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雙方都是大驚。秦鍾見方暉雖是招法精奇，實料不到他尺許之間能發出如許的大力來。方暉那頭更是驚詫，自己已將陰柔內力，使足了六七分的樣子，便是溫恭的剛猛少林功夫，在此不利情狀下被自己一推一送，也恐怕要跌出七八尺去，這秦鍾卻隻微微退了兩步，便即拿樁站定，這份堅實的下盤功夫，可當真是了不起。

秦鍾猱身又上，雖是力大無比，身手竟是捷如猿猴，左拳右掌，虛實並用，徑向方暉攻來。方暉見瞧不出他虛實變化，也是以少林拳法迎來，個中也是虛虛實實，讓對手不易捉摸。

鬥到分際，秦鍾身形晃動，大力拳掌之中夾雜著擒拿手法，卻是自宋後流傳下來的“嶽家散手”。這嶽家散手，相傳是嶽飛得傳自瀝泉山老僧，初傳九手，後每手變為各二十手，更分左右，衍為三百六十手，步法名為鉤腿盤旋法，因其變化無窮，著稱於世。嶽家散手，講究心平氣和，意念守中，心動意出，意動形隨，意到勁到。昔年冰火島上謝遜發狂，指罵的“嶽武穆散手無敵”，便是這套功夫了。

方暉此時不能施辣手，用乾坤挪移的真力打傷了他，在秦鍾急如暴雨的攻勢之中，便無法再用別派雜招抵擋，掌法一變，使出浸潤多年的九華快掌來。兩人翻翻滾滾地拆了幾十招，仍是不分高下，秦小文在旁邊看得一張櫻桃小口，都驚訝的合不攏來。方暉本想容讓，但想到秦小文使計誆騙自己來此，原是要贏哥哥的什麽賭注，自己既答應了她，便不好讓她麵上無光。一念及此，右掌發出，雖是九華快掌之形，但掌到中途，頓了一頓，手形掌力一變，卻是降龍十八掌中的“見龍在田”。

此時激鬥正酣，秦鍾見方暉掌法一沉，一改先前靈動快捷的掌勢，雖是樸實無華，但力道極大，不趕硬接，轉身避過，以極強韌勁，竟避過降龍掌的前拉之力，一聲大喝，雙拳並攏，齊向方暉胸前打來。方暉

見他竟能避過降龍掌，心下極是佩服，左掌再起，單掌迎在秦鍾的雙拳之上，這一掌使力綿密紮實，卻是降龍掌的“密雲不雨”。

那降龍掌何等厲害，秦鍾直覺雙臂上壓力驟漲，無法與抗，正自大駭之際，卻見方暉掌力一收，秦鍾用力過猛，自己收腳不住，往前急衝了兩步，歪歪斜斜，但終於站穩，並未跌倒。

秦鍾此時已知，這小房子武功其實高出自己甚多，若是上來便使出這套淩厲掌法，自己能抗住多少，實是難說。卻見方暉收了拳掌，拱手道：“秦公子，承讓了。”秦鍾此時也不再鬥，定了定神，一抱拳，說道：“方家兄弟功力深湛，秦鍾自歎弗如，慚愧慚愧。”他雖身不在江湖，但適才比試之間，卻已知道方暉真實功夫，乃是當世一等一的好手，與自己酣戰到數十近百招，實是有心容讓。

秦小文見兩人分出了高下，嘿嘿笑著，背著雙手一路踱了過來，說道：“哥哥，怎麽樣啊？你打不過我不說，連我的徒兒都打不過，這下可服了吧？怎樣，爹爹送給你那匹五花驄馬，輸了給我吧！”

秦鍾卻不理他，仍向方暉施禮道：“兄弟的功夫，想來在江湖上該赫赫揚名，雖是年紀尚輕，但縱使武林前輩，高人耆宿，也恐怕並非你的對手，不知怎地有閑情跟著舍妹胡鬧？”方暉臉上一紅，便想跟秦鍾說自己也是被秦小文誆騙來的。秦小文哪裏容他多話，當時叫道：“秦鍾大賴皮！自己打不贏我徒弟，便將他一個江湖小混混的功夫吹到天上去，想為自己遮羞，賴了我的彩頭不給麽？”做個鬼臉，兩手擺在耳朵上，張開扇了兩扇。

秦鍾不理她小女孩兒家的胡鬧，仍是向方暉問道：“在下秦鍾，未請教少俠高姓大名？”方暉見他恭謹，連忙回禮道：“小弟方暉，令妹所說不錯，我在江湖上原本是籍籍無名。”秦鍾見他臉色不似作偽，當下一愣，正待再問，卻聽得廳門口有人說道：“小文

，又在胡鬧些什麽？”卻是秦夫人來了。

秦小文將身一縱，貼在母親身邊告狀：“哥哥跟小房子比拳，輸了渾賴，便是不想把那匹五花驄馬給我。”秦夫人淡淡一笑，說道：“你從春天便惦記你爹爹送給哥哥那匹馬，當我不知道麽？你哥哥自跟方少俠比拳，輸贏跟你又有什麽關係？”秦小文撅起嘴來，說道：“你便是袒護著哥哥，我與小房子說好了的，他代我贏了這匹馬，我便不要他賠馬了。”

秦鍾見母親出來，問道：“這位方少俠確是武功卓絕，孩兒不是他的對手，母親也認識他？我府上什麽時候結識了這樣一位少年英俠，怎地我卻不知？”那秦夫人極有涵養，卻不提方暉奪馬之事，說道：“這方少俠，是隨人武鏢局的鳶大小姐送鏢來的，昨日才到府上。小文說昨日秦均跟鏢局的人喝酒比拳，她也曾跟著鬧了來。”秦小文兀自賴皮，說道：“小房子今兒早上才拜我為師的，哥哥你莫想賴了我的馬。”秦夫人見方暉夾在他兄妹之間，頗為尷尬，當下喝住秦小文，向方暉說道：“方少俠既然來了府上，便請前廳奉茶，我家老爺出身行伍，女兒又被我寵壞了，整天便是胡鬧。”

方暉見秦府上下，雖是二品將軍，但無半分盛氣淩人之意，便是秦小文胡鬧，也隻是頑皮，當下躬了躬身道：“夫人有命，小房子敢不遵從。”

四人在前廳中喝了會茶，秦夫人見秦鍾對方暉的功夫讚不絕口，滔滔不絕地淨說些拳招、用力法門，自己一句也是不懂，當下站起身來，說道：“方少俠少坐，你們年輕人自聊著，一會中午便在舍下用飯吧。”三人一起站起來相送。

秦夫人正欲轉入後堂去，卻見鳶青自外疾奔進來，神色甚為惶急。方暉一看她臉色，便知出了事情。鳶青雖然緊急，卻不失了禮數，與秦夫人、秦鍾見了禮，低聲向方暉說道：“北邊出了事情，鏢局裏飛鴿傳書，讓我急速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