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都察院門口,沒等茴香說話,翁青檸就醒了。

整理了一下,翁青檸讓檀香先捧著太後娘娘的懿旨留在馬車內,自己則在丁香的陪同下徑直朝著監察院正門走過去。

看門的小吏,並沒有在意這個從馬車上下來的婦人。

都察院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不用多分心,隻要不隨便放人進去,就成了。

隻是,今天這個婦人怎的這樣張狂,居然敢直愣愣的朝著都察院正門過來。

隻是要翻天呀!

這小吏氣不打一出來,用手指著翁青檸,罵罵咧咧的攔住了去路。

翁青檸一個眼神掃過去,小吏口中罵人的話,就硬生生咽回肚子。

“放肆,我家夫人可是定遠將軍府的當家主母,今日可是俸宮裏的意思來接少將軍,你竟敢阻攔?”

小吏氣的張嘴又想罵人,卻被翁青檸帶來的護衛一腳踹飛。

“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管好自己的狗嘴,不然的話,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那小吏撐著腰,從地上爬起來,還想和翁青檸帶來的護衛幹上一架,卻被身旁的同僚兼姐夫給拉扯住。

“你傻啊,他剛剛都說是奉宮裏的話,還敢像沒頭蒼蠅一樣,真不要命啦?”

“空口白牙,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傻了不是,她說的是真是假哪裏是我們能去分辨的,沒得白得罪人。

咱就做好自己的事就成,聽吩咐辦事,別自作聰明,出力不討好,懂不?!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小舅子份上,我都懶得搭理你!”

小吏被訓了一頓,腦子瞬間靈光清醒過來,忙對著翁青檸點頭哈腰道:

“哎喲喂,瞧小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有眼不識泰山。

穆夫人莫要怪罪!

夫人您先坐著歇歇,小的這就去向大人通報,您稍等哈!”

小吏說完連爬帶跑地進去找禦史大人。

柳大人一聽是定遠將軍府,便以為翁青檸是來為夫求情,或者是來探監的,直接揮了手說不見。

小吏再三強調,翁青檸是奉宮裏的命令而來,卻不想這個柳大人倔脾氣上來了,說不見就是不見。

嘁,他定遠將軍府最高的也不過就是五品武將,她翁氏娘家在朝堂上也沒出幾個了不得人,更不用說後宮。

還宮裏,嚇唬誰呢!

沒法,小吏隻好硬著頭皮出去麵對翁青檸:

“夫人,不是小的不通報,著實是柳大人沒空,要不您看改天……”

翁青檸拂了拂衣袖,不緊不慢地整理著邊角,依舊是不言不語。

“你們柳大人好大的官威,竟然連太後娘娘的懿旨都敢拒接!”

身旁伺候的丁香誇張地捂住嘴巴,嘲諷地說了一句。

太……太後的懿旨!!!

小吏嚇得差點暈了過去,好在他身邊的姐夫極有眼力勁,趕忙朝著裏邊跑。

柳大人怎麽都沒想到翁青檸還真有幾分本事,竟然能請動太後的懿旨。

縱是再不樂意,也得命人擺下香案,恭恭敬敬的把翁青檸請進都察院主廳。

翁青檸在看到柳大人甚是恭敬謙卑地行禮作揖,心裏說不出的痛快,這才讓侍衛去馬車上請出太後娘娘的懿旨。

翁青檸當著一眾監察院大小官吏的麵宣讀懿旨。

“這……這……夫人雖手持懿旨不假,可穆靖山有負聖恩殊榮,有違軍令國法,恕本官不能放!”

柳大人頂著一身汗水,依舊是咬牙堅持不肯釋放穆靖山。

笑話,睿王好不容易尋了穆家的錯處,更是想借此拿下玄甲軍,若是壞了他的好事那自己這頭頂烏紗帽哪還能保住?

再說隻是懿旨,不是聖旨,後宮不能幹政,就是違拗了咱也能說道說道。

況且本朝從沒有隨意責罰言官先例,若是今日以軍事國法為盾,擋了太後的懿旨,說不得還能博上一個不畏強權的美名。

前後一思索,柳大人更加堅定不能釋放穆靖山的想法。

“柳大人,太後娘娘的懿旨在此,言明要我夫妻二人進宮敘話,大人為何還要一意孤行?”

翁青檸試圖據理力爭,嘴角微微上揚:

“柳大人違抗懿旨的後果應該不用我說了吧,您確定自己扛得下?”

對於翁青檸的要挾,柳大人絲毫不在意,一副大公無私地模樣:

“少夫人這話倒是好笑了,太後娘娘這懿旨又不是給下官的,下官何來違抗一說。

倒是穆三少夫人您可要小心了,要是您一個人進宮覲見太後娘娘的話。

那才是妥妥的不遵,本官亦是十分希望,您能跟穆少將軍一起住進刑部大牢!

本官等著看,你們夫妻團聚的那一刻。

來人送客!”

翁青檸心中不覺冷笑幾分,看來這道懿旨是救出穆靖山。

如此也好,左右監察院這一趟,怎麽也算是沒有白走。

畢竟,戲得做全咯,哪有看戲隻看半回的。

翁青檸驀然抬頭看看天際。

很好,真真是,煙波澹**搖空碧,樓殿參差倚夕陽。

再等等,左右時辰尚早,不如先回去收拾一下準備準備。

好好地想想這個登聞鼓要怎麽敲,才能震懾人心。

翁青檸不再理會柳大人滿是嘚瑟的一張醜臉。

一言不發,神情故作落魄地走出監察院,悄然地上車回了將軍府。

回府後,翁青檸沒有耽擱直奔楚氏的院落。

坐在桌邊不知道所錯瑟瑟發抖的楚氏,看著就讓人心疼,翁青檸輕聲安慰:

“嫂嫂不要怕,現在怕也沒有用。

事到如今,我們隻能去敲登聞鼓,告禦狀。

方才能為我們自己,為公爹,為少將軍,乃至整個將軍府上上下下,博得一線生機,討個公道。”

“告……告禦狀?為什麽要告禦狀?

咱們不是有太後娘娘的懿旨了嗎,為什麽,他們監察院還敢違逆不成?”

翁青檸實在不知道該和楚氏去解釋,隻能委婉地和她說道:

“懿旨不是聖旨,況且太後娘娘下的旨意是宣我倆去敘話,而不是釋放少將軍。

所以……”

楚氏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抓著帕子捂著臉,嗚嗚咽咽起來,嘴裏還不停的念叨著:

“這可怎麽辦?穆家是不是要完了?

弟妹,五丫頭還那麽小,還有四弟,他還沒有成親……”

實在是沒有時間再聽楚氏的碎碎念,翁青檸內心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直接抓住她的雙肩,鄭重其事地說道:

“嫂嫂,你放心,穆家一定不會完。

而且,我也不會再讓嫂嫂在外人麵前受委屈。

嫂嫂,信我嗎?”

回過神的楚氏,抓緊翁青檸的衣襟,眼中全是信任。

“信,我自然是信你的,弟妹,嫂嫂信你。

你讓嫂嫂做什麽,嫂嫂都會按你說去做。”

楚氏無條件的信任,讓翁青檸覺得自己之前的努力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