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李元就守著我寸步不離。

我總是顛三倒四,一會兒要見師傅師娘,一會兒要見七月,一會兒又非要去北齊拜見大師兄。

李元都耐著性子哄我,容忍著我的一切無理取鬧。

偶爾我噩夢醒來,都會在黑暗裏感受到李元緊緊的抱著我。

透過淺薄的月色,我細細打量躺在我身旁的這個男人。

他眉頭緊皺,神情不安,玉白的下巴上也長了一圈青青的胡茬,

他的輪廓依舊那麽優雅動人。

他對我的嗬護也是前所未有的體貼溫柔,仔細耐心。

可我的心卻已經死了,縱然他對我再好,也已經生不起任何波瀾。

可是等到白天他睜開眼睛,我立刻就會對他展開雙臂,像從前那個愚蠢的許諾一樣,毫無防備,全然信任。

我想,他一定也很享受這樣純粹的,不摻雜任何私欲的感情。

因為,他完全的冷落了趙文弱。

不論趙文弱使用什麽樣的手段誘哄他,逼迫他,他都不為所動。

我甚至親眼看到趙文弱低聲下氣的哀求李元,請他看在腹內骨肉的份上,去皇後宮中陪她幾日。

李元婉言拒絕:“若若中毒失去記憶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她現在是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已經很對不起她了,不能讓她再對我失望。”

“你是朕的好皇後,最大度也最識大體,朕會多多的派人去你的宮裏伺候你,等過了這段時間,朕一定會去看你。”

這種空口承諾,怎麽能打發得了趙文弱?

她不依不饒,軟硬兼施,最後換來的卻是李元的低聲斥責:“你若是做不好後宮的典範,那麽這個皇後之位就可以不必坐了!”

趙文弱臉色蒼白,失魂落魄的離開。

我躲在樹後,心裏卻覺得無比痛快。

看來做白蓮花,永遠比做一個重情重義的女人要活的滋潤的多。

阿朱每天都會嘰嘰咕咕的和我八卦:“皇貴妃娘娘,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後宮的風向都轉變啦?”

“她們都說你畢竟是北齊的公主,有強大的娘家做後盾,怪不得陛下對你一往情深。”

“還有好多人設賭局,押你和中宮裏的那位,看你們到底誰能最終坐上皇後之位,聽說中宮裏的那位,氣的差點動了胎氣。”

我笑眯眯的聽她閑話八卦,一如既往的一言不發。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記憶”也一天不如一天。

不過短短七天,我就連李元都快不認識了。

我時而任性的亂發脾氣,把屋子裏的東西都砸個稀巴爛,不停地到處找七月的蹤跡。

時而痛哭流涕,抱著李元問他什麽時候才能帶我回鳶尾穀,帶我去見我的師父師娘。

在李元想要親近我時,我就會用我尖尖的指甲,抓得他滿身傷痕。

當他受不了要離開我,我又會抱著他哀哀切切哭求,求他再陪一陪我。

李元就這樣被我架在火上,反反複複的煎烤。

我的情緒也像六月的天,忽而和風細雨,忽而狂風驟雨。

每每他要發怒,我都會用朦朧的淚眼提醒他,我是個失憶的病人。

我冷眼看著李元每天倍受煎熬。

冷眼看著被李元冷落的趙文弱,一天天憔悴下去,心中是說不出的暢快。

那個為了感情不顧一切,又傻又蠢的許若,早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