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漸漸圍滿了人,以他為中心,在半丈之外圍成了一個半圓。交頭接耳的聲音由交頭接耳變成了喧嘩。不久,洛水閣內就有人聽見了門外的動靜,快步跑了出來。
出來之人,是個搭著因久沾油漬而變得有點灰的麻布的店小二。瘦瘦的身形,腳步卻是矯健。僅僅是幾步,便從門內竄到了門外。一出門外,小二正欲呼喝一聲製止這場喧嘩,卻一眼就瞧見了此刻正站在門口外路中央乞兒一般的身影。早就在每天的察言觀色中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的小二立即瞧出了此人便是這場喧嘩的由頭。
他皺了皺眉頭,一雙暗隱精光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這身影,而後忽略他那一身實在髒得難以目睹的道袍,將目光停留在那一層厚重的黑布之上。他努力地想要穿透這層黑布,看清背後藏著的究竟是怎樣的衣服麵容。多年在洛水閣的曆練和直覺都告訴他,此人不簡單,定不是尋常角色。
隻是,那層黑布像是夜間的黑夜一般,永遠也看不透。
小二暗自可惜的同時,心中也益發警惕。一張瘦削的臉上,堆上一個有些諂媚的笑容。而後一步跨到距離這奇怪之人身前三尺之地,躬身道:“客官,是想住店呢還是吃飯?小店裏的酒菜可是落日城最可口的……”
“我來找人!”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小二的奉承吹噓之時,也將所有人嚇了一跳。這雌雄難辨的聲音中,有著特殊的氣機,聞之如臨冰雪天地之中,冰冷徹骨。
周圍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顫了一下,包括那店小二。他益發確定此人定不簡單,臉上的笑容也益發的諂媚了。
“不知客官要找的人叫什麽,或許小的能知曉!”小二殷勤的問著。
這一次,鬥笠下,黑布中,再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小二等著,見其不說話,身體弓得越發低,仿佛要跪到地上了一般。
忽然間,人群中響起了一片嘩然之音。小二驚疑地抬頭,卻發現眼前已是一片空白。
“人呢?”小二嘀咕,四顧之下,除了那些麵有驚恐之色的路人,哪裏還見得到剛才的身影。
“剛剛那個人呢?”小二拉住了一個準備要離去的圍觀之人,急切問道。此人看了他一眼,而後指了一下洛水閣內。
小二愣了一下,而後立即鬆開了此人,轉身直接衝進了洛水閣內。
他要去稟
報老板,說閣內來神仙了!
很快,最後一絲餘暉也在天邊散去,黑色瞬間襲來,整個世界中陷入了一種陰涼昏暗的環境之中。落日城中,一盞盞紅燈籠接連亮起,朦朧的燈光將落日城勾勒得格外夢幻,又一個醉生夢死的夜晚開始了。
漸漸的,天空裏有了雷聲。
從隱隱的隆隆之音,變至震耳欲聾的轟隆之音。原本遊戲在街頭,花花場所的男女皆都惶恐的躲回了家中,閉上門窗,等待一場暴雨降臨。可是暴雨沒有來臨,他們等來的是一道貫穿天地的閃電。
天空仿佛是突然裂開了,一道水桶粗般的閃電突然從裂縫中竄下,直奔洛水閣而來。無數電蛇四散,明亮的光芒,將方圓百裏之內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開始了!”
洛水閣內,小八的房外,從白天一直盤坐在此地未離開一步的南宮越忽然睜開眼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木板,目光仿佛穿透了樓頂,看到了那道正破開天地,直奔此地而來的閃電。
南宮越揮手,一道金光灑出,將其,還有其身後一直守著的青風都籠罩了進去。
此時,正坐在樓下大堂中的那個奇特身影,忽然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叮當的聲音響起,卻無人理會。大堂內,此刻一個人也沒有。所有的客人都被今夜這有些詭異的雷聲給嚇回去了。而那些小二和那個洛水閣的老板,卻是從雷聲出現開始就沒有出現過,仿佛似躲起來了。
轟——
天空中,那道銀光終於觸到了洛水閣高高的樓頂。一層銀光如流水一般,電蛇遊走,瞬間就包裹了整個洛水閣。
坐在大堂內的奇人,刷地從凳上站起,因為站得太迅速太突然,股下的木凳哐啷一聲摔倒在地。
一道銀蛇穿透木牆,仿佛長了眼一般,直奔奇人而來。
寬大的袖袍下,一隻纖如白玉一般的手突然伸出,在身前畫了一個圈。一片冰盾出現身前,而後瞬間前衝,迎著那道閃電衝了上去。
啪地一聲,冰盾化作了冰屑,那銀蛇也消散了。
隻是,這一聲,仿佛是驚擾了門外的那一層流水般的銀光,瞬間,無數電蛇穿透木牆,穿過門窗,衝了進來全部朝著奇人衝去。
厚重的黑布之下發出一道冷哼,而後另一隻纖手也伸出了道袍,兩隻柔嫩如女人之手的手在空中快速轉動,如兩
隻美麗翩舞的蝴蝶,無數幻影接連出現,最後在那數不清的電蛇臨身之際,兩手忽然頓住,一道銀光飛出,在空中化作無數晶瑩的六棱雪花,快速旋轉著對上了那一道道電蛇。
頃刻之間,便有劈啪之音響起,不絕於耳。
樓頂的南宮越原本正在光罩內打坐,忽而突然睜開了眼睛,低喝了一聲不好!
“神主,怎麽了?”青風迷惑地問道。看見南宮越眉眼間出現的一縷焦急,不由得提起了心,憂聲道:“難道是小八出什麽問題了嗎?”
南宮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扔下一句別離開這裏,我去去就來就消失了。
青風愣了一下,心中的不安益發強烈了。
大堂內,那閃電似乎是與這奇人扛上了一般,這邊一道道電光不斷與此人的雪花雙雙消散,一邊還不斷的湧入。
忽然,大堂內亮起了一道金光。金光內,南宮越緩緩浮現。
南宮越一出現就見到了與閃電打得火熱的奇人,不由得大怒,脫口便是大聲喝道:“住手!”
隻是,那電光卻是聽不懂人話,就算能懂,也未必會因為南宮越這一句話而停住。它不停,那奇人又豈會停。於是,奇人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南宮越的聲音一般,繼續熱火朝天的打著。
南宮越心中怒氣更盛,揮手甩出一道金光,擋在了奇人的身前,為其擋住了一小半的電光,而後一個閃身出現在奇人身旁,欲抓住他帶他離開這裏。隻是,手剛伸出,那如玉一般的手掌,一隻依然在空中翩翩起舞,揮灑出更多的雪花,一隻卻翻掌就迎著南宮越抓來的手拍去。
南宮越見狀,怒哼一聲,手掌改抓為拍,與那隻玉手著著實實的対擊了一下。
兩人的身體同時搖晃了一下。
而後又同時穩住身體。南宮越想也未想,在怒氣和擔憂的驅使之下,伸手又是一掌拍向此人的肩頭。隻是這一次,此人卻並沒有伸手接。等到南宮越發現不對時,手掌就要落在此人肩上。
南宮越心中一驚,迅速收起七分修為,改拍為抓,而後抓住了那件肮髒的道袍。
道袍下的肩膀,瘦弱得不像男人的肩膀。
隻是,情況緊急,南宮越來不及多想,便帶著此人離開了此地。
仿佛間,他恍惚還聽見了一聲低吟,那聲音柔柔的,細細的,好似女人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