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山的話讓夏川所有的僥幸心理都化為烏有,潘超的嗓音確實是嘶啞低沉,是因為當年化工廠爆炸的時候,十一歲的潘超得知父母還在加班,不顧危險衝進現場。
盡管當時被人及時帶出來了,但還是吸入了不少毒氣,嗓子被熏啞了。
一進菜市場,趙青山就指著豬肉區最邊上的一個鋪子說:“那個就是潘老板了。”
夏川抬眸,根本不用仔細看就認出那就是潘超。他身材有些微胖,三月的天氣還不是很熱,他卻穿著一件短袖,肚子上圍著一件油膩的圍裙,正在熟練地切肉剔骨。
邊上有買菜的人經過,潘超不時熱情地招呼:“阿姨,買點肉啊,今天的肉新鮮。”
“叔叔,你要哪一塊,老價格!”
夏川和沈雲白緩步走向潘超,潘超忙碌中抬起頭,看見了夏川和沈雲白,不由得露出驚喜之色。
他停下手上的話,用邊上的抹布把油膩的手擦了擦,徑直走了過來:“你們怎麽到這來了,這裏太髒亂了,不是你們應該來的地方。”
潘超極為不好意思,想找個幹淨的地方讓兄弟下腳,但是看了四周都沒有一塊幹淨的地方。
夏川心情有些沉重,他輕咳了一聲:“阿超,你別忙了,我們來找你是有事,能不能抽空聊聊?”
潘超看了看他的鋪子,隔壁店主似乎跟潘超很熟,他笑著道:“沒事,你去吧,這鋪子我幫你看,放心,多年的老鄰居了,兄弟我不會坑你的。”
“那就多謝老劉了。”
潘超脫下圍裙,跟夏川和沈雲白出了市場,來到一個拐角處,那裏有一輛三輪車,正是潘超的。
潘超見兩人神情都有些嚴肅,本能覺得不是好事,他認真地問道:“兄弟今天來不是看我的吧,說吧,什麽事?”
夏川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道:“馬三炮死了,找你問問情況。”
話一出,潘超錯愕地僵在原地,好一會,他反應過來,語氣逐漸暴躁,他指著夏川憤怒地咆哮:“夏川,你什麽意思,你是懷疑我殺了他?”
夏川歎聲道:“不是,隻是有群眾反映你今早去過他家,我們依法來問問。”
“什麽依法,就是懷疑我了,虧我把你當兄弟,十多年沒見還心心念念著你,一回來就給你接風洗塵,沒想到你一來就懷疑我,你把兄弟當什麽?”
潘超的反應讓夏川很無奈:“阿超,我比你更不希望你和這起凶案有牽扯,但是太多證據不利於你,如果真的不是你做的,你就回去配合我們的調查,我們也好給你洗清嫌疑。”
“洗什麽嫌疑,老子就沒有做過,憑什麽要調查?”潘超很激動,臉頰漲得通紅,看向夏川的眼神有種不可遏製的憤怒,說話聲音都在顫抖。
沈雲白知道潘超的脾氣,立馬上前把潘超拉到一邊:“超,你不信川子還不信我嗎,兄弟這麽多年,什麽時候坑過你。你相信我們,如果你真的沒殺人,我們會調查清楚。”
潘超情緒非常不好,他看向沈雲白,欲言又止,好一會,他才點點頭:“好,我可以跟你們走,但是我不要他審我。”
夏川沒再說什麽,這麽多年沒見,他確實和他們陌生很多,那晚的聚會,雖然說了很多,但都停留在少年,這些年他在他們的生活中是空白的,想要徹底讓他們信任不是一朝一夕。
潘超被請到訊問室,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你們問吧。”
進來的是程風,後麵跟著沈雲白,看到程風,潘超眉頭一皺,這位老大可是抓過他啊。
當年為了尋找汪子櫻,他和陳琦傷了一些人,被關了一段時間,抓他的人正是程風。
“換個人吧,就夏川好了。”潘超不想和程風打交道,這人言辭太犀利。
程風不悅,狠狠一拍桌子:“小子,你當這是青樓,隨便點姑娘呢?”
“反正你問我什麽也不想回答。”潘超閉上了眼睛。
“原來是你這個刺頭,幾年沒見真是越來越橫了啊!”程風也認出了潘超,當年他剛來的時候在派出所,沒少和孤兒院的這些孩子打交道。
“程隊,我來吧。”夏川走了過來,他看得出,潘超那傲氣中帶著痞氣的性格還是沒有變。
“也行,老頭子我老了,跟這些刺頭打交道就頭疼。”程風笑著出了訊問室。
夏川坐了下來,正視潘超有些狂傲的目光,認真道:“超,你也是跟警察打過交道的,我不想多囉嗦,你自己說吧,如果不是你做的,我們不會冤枉你。”
潘超慵懶地扭著脖子,不屑地罵道:“那老貨算什麽東西,要不是他還欠著老子的一頭豬錢,老子看見他就膈應,會上他那狗窩找事?老子說沒殺他就沒殺他,不信你們就去查。”
見潘超一口一個老子,沈雲白皺了皺眉:“超,認真點,我們是在幫你。”
“好,你們問。”潘超這才好好坐好。
夏川問:“今天淩晨三點到五點你在哪裏?”
潘超梗著脖子道:“你不是調查過了嗎,還來問我?”
“認真點,潘超,如果你真的想洗清嫌疑,就請配合。”夏川忍著發火的衝動,耐著性子詢問。
“行,我說,前幾天那老貨到陳琦那吃飯,跟人吹牛說他近期要有一大筆錢進賬,他準備擴大桌球室,再買一些遊戲機,做成一個大的遊戲廳。三點後我起來尿尿,怎麽也睡不著,想著那老貨有錢都不還,心裏就有氣,就想去碰碰運氣,但是我隻想要錢真的沒有殺他。”
“你到的時候馬大成家是什麽情況?”
“什麽情況?那老貨睡得像個死豬似的,怎麽叫都不開門,於是我就砸門,但是怎麽砸也不開,我就爬到窗戶上麵的通風口看,看見那老貨睡在地板上,我想他應該又是喝醉了,於是我就走了。”
“等等,你說他睡在地上,是什麽樣的姿勢?”沈雲白插了一句。
“就是頭朝床頭那頭,腳朝床尾這邊,兩腿叉開著,但是通風口不大,又有床擋著,我隻看得見腳,看不清裏麵的情況。”
夏川和沈雲白麵麵相覷,潘超說的正是馬大成死時躺著的姿勢,看來潘超到的時候馬大成已經死了。
“那時是幾點?”夏川又問。
潘超又想了想:“應該快五點了吧,我忘了帶手機,但是我回去之後就開始有人出攤了,你知道的,我們市場五點鍾就有人出攤了。”
這麽說不是他了,夏川心裏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