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文嫣然一笑，道：“快點快點，你也是江湖上混慣了的，做事情怎麽如此婆婆媽媽？我在門口等你呀！”翩然出了門去。方暉腦子渾渾噩噩地，洗漱已畢，走出院門，卻見秦小文與鳶青在那裏低語淺笑地正說些什麽。見了他出來，秦小文道：“小房子準備好啦？這便走罷。”

方暉不明所以，向鳶青望去，目光中示意詢問，鳶青搖了搖頭，偷偷指了指秦小文，示意無他，盡管放心去。

方暉一路跟著秦小文進了秦府，七轉八繞地拐到偏廳，卻是一處練武場。場中負手立著一人，秦小文跑了過去，叫道：“哥哥，我們來啦！”方暉心道，這便是秦小文的胞兄秦鍾了。那人轉過身來，向兩人一笑。

方暉見那人眼中雖是笑意溫和，但眼光與他一觸，卻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這秦鍾的目光，既非內功極高而至冷電一般，也非森然陰狠餓狼相仿，他眼中極蘊笑意，但卻天生帶著一股子殺戮氣息。方暉目光避了開去，心想依照鳶青所言，這秦鍾十幾歲便隨父上陣，想是大戟長槍殺伐戰陣見得慣了，是以有這種軍威，相較之下，王亦宸、安奇剛等人還及他不上。

這秦鍾比方暉略矮了一點，但鷹視虎步，一雙劍眉下虎睛微微泛紅，頜下腮邊刮得隱有青色，想來如是留起胡子來，必是一副鐵髯。二十六七歲年紀，穿了一件蜀錦袍子，腰紮練武的寬帶，顯得虎虎有威。方暉走上前去，施了一禮，說道：“草民方暉，參見秦少帥。”

秦鍾連忙還禮，說道：“不敢不敢，‘少帥’兩個字，實是擔當不起。”秦小文從旁插口道：“我這哥哥，銜至武略，十年沙場打出來的一個從五品，小房子你別捧他啦。”方暉見秦鍾雖是極有威勢，但卻毫無驕奢氣焰，心下對秦府上下的敬佩，卻又多了幾分。

方暉方待開言為搶馬之事道歉，秦小文卻搶在頭裏，說道：“哥哥，這便是我的徒弟小房子了。你跟他比劃比劃，我看你連我的徒兒，都未必打得過呢。”轉過頭來，不容方暉插嘴，向他說

道：“小房子，雖然我傳你的功夫不多，但也足夠應付我哥哥這傻家夥了，你動起手來，可別給你師父我丟了臉麵那。”背對著秦鍾，一隻眼睛卻偷偷地向方暉眨了一眨。

方暉心下雪亮，原來這秦小文，並非有意捉弄自己，卻是大言炎炎地跟哥哥說自己是她的徒弟，叫自己來跟秦鍾比武，卻是捉弄自己哥哥來著。他天性本喜玩鬧，見秦小文機靈古怪，當下接口道：“是！是！小房子定當盡展所學，不辜負師父你的栽培！”

秦鍾見方暉雖是斯文打扮，但器宇軒昂，舉手投足之際沉穩之際，顯非庸手，但回答妹妹這兩句話又恭謹之極，看不出什麽門道，心下起疑，說道：“你真的叫小房子？”方暉剛點了點頭，秦小文卻叫了起來：“哥哥，你少囉嗦啦，他真的便是我徒弟小房子，如假包換，如果你打不過他，哼哼，你也知道該輸給我什麽啦！”

秦鍾微微一笑，說道：“好吧！如此我就陪房公子走上幾招看看。”秦小文兀自在說：“他姓方，可不是姓房......”話音未落，秦鍾臉上笑意未褪，一拳已向方暉當胸打來。方暉見他兄妹玩鬧，自己在九華山上時候跟師兄弟姐妹玩耍之時，也多做這種類似的套子做作演戲，心下一寬，見秦鍾揮拳打來，也不以為意，便想隨他們一起玩玩。

眼見秦鍾拳力已及胸口，當下左掌上翻，凝於小腹丹田之前，右掌外翻，將秦鍾這一拳往外揮帶而出，卻是自溫森處學來武當太極拳中的“雲手”。這太極拳，後世流傳甚廣，講究內家功法，勁意綿綿運轉成圈，方暉不是武當弟子，隻是聽溫森說過些淺近道理，手上招數依樣畫葫蘆而已，但內功深湛，威力也殊為不弱。他雖見秦鍾虎虎威風，但想衝鋒陷陣的行伍，單打獨鬥起來，畢竟及不上江湖好手，因此右掌這一揮，隻使上了兩分力道。

昨日方暉因與秦均交過手，秦均顯是莽撞軍漢出身，四十年紀，正當壯盛，又是如鐵塔一般，本想這秦公子便是十年衝鋒陷陣，也厲害不過秦均那般天生膂力去。

哪知拳掌相交，方暉右臂如中電擊一般，隻覺得秦鍾拳上之力雄沉之極，自己未揮開他的拳頭，反被他的拳力粘得跌出一步。

九華山上考較之時，方暉曾用這雲手的招數對付沈雙鳳的強攻，當時也被粘跌出一步，但此時功力，豈可與當時同日而語？雖是現在隻出了兩分力道，較之當時的全力施為，也是隻高不低了。當下心中大驚，這二十幾歲的秦府公子，比那鐵塔般的秦均，難道力道大了一倍還不止麽？

秦鍾一招得手，收回右拳，左拳自肋下翻出，雷掣一般又轟擊了過來。秦鍾初時一拳，也隻使了七八分力道，被方暉看似輕描淡寫地雲手一揮，臂上吃力，險些被他內力帶到外門，心下也是極為驚詫，左手這一拳，卻是使足了十分力道。

方暉此時已知他力大無匹，不敢有絲毫大意，使出太極拳中“上步攬雀尾”的招數，左掌下捺，帶住了秦鍾左手拳頭，右手成錐，掌背向外，手型散開，緩緩往秦鍾左耳後揮擊過來。

秦鍾見方暉右掌雖慢，但自己左拳被他這一捺，勁力立時被擠得無影無蹤，抽拳回防之際，反被他綿綿成圈的勁力帶出，心中不免一驚。秦鍾沙場上身經百戰，此時臨危不亂，右拳翻出，便往方暉右手背上擊來。

這一下不依章法，卻是秦鍾敗中求勝的招數，方暉此時掌背向外，若是尋常敵手，未必便怕，但這秦鍾力大無窮，敵正我逆，手背被他拳頭打中了，恐怕真有骨折之虞。當下方暉不敢大意，收回右掌，手臂連身前送，貼上了秦鍾身子，借用腰背之力，喝聲：“去！”力由腰發，由肩出，以綿綿內力，把秦鍾往外推去。

這一招也是極為巧妙，以秦鍾力道，方暉這一下，若是一撞，未必便撞得動他，若是使上全身真力，卻又怕撞傷了他。此時連推帶送，真力以陰柔綿軟之意發了出來，又帶了旋轉之力，秦鍾便如是身處大江渦流中一般，雖是綿綿密密不見驚濤，卻是無法與抗，隨著方暉這一聲“去”，身不由己地一個踉蹌，被推出兩三步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