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冷哼:“徐暮,你的自我認識似乎很不到位,我真想請問,感謝值幾個錢?”

徐暮鄙夷地說:“錢錢錢,你們金融係的女孩兒是不是總喜歡把錢掛嘴邊。物質!”

莫菲頓下腳步,猛地一使勁,把徐暮又往上背了背說:“沒錯,我就是物質,行嗎?物質的我背著史上最清高的遊戲主播。誰更丟人?”

徐暮忽然沉默了。

莫菲拐出巷子,繼續走:“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確實和別的遊戲主播不一樣。別人都是張口閉口求打賞,你好像從來不求,哪怕我當初做你榜一那麽久,也沒見你跪舔我。這點我確實是服氣的。”

徐暮還是不吭聲。

莫菲皺眉頭:“你啞巴了?”

徐暮沉沉地呼吸了一下:“別和我扯這些。”

莫菲看了眼前方,醫院的牌子越來越近。

她深呼吸:“我知道你還沒消氣。如果當初我有哪句話或者我的行為傷害到你了,我現在鄭重的和你道歉。徐暮,對不起。”

沒有回應。

莫菲的耐性被耗盡了,特霸氣地損句:“你一個大老爺們,我都和你道歉了,這點氣度都沒有嗎?”

徐暮的目光盯著地上屬於他們的黑影,明明那麽近,可有些距離卻如同千山萬水。

他聲音低到一個極限:“謝了。”

很微妙的對話。

一個在為之前的事道歉。

而另一個卻在為今天觸及心底的一絲絲感動而道謝。

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軌道,平行卻不相交。

“雞同鴨講,都閉嘴吧。”莫菲的衣服裏滋生了不少濕漉漉的汗水,她加快腳步,背著徐暮進了醫院。

急症室裏。

值班醫生給徐暮做完一係列檢查,確定為右小腿骨裂,給用石膏固定,開了鹽水也配了藥,錢全是莫菲墊的。

莫菲攥住一疊發票在掌心上拍了拍,盯向徐暮。

徐暮別過頭:“錢我會盡快還你。”

莫菲挑眉:“這點錢你還不還,什麽時候還,無所謂。我倒是好奇你怎麽會這麽窮?就算之前做主播買裝備也不至於一點存款都沒有吧?再說我以前聽林夏說你家條件還不錯呀。村中首富的兒子?”

徐暮掛著水,眼眸低垂了一刹那:“我自然有我的原因。”

“比如?”

徐暮胡擼了一把腦殼,特煩躁地說:“我沒必要告訴你。”

莫菲啪的一下把發票全扔徐暮身上:“不說是吧,那現在就還錢咯。”

“耍無賴是吧?”

“誰無賴了?欠債還錢,你說到天邊都沒理。”

“你!”徐暮語塞:“我……我現在沒錢。”

莫菲在徐暮身邊坐下:“這正是奇怪之處。林夏說你簽約了戰隊,一年十萬,但你還了我不到八萬,才多久兩萬又沒了?你一個學生需要花那麽多錢嗎?”

徐暮的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心虛。

莫菲覺得不對勁,又說:“你要是不肯說,我隻能報告二大的老師,好好查查你到底在幹什麽?萬一悄悄的作奸犯科,那不是給二大抹黑嗎?”

“我沒有!”一聲厲喝。

莫菲被徐暮此時的眼神嚇到。

徐暮垂眸:“我以前有個很好的兄弟,和親兄弟沒差別,好得能穿一條褲子,可前年,他死了。”

“怎麽……回事?”莫菲的眼一睜。

徐暮沒看她,聲音很頹敗地說:“一輛大貨車衝過來,我沒注意,他在關鍵時刻推開了我,如果他自私一點,根本不會丟了命。他還很小的時候,他爸爸在工地上被掉下來的鋼釘穿過頭顱,當場死亡。他媽媽是殘疾人,我每個月都會假裝以公益組織的名義給他媽寄錢。我沒辦法讓他活過來,能做的也隻有經濟上的補償了。”

徐暮慢條斯理的訴說著這一切。

可聽完這些的莫菲第一次覺得徐暮和她以前認為的二流子不一樣。

有那麽一瞬間,莫菲卸下了尖銳的刺,露出了女性天生的柔性聲線安慰道:“那是意外,不能怪你。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徐暮抬起頭:“你?在誇我?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莫菲有點難為情地偏過頭:“我向來對事不對人,之前對你有意見,那的確是你做的不對,你把人當猴耍,擱誰身上誰能高興?”

徐暮自嘲一笑:“我還以為我做的還挺浪漫的。”

莫菲不吭聲了,心湖莫名像是落入了石子,**開一圈漣漪。

她換個話題:“你今晚是和誰打架?”

“不清楚來路。”徐暮說。

莫菲提醒:“你想想自己最近得罪誰了。”

徐暮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可怎麽也想不出來。

“沒得罪誰啊。”

莫菲瞥他一眼:“不可能。每件事都有因果關係。無緣無故的,人家要不認識你,怎麽會特地衝進網吧。網吧那麽多人,又為什麽偏偏帶走了你?”

徐暮也覺得奇怪,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黑色耳釘:“就算我有得罪誰,那也是……不,應該不可能。”

“也是?應該?你家裏人沒和你說過講話講半截很混蛋?”

徐暮皺眉頭:“之前食堂有個女孩兒總跟著我,你還記得嗎?”

“你們班那白蓮花唄,見過。”提及那女孩,莫菲的語氣裏徒增幾分譏誚。

徐暮‘嗯’了聲:“我把她甩了。”

莫菲輕愣:“為什麽?”

“本來就沒喜歡。”徐暮的聲音很輕,最後隻剩氣音。

莫菲沒對徐暮這個行為評判什麽,睫毛輕顫了一瞬說出自己的結論:“那姑娘那麽乖,確實不像是會找人教訓你的角色。”

“嗯。我也覺得不會。可除了她,我真沒得罪誰了。”徐暮說。

“那你現在腿這樣了,你工作怎麽辦?”莫菲關心起了他。

徐暮盯向麵前五官精致又高級的臉,淡淡道:“工作不能丟,我簽了約的。如果違約要負兩倍的違約金。”

莫菲提高聲線:“你是說你之後每天還是得去那網吧?萬一再被人找麻煩呢!你瘋了嗎?”

徐暮及時地收回情緒,又開始冷冰冰地說:“我怎麽樣,好像和你沒什麽關係。”

“誰說沒有?你會簽約那個破戰隊,說到底是因我而起。這樣吧,我去幫你把違約金交了。你以後就別做那工作了。”莫菲幹脆利索地說。

然而,恰恰是這番原本處於好心的話卻如同銳利的刺一樣紮在了徐暮的心口。

他極度暴躁地說:“我傷的是骨頭,不是牙口,用不著吃軟飯。雖然我現在還是個學生,也不像你那樣有那麽多零花錢,但我很確定,等將來,我一定是保護女生給她安全感的角色,而不是拿女人的錢,意誌殘廢的人。”

莫菲被說愣了:“我也是想幫你而已啊,怎麽就是吃軟飯了?就像你說的,咱倆又不是那種關係,也扯不到吃軟飯這詞兒吧?”

“你今天已經幫我夠多了。時間不早了,你走。”

徐暮和莫菲對視了一眼。

莫菲特霸道地說:“就你這樣,我能走的了?我不走,我不僅不走,從明天開始,我每晚都會負責把你送去網吧,陪你到工作結束,再把你送回學校,直到你腿兒能走為止。”

徐暮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