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國祠畢竟是存放靈位和骨灰的地方,因此沒有重兵看守,侍衛鬆散,她們很容易就混了進去,司馬瀟瀟拿出一塊黑布,平兒立刻接過去,將司馬忠父子的骨灰壇恭敬地包裹進去,然後係好,背在身上。

“現在城門都關了,我們怎麽出去?”平兒問。看來她早就下定決心跟隨司馬瀟瀟。

司馬瀟瀟欣慰地眯著眼睛,“護城河。”

二人避開巡夜的士兵,悄悄潛進新安河中,“小時候,都是和哥哥一起從這邊遊出去習武,這裏可以一直通向城外。”

“你拉住我的手,不要鬆開。”司馬瀟瀟向平兒伸出手。

平兒緊緊抓住司馬瀟瀟的手,她剛到將軍府的時候就非常喜歡這個漂亮的郡主,經常在夫人周圍陪著司馬瀟瀟玩,對於她來說,隻有救過她的將軍原配夫人,才是這將軍府永遠的女主人,可是長大的郡主慢慢親近楚夫人,不再喜歡同她玩在一起了。

出了水,平兒發現這是雲山的山腳下,司馬瀟瀟帶著她往山裏走去,走到一個獵戶休息的木屋,司馬瀟瀟熟門熟路的翻出兩套衣服和平兒換上。

司馬瀟瀟取下掛在牆壁上的一把黑弓,“這是大哥年少時用的弓箭,後來他內力日漸深厚,就不用這把了,現在送給你用……剛剛好!”司馬瀟瀟將它遞給平兒。

平兒摸著冰涼的弓身,隻見弓身上刻著“如風”,她想著少爺的模樣,淚光閃動。

司馬瀟瀟走出木屋,將手放在唇間打了個口哨,不一會兒,林間就跑來兩匹馬,一黑一紅,很是神俊。

司馬瀟瀟上前拍了拍紅色的馬,“這是追雲,那是逐月,以後,它就是你的了,我相信大哥知道逐月跟著你,他一定會開心的。”

平兒看著那黑色駿馬,似乎看到意氣風發的司馬瀟遠,她們幾乎同時飛身上馬。

平兒緊跟著司馬瀟瀟在林間飛馳。

“郡主,我們去哪?”

“以後不要再叫我郡主!”

“記住,爹和大哥是死於武國和東齊的陰謀之下,還有楚宛珍!都是我們的仇人!”

“楚夫人真的?”平兒有些驚疑不定。“莫非她真的同將軍和大少爺的死有關?可是她哪來的人手和力量?”

“怎麽?你發現了什麽?”司馬瀟瀟停下馬,緊緊盯著平兒。

“以前有一次少爺派我回府取東西,我撞到過楚夫人鬼鬼祟祟地在將軍的書房好像在找什麽東西……還有幾次撞見過她的侍女半夜溜出門!我偷偷跟過一次,發現她隻是回家,不過她家是養鴿子的,會不會……”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司馬瀟瀟緊緊抓住平兒的手臂。

“是大少爺,讓我先不要告訴你!你沒發現有一段時間府中總燉鴿子湯嗎?但是我們沒有什麽發現。少爺說過,你把楚夫人當親娘一樣,我們沒有找到真憑實據,所以……”

“怨我……如果我不是太依賴她……”

“不是!是我……如果我當時……我們殺回去!去報仇!”平兒堅定的看著身邊的司馬瀟瀟,將軍府如今隻剩下小姐一個人!如果小姐現在決定殺回去!她必定舍命相陪!

“算了!我們需要時間……殺楚宛珍何其容易!可是,我們要把所有參與其中的人全部殺幹淨!任何一個害過我家人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我們不急,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我們要抓住她的尾巴,把所有參與者找出來,然後一個一個除掉!”

她們一路飛馳到山頂,司馬瀟瀟牽住韁繩,追雲慢慢停了下來,原地輕踏。

司馬瀟瀟解開挽著的長發,用匕首毫不猶豫地削斷,斷發隨風飄散,就像她逐漸冷卻的心。“以後再也沒有傾城郡主司馬瀟瀟,隻有滿心仇恨來自地獄的——司歸!”

“我要去赤炎國,從軍!”

平兒學著司馬瀟瀟的樣子,將長發削斷,“司平誓死跟隨左右!”

“好!從今日起,你我喬裝成男兒,你就叫我二哥,有我一日,任何危險我都會站在你身前!絕不退後!”

平兒看著司馬瀟瀟明亮堅定的雙眸,她知道,這個小姐姐,真的長大了。

司馬瀟瀟看著遠處的武國城池,馬鞭一指,“阿平,我們早晚會回來!終有一天,我要帶著大軍踏平這裏!將所有密謀者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司歸帶著阿平在山間飛馳。

“二哥,天亮以後她一定會派人來追我們,馬上出關了,我們怎麽走。”

“他們一定會守在去赤炎國和東齊的必經之地,我們要想辦法繞開。”

“那就隻有走死亡沙漠了。”

“阿平,你不害怕?”

“二哥,我們有地圖啊!”

“什麽?”

司歸停下馬,看著司平。

“你讓我畫的圖,我一直覺得有的路線很熟悉,後來我忽然想起,那條路,是夫人和大哥救下我的那裏,阿塞城啊!那張圖是死亡沙漠!”

“天意!天意!我們橫穿死亡沙漠,去赤炎國!”

死亡沙漠本來隻有一小片,叫做塔尕沙漠,位於武國和赤炎國交界,本來這裏有幾個小城鎮,可是因為河水改道,導致這些小城鎮極度缺水,最終旱災席卷了這片土地,使得這片沙漠不斷擴大。

沒有城鎮補給,如果沒有地圖,找不到綠洲,就會死在這片沙漠裏,漸漸地,大家都叫這裏死亡沙漠。

烈日當空,一群禿鷲從空中飛過,司歸和司平兩人一身黑色鬥篷,將整個人裹住,盡量避免被陽光直射,雖然她們有地圖,但是,卻隻知道這綠洲的方向,而不知道到底有多遠。

馬匹兩邊雖然掛了好幾個水罐,但是兩個人都有默契的緊著馬喝。

看著一邊一棵叫不出名字的造型怪異的枯樹,他們知道沒有走錯方向,按照走過的距離,應該再有一個時辰就可以達到一個小型綠洲。

“二哥,多虧有地圖,否則我們真的會死在這裏。”

“是啊,沙漠中存在太多的危險,高原鼠和沙漠蟻的巢穴,我們都避開了,不然闖進去,真是插翅難飛。也沒有遇到沙暴,老天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咦?二哥你看!”司平指著西南方。

司歸順著司平的手看了過去,在一片黃沙中,有很多屍體,她們驅馬上前,發現這些人死亡不久,看著著裝,似乎是赤炎國的人,隻是在這種極端環境下,估計已經沒有活人了。

耶律齊中箭昏迷在黃沙中,他似乎聽到了馬蹄聲,他想要求救。

耶律齊不斷告訴自己,不能放棄,母妃和妹妹還在家裏等他回去,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都叫不出來,他不甘心,終於,在他拚命下,他將手伸出了黃沙,然而這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的意識終於陷入黑暗。

“還有活著的?”司歸微微皺眉看著前方微動的黃沙,救還不是救?她們兩個現在自身難保。

“二哥,我們……”司平也很猶豫,人心險惡,她們情況又如此特殊。

司歸微微閉眼,一拉韁繩,追雲向前緩步前行。

司平沒有開口,隻是歎了一聲,這個被嬌養的小姐姐,真的變了。

忽然,那黃沙中的手在烈日下反射出紅色光芒,司歸跳下馬,飛身上前,抬起那隻手,仔細看了看那大拇指上的紅寶石扳指,然後她用力將人拖出黃沙。

“二哥!”司平飛身下馬。

司歸摘下那個板子在手中反複揉捏,“得來全不費功夫。”

司平看了眼,“這是……赤炎國王室。”

“阿平,你將追雲身上的水罐都移到逐月身上去。”

司平馬上動作,她挪完水罐之後,將這些人都看了一遍,再沒有活口。

司歸一把折斷男子穿胸而過箭,在上麵撒上止血的藥粉,她剛才拉出他的時候給他把過脈,失血過多而已,她粗暴的將男子仍在追雲身上,飛身上馬。

“我們要快點到達綠洲,不然他真的要死了。”

馬踏黃沙,留下一陣煙塵。

耶律齊迷茫的睜開雙眼,就看到高懸的彎月和滿天美麗的星辰,他微微低頭,發現身上的傷被處理過了,聽著耳邊篝火的“劈啪”聲,一陣肉香飄進他的鼻尖,他感到一陣安心,環顧四周,卻沒有人。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水聲。

耶律齊透過灌木叢,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仙子,他看到美麗的湖中仙子,雖然隻是側顏,但已看得出那杏眼秀眉,冰冷出塵,忽然仙子笑了一下,一瞬間顧盼神飛,如春花綻放。

耶律齊的心劇烈跳動起來,他想起身上前,看自己是否在夢中,可是他忘記那擦著心髒透胸而過的箭傷,瞬間他疼得眼冒金星,暈了過去。

遠處傳來猛獸的吼聲,耶律齊皺眉再次醒了過來。

這次他看到篝火邊上的兩個年輕男子,一個冰冷高挑、腰間盤著長鞭,一個和善敦厚、身上背著弓箭。難道他剛才是在做夢?

“你醒了?”和善敦厚的那個男子上前,摸了摸他的頭,“我們在沙漠中救了你,你有發熱又失血過多,所以渾身無力,等出了沙漠,好好補一補,就會好了。”

“謝謝!”耶律齊真心感謝,他現在活著真是一個奇跡。

“光謝有什麽用?”高挑男子一邊用小刀削著烤肉,一邊對他挑眉,隻見男子拿著他的紅寶石扳指對著他搖了搖。

“據我所知,能有這種扳指的都是赤炎國王室,看你的侍衛,我猜你是赤炎國王子,不知道一國王子,命值幾何?”

“不錯,我是赤炎國主第七子,肅王——耶律齊,二位今救我性命,但凡我能做到之事絕不推辭。”耶律齊知二人能在沙漠中救起他,不是善心就是必有所圖,不過,能光明正大開口,可見這男子不是爾虞我詐之人。

司歸蹲到他身邊,“別擔心,我不要高官厚祿,這世上有什麽比銀子更實惠?”司歸知道,不要就是要,與其指望對方感懷她的恩德,不如要些實惠,也好降低對方的戒心。

耶律齊實在難以想象這氣度不凡的男子如此的……愛財,“可以,隻是我現在身無分文,你們要將我送出死亡沙漠,去阿塞城的城主府才能拿到錢。”

“你怎麽不問問我要多少?”司歸抬著下巴問。

她真沒想到,她們救的人竟然是耶律齊,這個有著強大外家,最有力的王位競爭者之一,卻是意外死亡於不知名的地方……想來,是死在沙漠,我要戰神之甲——黃金鎧!”她眼中流露出興奮的光芒,她怎麽能不興奮,她救了耶律齊,改變了曆史!這是不是更加證明,她可以手刃仇人!

耶律齊一愣,黃金鎧,是他成年時候外公送他禮物,這件鎧甲,是外公成名戰——鬼崖坡之戰得到的封賞,外公從此走上神壇,成為赤炎國戰神,這件鎧甲對他的意義更勝於他的價值。他看著興奮的司歸,說不出拒絕的話,也許成為戰神一樣的人物,是眼見這個稚嫩的男孩子畢生所求,他最終還是點頭了。

“好——”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隻見一個大手和一個小手在空中擊掌,定下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