬嗬。

短暫的一個輕鬆,話題又回到沉重。

徐西寧問傅珩,“那你也知道,琉倭戰船大量攻入大沽港了?”

傅珩前一瞬還臉上帶著促狹的笑。

這一瞬,那笑便從臉上消失殆盡。

本就蒼白的麵孔,刹那間血色全無,手一下攥了牢房門上木柱,“你說什麽?”

語氣都帶了顫。

徐西寧朝長公主看去。

長公主言簡意賅,將目前的情況和傅珩說了,“……已經派西山大營過去增援了。”

傅珩一張臉灰綠灰綠的,瞬間的目光渙散帶著幾近喃喃自語,“我已經夠快了,怎麽還是來的這麽突然,我竟然一點消息沒有得到……”

他兩個月前察覺普元寺方丈和琉倭人有來往。

當即便調動自己所能調動的全部力量,以及傅矩留下的那些人脈,順騰摸瓜的去查。

查與普元寺方丈有關的一切。

正在他幾乎要確定普元寺方丈就是琉倭人的時候,徐西寧忽然改頭換麵冒出來了,並且事事針對西北軍,還和普元寺牽扯上。

那時候他提心吊膽,唯恐徐西寧是被琉倭人買通的細作,更唯恐徐西寧是琉倭細作易容而成。

徐西寧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那些店鋪在京都以及江南盤根錯節的勢力。

若真是琉倭細作,一旦他們要發生暴動,那朝中經濟必定大受影響。

經濟受影響,百姓就民不聊生。

更多的暴動就會接踵而來。

青靈山一場惡戰,他對徐西寧的懷疑略微消除,也基本確定,琉倭國對我朝有了軍事進攻的心思。

青靈山一戰就是想要試探西山大營的實力。

他明著暗著都和皇上說了,可皇上卻覺得他是為了趙巍的兵權在上躥下跳。

長公主眼見傅珩臉色難看的不像話,唯恐他撐不住,“珩兒,別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皇上高座廟堂統管全局都不知情,大沽港每日有船出海巡視也不知情,閩南方向更是毫無戰報送來……

不是你的責任,珩兒。”

傅珩猛地吸了兩口氣。

那渙散的目光落向徐西寧,“杜二抓了之後,審訊出結果了嗎?”

徐西寧就知道。

抓杜二爺,是傅珩的意思。

可能當時鎮寧侯會找杜二爺幫忙,都是傅珩的人攛掇了。

隻是傅珩使出了他自己的全部努力,環環相扣徐徐圖之中,誰也沒料到,琉倭人會突然進攻。

忙道:“還不知道,刑部尚書進宮了,發財被放出來之後,還沒來得及和我見麵。”

“去審杜二,京都若是有內應,杜二一定都知道。”

他才察覺到杜二的蛛絲馬跡,才剛剛開始布局想要將這些潛伏在京都的琉倭人一網打盡。

怎麽就……

攻來的這麽突然。

沒有給他一點點時間。

傅珩發青的臉色下,全是烈火焚燒一樣的焦灼。

徐西寧忙應下,又道:“普元寺方丈和澄明都不見了,你有消息嗎?”

徐西寧知道,傅珩和自己一樣,也一直在暗中查普元寺方丈。

果然,

得了這話,傅珩很輕的籲了口氣,“我的人盯著呢……”

傅珩隻覺得心口麻麻的疼。

縱然他派人盯著普元寺方丈,可還是始料未及有琉倭人突然攻來。

緩了口呼吸,傅珩道:“西山大營的高振傑,是高振義的弟弟,讓他帶兵去堵,他是我父親的舊部,當年帶兵打匈厥人,很是勇猛。”

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

來不及說更多的話。

長公主也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顧劈開牢門將傅珩放出來。

隻能安撫傅珩一兩句,一邊吩咐人另外給傅珩送吃食,一邊趕緊去辦那火急眉毛的。

從大理寺牢中出來,長公主多的話沒問徐西寧,隻一句,“需要人手便與我說。”

傅珩信任徐西寧。

長公主就沒道理懷疑。

徐西寧著急去刑部找杜二,也顧不上虛禮,“殿下放心,需要的話,我會張嘴!”

兩個各奔東西。

宮中。

禦書房。

刑部尚書進門便道:“陛下,城牆忽然塌陷,工部尚書來不得,他在現場親自督促修補。”

得知大沽港被琉倭船隻攻入,工部尚書當場就哭出來了。

這城牆塌陷,必定是有人暗中作祟、

他就怕那邊守不住。

這邊來不及修好、

甚至已經開始親自搬磚了。

刑部尚書加一句,“先前徐西寧為了救傅珩,曾去工部求過工部尚書,給工部尚書塞了錢,工部尚書讓臣與陛下交待。

他不是受賄,是工部修城牆,實在拿不出更多的經費。

他豁出去擔一個惡名,收了徐西寧的錢,那錢如數拿去修城牆了。”

這話,是正經的回稟。

但落在皇上耳中,便是刺耳的難聽,刺心的難受。

他關著傅珩是為了軍權回攏,轄製趙巍。

卻要用徐西寧救傅珩的錢去修城牆。

籲了口氣,皇上沒接刑部尚書的話,正要問兵部右侍郎兵力情況、

刑部尚書卻繼續道:“另外,今日鎮寧侯帶人去找徐西寧鬧事,雙方起了衝突,正好章景繁路過,將人拿下,其中抓到一個京都的地頭蛇,號稱杜二爺。

到了京兆尹府衙一審,京兆尹上報臣,懷疑此人是琉倭細作。”

皇上眼皮子突的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