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穩固的牆角更是搖搖欲墜。◎

“先去醫院吧, 有什麽事之後再說。”薄明睿本來想把他媽抱起來,但是他一介死宅,根本抱不動, 差點把媽摔了。

林清詞接手,把薄夫人抱起來。傷的是左腳腳踝, 打橫抱不會碰到傷處。

其實薄夫人並不重, 身材管理非常嚴格,至少不比懷孕的林清詞沉。由此可見,薄明睿是真的菜。

林清詞才走兩步,微微一晃, 視角轉換, 已經到了晚上七點,他們又換回來了。

林清詞下意識看向薄清霆,他也向這個方向看來,眼中帶著安撫意味。

“你在家休息,我處理好就回來。”薄清霆抱著他媽,眼眸漆黑,有些沉鬱。

林清詞點頭, 她這樣也不方便去醫院。

“走!”薄夫人不想看他們眉來眼去。

薄清霆將薄夫人抱上救護車, 薄明睿也跟著去了。

傭人在大廳打掃花瓶碎片, 之前吵架的時候她們都不敢出來, 現在也沉默。

“別傷著手了,小心些。”林清詞交代一句, 回書房,還有個線上會議沒開完。

林清詞穿了件西裝外套, 繼續開會:“大家好, 薄總暫時有急事, 接下來由我代薄總繼續會議。”

剛開始林清詞還沒法獨自處理公司事務,薄清霆增添了一個職位,讓林清詞當他的秘書。

白天林清詞是薄總,薄清霆是林秘書。

林清詞遇到困難,“林秘書”會幫忙。

就像此刻,薄總有事離開,林秘書繼續主持會議,並不耽誤工作。

薄清霆太忙了,讓他費神的事很多。他的日程安排得很緊,一環扣一環,這場會議有誤,後續要花更多時間調整。

雖然會議時間由薄清霆決定,公司下屬配合,但下屬也有工作要做。能順利開完,林清詞絕不會拖延。

會議結束,已經是晚上九點。

林清詞看了眼手機,薄清霆說醫院還有事沒處理完,可能會回來得晚一些,讓她先吃飯,不必等。

林清詞這時才想起來,她還沒吃晚飯。

她才回了一句話,薄清霆就打電話過來,歉疚道:“抱歉,今天讓你看到這些。”

“沒什麽,你媽媽現在怎麽樣?”林清詞問。

“骨折,不嚴重,已經打了石膏,養養就好了。”薄清霆在病房外的走廊裏,翻看薄夫人的病曆。

她身體確實不太好,雖然心理疾病多年未發,但情緒這樣尖銳極端地爆發出來,對身體也是一種損耗。

薄清霆已經習慣了這種兩難,以前總會為薄夫人妥協,這次卻不能。

“她的腿是怎麽骨折的?摔到了嗎?”

之前薄清霆和他媽在書房談話的時候,林清詞進不去,和薄明睿麵麵相覷,完全不知道薄夫人是怎麽受的傷。

薄清霆壓低聲音:“踹那個大花瓶,後麵又扭了一下。”

“……”林清詞沉默兩秒,欲言又止。

“她脾氣不好,其實有點紙老虎,你別怕她。”薄清霆心情複雜。

“我是不怕,但我不想和她吵架。”林清詞怕的不是人,是吵架這件事。她不太喜歡薄清霆的母親,一點也不想接觸。

“我們和她分開住,以後也少見麵。”

“難道要一直這樣躲著她?”林清詞反問。

“不是躲著她,是正常分居。”薄清霆想,現在年輕夫妻都和父母分開住,這不是常態嗎?有些需要父母幫忙帶小孩,他和林清詞又不需要。

“等你回來我們再談。”林清詞止住話頭,轉移話題:“你也吃點東西。我讓司機送粥過去怎麽樣?應該還有湯。”

“好。”薄清霆確實沒有吃晚飯,也沒胃口。林清詞讓人送來,他還是會吃的。

他的胃不是很好,最近規律飲食,調養得不錯,萬一餓太久,林清詞換過來,白天會胃疼。

“你媽媽和明睿都吃過沒有?”林清詞問。

“沒有。”

“那我讓阿姨炒幾個菜送過來。”林清詞安排了一頓飯,有種最後的晚餐的感覺。

“清淡一些就好。”薄清霆既因為她的關心而覺得心情舒朗,又惴惴不安。

“好。”

“明天上午……”薄清霆語速放緩,帶著征求意味。

“改天吧。”林清詞覺得可以再緩緩。

“改天是什麽時候?”薄清霆問。

沒有具體期限,總會不了了之。

“我不知道。”林清詞並未給出準確答複,這種態度已經無形之中說明了很多東西。

“其實明天可以,她今天已經發過脾氣,心裏有了準備,就算知道我們結婚,也做不了什麽。”薄清霆想,他媽還要在醫院躺幾天,不可能從病**蹦下了做什麽。

“她總會知道,現在結婚,就是坐實了她說的話。”林清詞並不是那種將婚姻視為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人。就算終生不婚也可以。

“我會盡快說動她,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這不是你的錯,你別著急,也別和她吵架,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林清詞掛斷電話。

林清詞安排好傭人送飯之後,獨自坐在餐桌前,毫無胃口。

顧雲天打電話過來,林清詞接了。

“你怎麽樣?我之前看到救護車經過。”他語氣帶著關切意味。

“是薄清霆的媽媽傷到腿了,我沒事。”

“顧老師,我有點糾結。”

林清詞想跑路了,但是薄清霆……

時至今日,她也看出薄清霆的處境。

他每天又忙又累,還有個那樣的媽。

但薄清霆是這個世界上,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

今天雖然是薄夫人第一次上門來發脾氣,但林清詞覺得,這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要不要吃點夜宵?”顧雲天問。

“我現在沒有胃口。”林清詞歎氣。

“如果遇到了什麽難處,心情不好,不妨和我說說。”顧雲天基本可以猜到薄家發生了什麽。薄夫人態度太明顯了,她對林清詞的反感溢於言表。而且似乎不知道林清詞懷孕的事。

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了,不然今晚也不會有救護車出現。

“我以前工作的時候,遇到問題就解決問題,遇到bug就改掉bug,如果工作環境我不喜歡,就換一個公司上班。”

“現在好像不行了。”林清詞有點茫然。

“為什麽不行?”顧雲天並不喜歡薄清霆處理問題的方式,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薄清霆具體如何,顧雲天不清楚,也不會與林清詞討論這些。

“你現在還年輕,也不是養不起孩子。”

“安靜一點的環境對你的身體更好。剛拍完戲,你應該好好休息。”

“薄家的問題,關鍵不在你,在於薄清霆。你就算天天去關懷薄夫人,她對你的感觀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不如暫時脫離出來,看看書,放鬆一下。”

“顧老師,你說得對,我再想想。”林清詞很難不想到薄清霆。玉佩已經雕好,隻要沒問題,他們可以換回來,以後兩不相幹。

但讓她就此放棄薄清霆,她也做不到。

或許應該給彼此一段時間,再作判斷。

“出來。”顧雲天音色清沉,很有質感。

林清詞才發現,他已經到了門口。

“顧老師。”林清詞起身迎接。

“我養的曇花快開了,要不要一起看?”他問。

林清詞有點意動,她還沒有看過曇花開放,如果是以前,她可能直接就拒絕了。

今天心情不好,感覺腦子裏亂糟糟的,便沒有拒絕顧雲天的邀請。他們之間有不為人知的經曆,天然對彼此有種信賴感。

顧老師應該經曆過世間百態,比她這種遇到問題就有點手忙腳亂的人好太多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很快就到了顧雲天的住處。今天放得早,現在沒幾個人。

顧雲天的曇花養在院子裏,潔白如玉,還未徹底開放。

“先坐會兒,喝點果茶?”顧雲天問。

林清詞點頭,撐著下巴,雖然是在看花,卻有些出神。

顧雲天過了幾分鍾才出來,托盤裏放著一壺水果茶,香氣清新,還有兩個零食拚盤。

一個是果脯拚盤,脆青梅,半邊梅,楊梅,烏梅等等,酸度、甜度恰到好處,一點都不膩。

一個是甜點拚盤,有布丁、蛋撻、切成小方塊的慕斯蛋糕,還有薯條。

“吃甜的,心情會好一點。”顧雲天給她倒了杯茶。

“好像和我之前吃的味道不一樣。”林清詞挑了一個青梅,口感清脆,還有股酸甜的汁,讓人停不下來。

“都是我閑著沒事的時候做的。”顧雲天隻喝茶,不吃零食。

“哇,你還會這些……”林清詞震驚,在她心裏,顧雲天靠喝露水維生,沒想到竟然會做果脯、甜點。

“不難。”顧雲天學了很多技能,方方麵麵,堪稱全能。

“下部電影,要不要和我一起玩?”顧雲天問。

“是什麽類型的電影?”林清詞有點躍躍欲試,又有點擔心。那種恐怖題材的電影就算了,上次就差點同歸於盡。

“看你想體驗什麽類型的電影,我那邊有不少劇本,你感興趣可以過來看。因合作方的要求,這些電影劇本都沒有電子版,也不能外借。”

“過幾天吧,哪天顧老師有空,我再過來拜訪。”林清詞心情陡然舒朗。

顧雲天輕笑:“人生苦短,須臾而逝,應該在有限的時間做喜歡的事。”

“別因為庸庸紛擾,辜負了今晚的月光。”

那朵曇花,在月光下簌然開放。不知顧雲天怎麽養的曇花,花株格外大,花瓣在月下晶瑩如雪,似紗似霧。

林清詞再也沒有那種困頓糾結的感覺。她在這個世界不止有薄清霆和孩子,還有自己的事業。她喜歡拍戲的過程,也喜歡賺錢的快樂。

與此同時,薄清霆在醫院勸他媽吃飯。然而薄夫人三句話不離分手,他耐心消耗殆盡,讓薄明睿去哄,他先回家。

不能隻顧著他媽這裏,雖然薄清霆知道林清詞是個理智的人,不會無理取鬧,但他還是要認真向林清詞道歉。

“林小姐不在,和顧先生一起出門了,去看顧先生那兒的曇花。”

薄清霆一慌,隻覺得自己本不穩固的牆角更是搖搖欲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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