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起來，方暉用過早點，便盤膝用功打坐，幾個小周天下來，已覺得全身沛沛然內力充盈，丹田綿實有力，靜待那瓦剌國師上門來戰。

過不多時，聽得窗外一聲清嘯，方暉站起身來，知是那國師來了。

推門出來，見眾人都已出來了。方暉與舊約七子，都是身穿舊約盟裝束，長衫如雪，映著滿地皚皚白雪，更顯清冷肅殺。黃媛仍是鵝黃色的服色，歐陽霖則精神不振，穿著一件貂裘，雙目紅腫，眾人見她如此，都是頗感詫異。歐陽露換了錦衣衛朱雀的正裝服色，大紅外氅，英姿颯爽，猶如一枝怒放的雪地紅梅。兩名錦衣衛立在身後，歐陽露不與諸人同列，一把太師椅，遠遠地坐在高處。

溫恭見歐陽露如此，甚覺不滿，哼了一聲，溫森悄聲道：“歐陽姑娘不過來，乃是示意錦衣衛與我們，官民有別，純屬比武較藝，待會動起手來，不是有什麽仇怨。”

那瓦剌國師身形高瘦，顴骨突出，作僧人打扮，五十餘歲年紀，雙目深陷，似睜似閉，一步步地行來，踩得腳下積雪咯吱吱地直響，也看不出有什麽特異之處。身後兩人，一人乃是與方暉交過手的大弟子烏恩，此時麵色蒼白，想是那日所受之傷，比預計得厲害得多，將養了這些時日，仍未痊愈。另一人卻是漢人，乃是曾來驛館替烏恩投貼下戰書的國師第五弟子。

方暉迎上前去，雙手抱拳，說道：“中原江湖末學後進方暉，參見瓦剌國師大和尚。”那大和尚雙手合十，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少俠將我門下弟子打傷，老衲甚為吃驚，因此今天前來，一睹少俠神技！”

方暉尚未說話，黃媛早叫了起來：“那大和尚如此說，倒好像我七哥偷襲暗算你徒弟一般，他是下了戰書，約我方七哥正大光明去打的。自己本事不濟，打輸了回去找師父找場子，不羞！”她伶牙俐齒，說得極快。

那烏恩臉上現出慚愧之色

，國師卻微微一笑，他是宗師身份，今日紆尊來會方暉，本身便是低了不少身份，自不會與黃媛這種黃毛丫頭做口舌之爭。當下國師向遠處坐著的歐陽露望去，朗聲道：“那位坐著的大人，可是刑部錦衣衛的朱雀大人麽？”歐陽露立起身形，卻不過來，遠遠地道：“國師與我江湖後輩切磋功夫，我東廠錦衣衛隻是來看個熱鬧，既與官場無關，我便不過來見禮了，國師就請自便。”

那國師點了點頭，向方暉道：“如此便請方少俠不吝賜教。”方暉見他說得客氣，雖是對著自己這樣年紀輕輕的一個人，沒有絲毫怠慢，便當他是一代宗師般禮數，知他因烏恩之傷而敬自己的功夫，並沒半分輕敵小覷自己之心。當下擺了擺手，眾人都往後退了開去。

國師袖袍一展，說道：“方少俠請！”那方圓三丈之內的積雪，被他這一展之力激揚，紛紛向外飛出，露出一片空地來。雪花落定，隻見以那國師所站之處為圓心，空地為大致一丈多為半徑的一個場地，露出青石板地麵，那圓圈渾圓無比，便是拿尺規來畫，也恐無這般圓整，空地之中，更是半片雪花也無。

他露了這一手高深內力，方暉這方的人都是大吃一驚。這衣袖一展之力如此巨大，倒也罷了，這內力運轉成圈，力量渾圓，不露半分規角，實已是達到了爐火純青、返璞歸真的極高境界。方暉等畢竟年輕，這等功夫，莫說見所未見，卻是聞所未聞了。方暉暗自思忖，這等功力，恐怕隻有那少林寺上的心禪堂老僧華寂，或可與之匹敵，但誰高誰低，卻不是自己這般見識所能逆料的了。

當下方暉把心一橫，跨步進了那圈子，朗聲說道：“國師乃是一派宗師，小子無根無門的江湖混混，今日切磋，我盡力而為，請吧！”當下雙臂展直，微微前伸，左足跨前半尺，略作虛點，氣貫全身，凝定如山。

那瓦剌國師見了這般架勢，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嘉許，道：

“你不錯，年紀輕輕，不墮了中原江湖的威風。”見方暉的手勢，知這是中原武林的請手招數，這是切磋時晚輩向長輩禮敬的招式，他不會先行出招，當下右掌平伸，忽地虛握成拳，一拳打出。

方暉曾與那烏恩拆了兩百招上下，見過此拳，知道這是他門中大力神魔拳中的淺近招數，當下也是一拳打出，也是少林拳中入門的“偏花七星”。瓦剌國師見方暉第一招渾不懼怕，徑以力碰力，心下也是暗讚他的膽色。眨眼之間，兩拳相撞，竟是無聲無息。雙力一觸之下，方暉將周身內力，自拳中一迸，快速送出。

這一拳打出，方暉隻覺對方之力，空空****，竟似毫不著力，國師臉上陰晴不變，左手虛捺，收回右拳，僅退了半尺，忽地憑空發力，再度擊出，這一拳卻是風聲呼呼，極具威勢。

這兩拳相疊，第一拳瞬乎收回，引開對手內力，乘對手前力已發，後力未繼之際，以高深法門，瞬間發力擊打，乃是極為精湛的功夫，但巧在用力之法，外表卻是看不出來。這國師若以此法來對付其他高手，一招之內或已製敵，但方暉其實外門功夫招數不足，唯一精湛的，便是用力之法。方暉此時一見國師又出一拳，知道自己若是收拳，一來勢已不及，二來重新發力必為對方所乘，當下一聲大喝，仍是右拳直送，兩拳再度相碰。

此時方暉拳勁已空，丹田之中唯餘陰柔護體之力，綿綿泊泊，將襲來內力化開，陰陽轉化一瞬之間，新力又生。國師這第二拳，因發力極短，也隻用出四五分力道，被方暉陰力一化，新生的陽剛內力一撞，隻覺得手臂一震，與方暉各自退開一步。

眾人外表看不出來，實不知兩人這一招之交，個中有如許的精微變化，隻見得方暉拳出，國師以快捷無倫的手法接連兩拳打在方暉拳上，各退開一步，似是旗鼓相當。溫恭等人見到國師兩拳換方暉一拳，大家平分秋色，已經大聲喝彩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