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暉這一掌拍下,桌子應手而塌,不僅那小二極是駭然,方暉自己也是吃了一驚。桌子一塌,桌上的那碗麵隨即掉落,方暉一愣之際,眼見必是碗破麵灑。方暉“哎呦”一聲,伸左手去撈那碗。

方暉自幼習武,見碗之落,伸手去抓,實是熟極而流的動作,眼見那碗已將落地,此隻是聊盡人事而已。誰知方暉左臂探出,竟然極是迅捷,如常看來,便如手臂暴長一般,探手便抓到那碗的邊緣,三指一提,將那碗麵抓了起來。

如此一來,方暉又驚又喜,已知自己十來天以來,武功竟已窺到以前從未企及的境界,心中轉念想到,上次在武當密林之中與沈雙凡動手,她手臂於看來極無可能之時看似憑空長出一截,實是出手極為迅捷的緣故。

那店小二見他右掌之力,左臂之捷,知他武功極高,此時拍散了桌子,心中極是害怕。方暉雖是身形較高,雙肩也是較寬,初進店之時,斯文有禮,雖是身帶兵刃,但出遠門之人為防不測身上多帶器械,不足為奇,是以小二並未想到他身負武功。此時見他發怒,連忙道:“大、大爺,您老別動怒,我這便去跟掌櫃的再商量商量。”

豈知此刻方暉心情轉為大好,心想自己一住十餘日,也該起行動身了,當下擺了擺手,說道:“算了,既是店中有事,那邊算了,這錠銀子,替我結算了房飯錢,賠了桌子,多的便打賞了給你罷!”

那店小二諾諾連聲,接了銀子,一溜煙地去了,見方暉如此喜怒無常,心下仍自惴惴。

方暉離了客棧,仍是反身往少林方向而行,腳步迅捷,疾行之下內息加速流轉,卻絲毫不顯疲累之相,心下極是歡喜。行在官道無人之處,少年人心性,閃在林中,抽出長劍,練了起來。初時仍使九華劍法,後來氣劍合一,越使越快,一聲淸嘯,那“奇峰四劍”已應手而出。

那橫劃一劍,當真是雷霆萬鈞,電不及飛,尚未及使到第二劍,長劍已在一株粗若大腿般的鬆樹上一劃即過,那鬆樹喀喇一聲,竟已被長劍攔腰截斷。方暉使發了性子,一劍之出,剩餘三劍寒芒爆閃,端的是厲害無匹。

待得收了劍,仔細看那

鬆樹截斷之處,見斷口平滑,長劍鋒刃之處卻毫無異狀。方暉自知手中長劍,乃是尋常青鋼所鑄,並非什麽神兵利器,自己單憑“奇峰四劍”中的虛招一劍,砍倒鬆樹,而手中劍毫發無傷,自是憑了無上內力所致。心中欣喜若狂,便要大喊大叫出來一般。當下心想:“初時見這乾坤大挪移心法難練,我尚自疑慮江湖傳聞是否可信,此時我心法第一層是否練了五分尚未可知,但內力竟然大漲到如此境界,此心法神功,當真不愧為明教鎮派之寶了。”

其實方暉歡喜固然沒錯,但自以為內力大進,卻是錯了。這乾坤挪移的心法,並未增長他半分內力,隻是在運使上的法門精進了許多,方暉此時若與師門趙大青比拚掌力,隻怕不出三招,趙大青便要傷在方暉掌下,但若仍是考較內力融冰,方暉卻仍不是趙大青的對手。隻不過個中關竅,便如如何陰陽內息夜間遊走一般,實非方暉所能知曉的了。

方暉切斷了那鬆樹,半截鬆樹帶了勁風,亭亭如蓋地倒了下來,響動極大,忽聽得官道上一乘騎者朗聲說道:“這少年好強的內力,好俊的劍法,卻如何在這路邊練劍?”方暉抬頭望去,見官道上四匹好馬,各騎乘著一人,太陽穴都是隱隱突起,顯是內功不弱。

方暉行出幾步,來到官道之上,唱了個諾道:“小可行在路上,一時手癢,驚擾了諸位,實是抱歉。”

為首一人是個精瘦老者,此時點點頭道:“少俠的武功可高的很那,必是武林中後起之秀,不知如何稱呼?”言語之中極是客氣,想是隻見到方暉斷樹那一劍,而未見方暉其餘劍招,否則應早已看出他的九華劍法了。

方暉見那老者氣度不凡,當下躬身道:“晚輩方暉,遊曆江湖,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那老者拱手還禮道:“老夫是京師人武鏢局的鳶武,方少俠是武林中人,行此官道,不知是往少林而去呢?還是自少林寺上出來?”

此地雖距少林寺尚有近百裏,卻已是嵩山範圍了,那鳶武有此一問,事在常理之中,但方暉聞聽“人武鏢局鳶武”這幾個字,不僅心中一凜,那鳶武乃是人武鏢局的總鏢頭,武林之中名頭不小,看四

人情狀,卻是向少林而去,想必是去調查失鏢之事。當下小心答道:“晚輩正是往少林去尋訪一位舊友,今日才進山來。”

那鳶武正是前去少林,人武鏢局受托於錦衣衛,一鏢失於武當,再鏢失於少林,雖此時極為隱秘,但偌大鏢局,實在塌不起這個麵子,因此總鏢頭親自出馬,查訪此事而來,見方暉路邊練劍,武功精強,是以開口相詢。這時鳶武見方暉答道“今日才進山來”,那劫鏢之事卻已過去了十來日,想是並不知此事,當下點了點頭,說道:“我們也是往少林查訪一事,少俠如不嫌棄,我們結伴同行如何?”

方暉見那鳶武如此名聲,卻對自己這年輕人客客氣氣,心下好感大起,欣然允諾。那鳶總鏢頭當即吩咐手下鏢師讓出一乘馬來與方暉騎坐,一路上談談講講,著意結納。方暉見總鏢頭客氣,心中微有奇怪,言談之中,更不敢露出半點劫鏢的端倪。

實際天下鏢局一般,便是武功再強,鏢局再大,刀頭上混飯吃的,寧吃虧,不肯輕易得罪人,那總鏢頭見方暉年紀輕輕,不是名門子弟,便是名師之徒,因此極是客氣。至於問道方暉師承來曆,方暉隻說混跡江湖,學了些皮毛功夫,鳶武見他堅不吐實,想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便也不再問。

行了一陣,又到了那日劫鏢的村店之畔,幾人下馬打尖,點中早有十餘人迎了出來,勁裝結束,卻是那人武鏢局河南分局的人眾,來迎接總鏢頭的。方暉進了店吃喝,見那店與周從彪劫鏢之時並無二致,店中人眾,除了人武鏢局的人之外,另外有數人,並無半句言語,吃喝之際眼神犀利,卻也與人武河南分局之人相熟,想來是錦衣衛的暗探。

方暉心下暗自好笑,這錦衣衛在這左近,守了十來天,想是一無所獲,莫說他們不知道劫鏢的周從彪死在密洞之內,便是周從彪未死,劫了鏢去,難道還會在此地耽擱不成?鳶武替河南分局人眾引見了方暉,眾人見總鏢頭如此客氣,心中都是暗奇。隨鳶武同來那三名鏢師與河南分局的人交頭接耳之後,河南分局之人望著方暉的目光之中,大有敬畏,想是那三名鏢師向他們述說了適才方暉路邊斷樹那一劍之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